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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8)

飞机缓缓地降落在成都机场,我在走出机舱那一刹那,早上的阳光明媚,而我却宛如在梦境中。

2小时前的我还远在千里的广州,此时却活生生地站在到达成都的机舱上,捏了捏自己一下,疼得如此是真实,我确定我是真的来到了成都,而再往后48小时前的我却为怎么开口对家人说我的第一次远门而坐立不安。

中午饭在12点准时开动,在饭厅白炽灯的灯光下,我,老爸,老妈呈三角形坐着,饭桌上有清蒸鱼,土豆炒肉丝,还有我最爱吃的干煸鱿鱼须,汤碗里今天做了豆腐汤。

我却完全没有食欲,脑海里一直在回荡那天晚上和明的对话以及鼓励我怎么样都去一趟稻城的话。

老爸像往常一样,啜着啤酒,嘴里在细嚼慢咽地吃着菜,而老妈则一边端着碗一边嘴里不忘抱怨今天的菜价。

后来他们在讨论什么,我一句都没有听进去,脑子里一直在盘算着怎么开口,越是想越紧张,总是觉得此时此刻的气氛不适合说出那样的话。当他们注意到我最喜欢吃的干煸鱿鱼须几乎原封不动的样子,再看看我碗里的饭只是象征性扒了几口才察觉我不对劲。

“怎么啦?儿子。”妈妈开口问。

“没什么,没什么。”我有点慌张,好像做错事的样子,脸色尴尬。

“我看呀,倒有什么事瞒着我们。”老爸盯着我问,眼珠子一动不动的,仿佛非要问出个所以的样子,一家之主的威严应然在脸上。

“没事,儿子,告诉我们,不管什么事,有妈呢。”妈妈把手伸过来握了我的手,眼神充满鼓励。

我横心一下,觉得这时候必须说出来了,于是抬头认真的说:“爸,妈,我想去云南稻城走走!”

瞬间屋里气氛凝固了下来,老爸一声不响地喝了一口啤酒,然后夹了一口菜往嘴里送,那咀嚼的声音让人听了难受。而老妈放下筷子,眼神似乎在寻求老爸的意见。

“这是我一直梦想去的地方!”我斩钉截铁的说。

“儿子,云南太远了,爸妈不放心。再说,你刚刚毕业,眼下最重要是找工作,等工作找好了,以后再去吧。”老妈说。

“不,我决定了。”

“小子,我也认为你现在找工作是最重要的,至于旅行,以后再说。”老爸终于表态,那语气容不得我抗议的样子。

我难过极了,想想自己22岁了,居然连出趟远门的机会都没有,不由鼻酸眼红了起来。于是,我站了起来大声说:“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就想出去走走!我就是想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而已,不想一辈子窝在你们的眼皮底里!”

说完了我离开餐桌,往左边楼梯上楼。踏上楼梯几步,我再回头说:“我22岁了,已经是成年人了,我有权利决定我的人生,请你尊重一下我,我不希望像你一样,教了一辈子地理,天天和你的学生天文地理的,却没去几个地方!”

“小子,你今天作反了,居然目无尊长了!”老爸涨红了脸,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老妈赶紧拉着他,一边叫我上楼去。

我头也不回就上了楼,耳朵里传了的是老爸愤怒的责备声和老妈在一旁安慰声。我管不了这么多,关上房门,扒在床上难过极了。

下午,僵局依然在继续,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不愉快的气氛。经过下午的思绪调整,我慢慢平复了下来。想想自己中午在餐桌的语气的确过了,毕竟自己家里情况不太现实,明告诉过我,去一趟稻城的话,来来回回的费用差不多5千多,想想老爸那份薄得可怜的退休金和老妈子没日没夜的守在那个小店,我的愿望倒是奢侈,但虽然后悔说出那样的话,却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们,更别说道歉这么尴尬的事,于是在晚饭时间我决定还是呆在房间。

正当我如坐针尖时候,房门响起来,老妈在房间外问;“安儿,我可以进来吗?”

我赶紧躲在被子里,半躺着,手里拿起一本漫画胡乱翻开着,然后说:“进来吧!”

老妈进来,还端了碗饭,饭碗里装满菜,把饭放在书桌,然后坐在床沿,拍了拍我腿说:“还在堵气呀,中午的事,你爸不对,你语气也该改改,你爸为你工作的事,到处张罗,到处去求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你爸是爱面子的人,这样低声下气倒是头一次。”老妈说得动情之处,眼光泛泛。

听到这里,我一下子释然了,心里愧疚起来。我坐了起来,对老妈说:“我不应该任性,不体谅家里,放心吧,我不去了。”

“我进来可不是为了劝你不去的,反而想和你说,我和你老爸商量了一下,觉得是应该让你出去走走,见识见识一下外面世界了。”说完,从口袋里拿了一张银行卡,在我书桌上拿了一张便利贴把密码写上去。

我坐了起来,拿起银行卡,还给老妈,说:“妈,真的不去了,想想你们说得对,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份工作,我明天.”

