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其芳原本也没打算大闹,今天只是想试试林、杜俩家的态度罢了,看到两位夫人对自己说想要出家的事情果然紧张致极,她的目的也就算是达到了,所以很快偃旗息鼓。
与只知道怨天由人的朱玉冬不同,刘其芳不但有野心更不乏心计,还有不达目的不罢手的狠辣。除了今早被脸上那道狰狞的伤口暂时打击了心智,生了轻生的念头外,她一直是在按着自己之前的谋划行事。
现在眼见自己的计划已然进行到了关键时刻,她当然不能让任何人打乱自己的计划,恰到好处的哭闹会让人心生情,可要是真作的过头了,将大太太和杜夫人的愧疚之情折腾没了,她可就没什第依靠了。
但若显得太过明理,她的脸伤成了这样家里人还不声不吭的,未免会让人起疑心,所对于朱玉冬的哭闹叫骂,她没有劝阻,但火候她却一直掌握着呢。
十月听了陶氏的复述后,想了半天仍不得要领,她又不是刘其芳肚子的蛔虫,虽然能猜到刘其芳的目的不简单,可刘其芳到底有什么打算,她却猜不出来。
毕竟杜成风和苏明芙已经大定已经过了,这亲事就是板上钉钉了,若双方无品德上的缺失,这亲事无论如何也拆不散的。
想不透,十月也不为难自己,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狐狸总要露出尾巴,刘其芳如果真有所求最后一定会说出来的,到时候自己见招拆招就是了。
从那天开始,刘其芳的消息时不时传到十月的耳里。先是杜成兰的伤势已经大好,知道刘其芳为救自己伤着脸了,这个天真善良的姑娘十分内疚,不顾她的伤势还没好利索,坚持着来看望了刘其芳。见了刘其芳后,又跟杜夫人提出来让刘其芳去自己家里养伤,杜夫人问了朱玉冬和刘其芳的意思后,将刘其芳接到了自己的家里。
然后,杜家的下人终于从京城拿回了大内的玉颜膏,林福正也派人送回来南疆的疗伤圣药,刘其芳用后据说伤势大好,人也开朗多了,朱玉冬去看了几次回来后都是乐得合不拢嘴。
其实林福正给刘其芳送药只是顺便,他这药最主要的是给十月淘弄的。当初看了林兴的来信说十月坐的马车翻了,人也受了伤时,把林福正吓得手抖成了一团,血都涌到了脑子上,眼睛根本看不清信上的字。
虽然他心里也明白,十月肯定没什么大事,要不然家里早派人叫他回去了,但只想到差一点就要失去十月,他就止不住的后怕。
虽然他恨不得能长了翅膀飞到十月身边,可他前些日子刚从寿亲王处领了差事,眼下为了办差要去南方,最顺利的情况下也要待上几个月,所以他只忍着心痛、焦急给十月写了封信,又命林理务必要淘弄到消疤止痛的好药,才带着一肚子的不放心南下了。
过了年,林福正和苏三老爷去了宁塔古虽有些波折,但最终还是见到了寿亲王。因为林福正的商队常年返往于此,三皇子也听说过赫赫有名的林家商队,此时见了林福正,虽然有些讶异于他的年轻,但寿亲王的城府早就深沉得非是十分亲近的人,不能探知他真正的情绪,此时他又故意一脸淡然的招待着叔侄二人,让人更是摸不清他心里的想法。
他这样也是因为一方面他自己本身也是少年高位,而且是凭着本事得来的,所以林福正这点小成就他真没太瞧得上,二是也是为了试探俩人究竟得用不得用,他要做的是谋逆的大事,可不能什么臭鱼烂虾都往筐里划拉。
可看着眼前神色从容、内敛沉稳,一点儿未曾受自己身上气势影响的林福正,寿亲王忍不住暗暗的点了点头,起了惜才之心。
寿亲王从十四岁上战场后,身上的气势即使刻意收敛,可也压得一般在他身边抬不起头来,苏三老爷子就是这样,看着冷冷淡淡的寿亲王,他心里直打退堂鼓,脸上的豆大的冷汗直滴,逼得他拿着帕子擦个不停。
苏三老爷会这么紧张,概是因为他心里所求甚大,这关系到他将来能不能入阁拜相,要不然他在官场上沉浮了半辈子哪能如此燥动。
