儒家讲究入世。
入世便见红尘种种。
读书,习文,行天下,然后知人间险恶,欲望不可估量。金银,美人,华服,豪宅,声名,皆是种种诱惑。君子能不为外物所动,只因心中有圣人之言行。
君子立于红尘中,要知所以为,所以不为,要知浮华一生有所该求。
儒家不怕红尘种种纷乱,便要叫学生知何为君子之求。所以,这儒家的学院向来便是在最繁华最喧嚣之地。能于淤泥中求得清静,脱俗于俗世的艳丽花草,才是雅致的君子门生。
连城书院正门对着最繁华的南门大街,不远处几个街道过去便是太守府。每日从书院正门经过之人繁杂而喧嚣,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进了书院正门,门外的声响却是变得清净不少,少了些俗气,多了几分超凡的味道。没有道家仙门的云雾环绕,连城书院只能算得上干净和庄严。道路旁便植有许多花草,此刻有芬芳传来,更添几分雅致。不远处的学舍,阵阵读书声传来。
细细一听,便是那耳熟能详的经典诗文,静静一品,好似万千的思绪便被带到不知多遥远的从前。
。。
在书院深处,有一座三进的宅院。
院子虽三进,却是寻常的茅草房子。院子与书院中书舍、学堂颇有些距离,好似独立在外的隐士君子。其旁有奇花异草,鸟雀鸣叫,院门前的土石地板,更添几分朴素。
在那会客的厅中,沈寂与那六位公子正在其中。
沈寂端起面前的茶杯,饮一口,并没有细品。公子哥喜欢玩的琴茶书画棋,倒是少年所并不擅长的。沈寂见几人也并没有什么恶意,倒也不惧,便按下心中的疑问,静静坐着,等那坐在上席的上官浩然开口。
蓝袍公子上官浩然细细品着手中的茶,不时点头,好似沉醉在其中不可自拔。其身旁的香炉,有阵阵清香飘扬,香味不浓,却清新脱俗,除却提神之外的功效,倒是有几分让人迷醉的滋味。
在其左右下席,便是那其余五位公子。
排行第二的张翰如若五人,取出一老旧竹简,研读其中文字,时而皱眉,时而展眉,时而惊愕,时而微笑。好似其中有万千世界,诸多情绪烦恼,能让人痴,能让人迷。其中又有诸多繁华美景,比起世间的种种金银财物,更加让人向往。
其旁的灰袍公子,便是排行第三的赵卓。此人生的孔武有力,虽一身读书的长袍和头巾,却也难以掩盖其身上的煞气和血气。少年曾听闻连城常年驻扎的一个赵姓的偏将,这赵卓怕是和这赵姓偏将有些关系。他佩一柄阔面长剑,剑柄有奇兽纹样,古朴肃杀。
其对面的两位下棋的公子,便是排行第四的曹云清和排行第五的郑斌。这两人入院子,便顾不上喝茶,执起手中黑白子一番厮杀,神情专注。
那唤作徐虎的年少公子,倒是做起了煮水泡茶的伙计。看其娴熟的手法和麻利的动作,便知平常便是这徐虎作这侍候人的伙计。他名字中虽有一虎字,人却长得小巧玲珑,说秀气一点儿也不过分。甚至若是作衣女子打扮,也没有丝毫的不妥。
沈寂观察这厅中数人,不见有些什么收获,便拿起手中的茶杯,再饮一口。确实是不错的茶,无论是茶叶还是泡茶都算的是精品。
这在厅中不知过去多长的时间,众人都没有言语。
沈寂寻思,这时间也过去不短,若是这几人还是这般无趣,那便回去来凤客栈。还需要找那之前跟踪的女子算账,看着客栈有何奇怪。
少年站起身,正要抱拳以礼告退,只见那蓝袍公子抬起抬起头,看着少年微笑,伸手一摆,组织少年抱拳告退。
“沈小兄弟,为何这么急着回去?”