“傻孩子,工作嘛,回来再慢慢想办法,好好出去走走,闷在家里也不是办法。”老妈把银行卡塞在我手里,说完起身走去房门,末了,在关房门的时候回头对我说:“赶紧把饭吃了,不生气的话就去和老爸说说话,这钱是他要我拿给你的。”

我听到心里暖暖的,赶紧把饭吃了,然后把碗拿下楼下。楼下小书房灯亮着,门是开着的,此时老爸正用放大镜在一张地图上寻找什么,我站在门口踌躇的时候,老爸抬头看到我,招手向我说:“快进来,给我看看稻城是不是在这里?”中午的不愉快在他脸上好像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走了进去,站在他身旁,顺着他放大镜看去,放大镜里面是放大了的区域,上面写着“稻城县”三个字。我点了点头。

“嗯,不错呀,这个地方,看了一下资料,地理位置很特别,有开阔的山谷,也有草原,阳光明媚,气候适宜,被称为:“最后的香格里拉”。老爸赞叹的表情鼓励了我。

“爸,还记得我小时候有次生日你送给我的那盏台灯吗?上面就是印着稻城的风景,每当看着上面的图案我心里就被那蓝天碧云震撼了,这么美的地方!从那时候开始,我心里就一直藏在这个愿望,希望可以去那看看。”

“嗯,记得,我年少时也曾有这样的想法,想走遍祖国山河的,可惜家里条件不好,你爷爷多病,这也是我的遗憾,这也是我选择教地理的原因,虽然不能到处走走,看看,但每当站在教室里和学生们描述这些山河景色,心里也是无比的彭拜的。”说到这,老爸眼光闪着光芒。

“对不起,今天我不该那样说你。”我惭愧低了头。

“傻孩子,不怪你,我希望你好好到那里走走,多去看看,回来和我说说。”

“爸,我工作的事不要为我操心了,更没必要低声下气地去求别人,我会自己努力去找工作的。”我认真地对他说。

“嗯,我有分寸,现在工作难找,我也是替你着急了点。”

心结已结,彼此相当愉快,我们一起聊了很多,都是关于稻城那边天气呀,风俗习惯什么的。

当晚老妈子就给姑妈打电话,要了做业务的表哥电话,表哥30出头,年纪轻轻却走遍全国各地,常常到处跑的他对出远门的我肯定提供点经验。表哥听到我要去稻城的消息也替我高兴,并答应会为我打点妥当一切。

对于第一次出远门的我,家人难免特别紧张,所以当表哥为我准备好出远门的东西时,老妈还是不放心,把包里的东西逐一逐一检查一遍,还不时地问表哥,这个不带,那个不带可以吗?惹得表哥哈哈大笑。

当然,夜里我还是不忘给杜月明打电话,告诉他这个消息,电话里他听到我将要出发特别替我高兴!还叮嘱我给他带点那边特产回来。

“此间非少年,当你踏上去稻城的一小步,就是你人生的一大步!”明对我说。

“此间非少年!”我也兴奋的说。

在机场,老妈还一遍遍叮嘱我注意这注意那,我哭笑不得,觉得自己在她眼里永远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

随着人流我走出了机场,时间是上午的9点过十分,太阳灿烂,气候温暖,一切都美好。我心跳起伏不停,激动的神情呈现在脸色,脸部感觉红彤彤的。

在机场的里的玻璃反射里,我清楚地看了看自己:一身蔚蓝色秋季冲锋衣,显得格外精神,脚下是浅灰色登山鞋,绿色登山背包显然有点旧,但是表哥送的,心意难却。里面装着两套换洗衣服和一套洗刷用品,防嗮霜,一把折叠刀,指南针,手电筒,一副防寒手套,灰色帽子和一台佳能相机,最里面层放着一些创可贴和小药水,而在背包侧面则是一个绿色水壶。

一切准备妥当,显然一个背包客的装备,我信心满满的,觉得这次旅途肯定很完美,在机场大厅里,我用手机给老妈子报了个平安,让他们放心。

然后走出机场门口,按表哥说的,在门口买了去新南门车站的票,然后到达岷山饭店(终点站)。下车以后继续往前走,大概走了15分钟左右,到头右拐再走一点就到新南门车站,在窗口里买了到稻城的票,时间是十点出发。

“此间非少年,出发吧!”手里拿着去稻城的车票,我心里默默为自己打气。在阳光的照耀里,我更是无比的雀跃。看看手表,离出发的时间还有十来分钟,我决定在候车厅坐坐。

在靠外面的位置,我把背包放在一边,然后从背包里面拿出一本新一期的连载漫画看了起来,看了一会,我合上书,环顾了车站里面的人来人往,突然觉得无比幸福,心里如同外面的阳光一样灿烂。

稻城,等我,我来了。心里默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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