寿亲王虽然对林福正很满意,但还是派了自己身边得用的暗桩去了林福正身边,他要给林福正派差事,这些暗桩即可以帮着林福正做事,又可以盯着林福正的一举一动。
林福正也明白寿亲王的用意,只是要求暗村最好是男人,像寿亲王这种身份赏下的暗桩如果是女子的话,一般都会抬个姨娘什么的,苏三老爷子的暗桩就是一个清丽绝伦的扬瘦马。林福正对寿亲王玩笑着道自己的未婚妻是个醋坛子,要是知道他在外面乱来,说不得回去要和自己哭闹,寿亲王听完虽然有些意外,但这都是小事,所以很痛快的答应了,林福正也痛痛快快的收下了两个暗桩。
十月也收到了林福正送来的信和药,是朱权拿回来的,十月受伤也不能出门了,林兴只得去求助于朱权。这是林福正吩咐的,因为他信里写的话挺露骨的,他怕大太太看了会对十月有看法。
将信和药交给十月后,朱权仍不肯走,打趣道:“林大哥的文采怎么样啊?快念给我听听。其实写情诗最好的还当属刘毅,当年他不知道给谁写了首情诗,真可谓相思入骨呀。就连我们杜先生都说是首好诗,可我们追着问他是给谁写的诗,他却咬死了不说,真是无趣。”
刘毅就是当年不同意与十月结亲的那个少年,朱权不知道事情的经过,只以为俩人是没有缘分呢,所以偶尔也会说一些他的消息给十月。
比如,与十月结成不成后,他便被刘老爷送到韩州府读书去了,去年的秋天考中了秀才。再比如,听说为了亲事他与刘老爷闹得很僵,曾被刘老爷拿着皮鞭追着打他。
十月笑着“呸”了声道:“你还是当哥哥的呢?有这么打趣自己妹子的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过年的时候你是不是给方姑娘买了个金钗。别狡辩,我都看到了。”
原想打算耍赖的朱权笑着摸了摸头,讨好道:“好妹妹,是哥哥错了。你快看信吧,我就不打扰你了。”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朱权对自己挑中的这个媳妇还是很上心的,年礼除了陶氏备下的那些外,他还掏自己的体己银子补贴她一些。可这个事他是背着陶氏的,他不想让陶氏因此小瞧了方姑娘。
十月看着他的背影哈哈大笑了会儿,才有些迫不急待的打开信封。
“对了,林兴说如果你要是想给林大哥回信的话,就交给我,他来找我拿。”朱权去而复返的探进半了身子,一脸欠揍的表情说完就哈哈大笑了三声走了。
十月知道他这是报复自己刚刚看他笑话呢,气得边大叫着“小人得志”边拿起炕上的扫帚,照着他的后脑勺扔了出去。
“这哥俩,作啥呢?你俩还是小孩啊,这么能闹腾也不怕人家笑话。”陶氏刚从外面回来,就听朱权扯着他那个破锣嗓子,笑得那叫一个难听,而十月在里屋喊得,那叫一个欢实。
“娘,他(她)欺负我。”哥俩同时开口向陶氏告状,却不肯说对方怎么欺负自己了。
陶氏也没耐心细问俩人的事,这哥俩感情好,经常打打闹闹的,她都习惯了。
待到临睡前,十月才拿起那封早已打开的信看了起来。
林福正的文采也就一般,要不然也不会考了几次,连个童生都考上。可他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担心、焦急之情却跃然纸上,另外对于自己当时不能陪伴于十月的身边的懊恼,及现在仍不能回去看十月的歉意,都表达得真掣诚恳,让十月觉得十分的窝心。
“相思树下说相思,思君念君君亦然?树头结得相思子,却是你我佳期时”十月含着笑,念完了林福正这首不知道改自何人的诗词,决定明天也给他写封信,告诉自己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让他别那么挂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