沈寂双手抱拳,道:“小弟回客栈还有些琐事要处理,还望上官公子体谅。若是有机会,小弟便会再与诸位好好品茶一番。”
上官浩然轻轻一笑,手指轻轻叩桌面,便见其他五位公子便放下手中的事物,一个个笑着看少年。
“小兄弟,可是觉得我等这般甚是无趣?”
“上官公子说笑,只是小弟是一俗人,这等雅致的事情,最是不合适。”
“那不知小兄弟对什么有些兴趣呢?”
“小弟就一个武者,自然还是打斗才来的有劲。”沈寂又坐下,翘着二郎腿,一副江湖侠客的气息。
那两位本在下棋的公子见状,眉头微微蹙起,好似不喜,眼角瞄向上官浩然,见其面如寻常,便又舒展开眉间,没有多说什么。
那配有阔剑的赵卓好似欣喜少年的这番作态,便开口道:“小兄弟,不喜虚假做派,倒是性情之人。”
“不敢当!”少年抱拳致谢。
“小兄弟谦虚,你如此之小的年龄便有这等武道修为,往后怕是有先天的机会。这武者入了先天,便是鱼化龙,一步登天。就是见到各家的修行者,都有所凭依!”
少年面上微笑,眼神得意,好似被这赵卓几句言语便夸奖到天上去。少年虽不算经历太多世间之事,但是在老秀才的言传身教之下,倒也懂得这行走江湖的做派。
江湖侠客要懂得有所硬气,借机会亮出手中的拳头才有展现的机会。只有有武力,才是侠客真正的后台。而与他们言语间,却又不能太过精明,只有露出缺点和不足的侠客,才有可能让对方估算错误。
与修行者不同,武者不能修行,不能借天地的灵气悟道升华自身。那读书、写字、种花、钓鱼等一系列的奇怪悟道法子,武者便用不上。武者要提升境界,便要靠厮杀和打斗,武者要自保,便要靠自己和武力和智慧。
那赵卓见少年在他几句话间便飘飘然,心中不免冷笑一声。他虽长得魁梧憨厚,却也是心思玲珑之辈。在上官浩然几番试探之下,他便知其目的,此番便先夸奖少年一番。
果然,这赵卓开口之后,那下棋的两人也略有所悟,便知该如何做。几个人轮番对着少年夸奖起来,好似这少年便是天下间第一的习武英才,便是这世间少有的能人。
厅中顿时有种奇怪的融洽。
少年面色微红,脸上的傲气更盛。
上官浩然见好似火候差不多,便放下茶杯。那排行第二的文弱公子张翰便站起身,对着沈寂抱拳,笑道:“沈小兄弟,为兄,听闻这武道侠客,若要进展迅速便需要与人多多切磋!”
“正是,莫非张兄,想要和小弟切磋一番。”
“小兄弟说笑了,为兄的武道造诣并不值得一提,就是修行的境界也并不如何高,那如何是你的对手呢!”张翰摆摆手,摇头拒绝。
“那是何意?”
“小兄弟,可曾听闻过南山行省的六郡书院大试?”
“不曾听闻,愿闻其详!”
“连城便是连郡的郡城,隶属于南山行省之下。这南山行省是大秦的南方一个行省,大多不算繁华热闹,但是也是温饱自足,无甚天灾人祸。这南山行省有六郡,除却我连城只有一家书院,还有两郡有两家书院,一郡有三家书院。这每隔五年,书院间便有一次大比。”
“张兄,请讲!”少年眉毛微挑,好似有些明白。
“这六个郡,一共十家书院,在不日便会有一场比试。除却寻常的学术经典比试,便有那修行者和武者的较量。不知沈兄弟可有兴趣!”
“没兴趣!”少年听罢,二话不说,便要离去!
上官浩然一看有些微微愣住,这少年先前还听着众人的夸奖一番飘飘然,一看便像是这不懂人间世故的江湖菜鸟。这才刚开口,便拒绝要走,翻脸可是真快!
“小兄弟,且留步!”
沈寂停下脚步,回头。
“听为兄一言!”
上官浩然起身,身上忽然气势猛涨,似与四周融为一体,能借天地的威势为自己助威。只见他手中檀香扇一回,有罡风仿若大刀,只取少年头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