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都的省委家属院,那座幽深庭院的最深处,是座二层小楼,那是振非的家!
平日里只有他那退休在家的外公守着这个院子,而这几日却异常的热闹,他那身居要职的父母,推掉一切的应酬,每日都早早的回来,愁云迷漫着这个家庭,他们的心肝宝贝,唯一的儿子振非已离家出走五天了!白天,他们在外面光鲜亮丽,隐藏着内心的烦燥和不安,晚上,他们互相争吵、指责!该找的都找了,却丝毫没有儿子的消息!
王市长,在房间内一根一根地抽着烟,迷漫着烟味的空气使振非的外公不停的咳嗽。
“吸、吸、吸,你就知道吸烟,吸烟能把我的儿子找回来吗?”振非的母亲暴跳道。
“你和我要儿子,我还想和你要儿子呢,儿子都是你逼走的,你去把他找回来,都什么年代了,儿子找个对象,你百般阻挠,儿子走了,你满意了吧?”
“你天天忙,天天忙,儿子的事你什么时候过问过,我绝不会让我儿子找一个不清不白的村姑回来!”
“你,你就是老古董,偏见!”
“我偏见?当初要不是我,你就在那穷山沟里呆一辈子,要不是我父亲,你能有今天的成就?”
作为一市之长,在外风光无限,在家却受到老婆如此抢白,王市长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怒火压也压不住,一下一下从心底向上窜,他再也不顾忌年迈的岳父,“啪”的一声把手重重摔在桌子上,也没感觉到麻木疼痛,恶狠狠道:“是你逼走儿子,找不回儿子,我和你没完!”
第一次见丈夫如此愤怒、发火,振非的母亲也是愣住了,她望着坐在沙发上的一直咳嗽不停的父亲,以往父亲总能为她解决遇到的所有的难题,这次,她期望父亲也能给她带来奇迹。
“好了好了,别吵了,振非是我的外孙,更是我的命根子,找不到他,看我不和你们拼了老命?孩子都出去几天了,你们还不齐心协心去找,还在这吵哪门子架?”
“爸,这种事也不敢公开去找,我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可是一点音讯都没有。”
“那就用最简单的办法,打他的手机。”
“没有用的,我这几天一直打,他从没接过。”
“那我打,我不信我孙子扔下我这把老骨头不回来了。”老人颤巍巍的拔通了电话。
电话“嘟嘟”声响,竟然传来了微弱的声音,这个曾经的省委副书记,一个铁一般刚强的老人,听到外孙电话中传来的声音,禁不住热泪盈眶,好似怕声音突然消失似的,老人急忙道:“孩子,外公病了,病得很厉害,你赶快回来吧,现在就回来,外公哪也不去,就在家里等你。”
“外公,你等着,我马上回家!”电话挂断,三人愣在那里,不相信离家几天的孩子竟然要回来了!
首先是母亲反应过来,奔到大门口,拉开门,接着是父亲和外公,一家人就这么站在门口,迎着寒风,一句话不说,好像一说话孩子又会丢了似的。
当振非出现在他们眼前,他们呆住了,这哪是他们的儿子、外孙?
昔日幽黑蓬松的头发如今乱草般贴在头上,青春阳光的脸如霜打般毫无神采,长长的胡须霸道的占满了下巴,衣服又脏又皱,甚至有股馊味,人明显的瘦了,瘦的快撑不下他了。
“外公、爸、妈,我回来了。”声音悠远而空旷。
“回来好,回来好!”外公兴奋道。
母亲好像怕儿子再突然间消失似的,她跑上前去,紧紧的抓住振非,父亲好像也怕儿子会转身走掉似的,他无意识的站在儿子后面,堵着他,直到看到儿子在母亲的簇拥下进了屋,他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我,我没事,我去冲个澡。”三个人盯着孩子进了浴室,母亲和外公不停的抹眼泪,父亲则一直不停的抽烟。
儿子回来了,但回来的儿子变了,变得让他们心疼,让他们不敢接受,外表的变化他们不怕,但埋在孩子眼底的冷漠和忧伤令他们心疼。
儿子洗完澡,一声不吭进了他自己的房间,三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母亲忍不住,跟了进去。
“孩子,吃饭没,妈妈给你做点饭。”
“不饿,你出去吧,我要睡了。”
母亲关上门,讪讪的走了出来,她没想到,儿子这一觉,竟睡了两天两夜,她守在客厅,守了两天两夜,她深深的自责,“是不是自己错了,不该硬生生的拆散儿子,但是,但是她又怎能容忍儿子走父亲的路,被一个乡下女人迷的忘了自己的路,那早已被她铺好的大好仕途。”
第三天,儿子走出了房间,她慌忙迎了上去。
“妈,你坐下,我有话和你说。”
“孩子,先吃点东西再吃吧。”
“说完再吃吧。”
母亲坐在儿子身边,定定的看着他,她从没见儿子如此的郑重。
“妈,我同意和卢佳结婚,但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你要如实告诉我你那天和苗莉说了些什么。”
儿子还是那个儿子,声音还是那个声音,但母亲始终感觉哪里不对,和儿子坐的这么近,却感觉那么遥远,心的距离越来越远,她痛惜的去抚摸儿子的头发,振非却扭转了头,冷冷道:“头发湿着呢,说吧,什么时候告诉我?”
“儿子,妈妈不管说了什么,都是为你好,你是妈妈唯一的儿子,我怎么能害你?”
“但你确实害了我,我答应和卢佳结婚,你去准备吧,这次我攀上了高枝,你总如意了吧?”振非转身离开了客厅。
儿子突然的变化让母亲缓不过神来,她年迈的父亲从房间走出来,正眼巴巴的盯着她。
“孩子怎么样,说些什么?”老人上前一步问道。
“他突然说同意和卢佳结婚。”母亲说道,却隐瞒了儿子的前提条件。
“唉,你不是除了卢佳别人都看不上吗?孩子同意了,不正遂了你的心意,不过我总觉得孩子这次回来,不知哪不一样了,真是让人担心。”
“好了,好了,不说了,他同意结婚毕竟是好事。”
二个月后,振非结婚了,新娘是卢佳,他约遍亲朋好友,唯独没有邀请云霞和苗莉。振非结婚不到一周,云霞也结婚了,新郎是那个苦苦追她的雕刻师,作为她的最好的姐妹和闺蜜,苗莉参加了云霞的婚礼,同样振非也缺席了云霞的婚礼,云霞如此迅速的结婚,使她很是意外,然而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云霞那微微突起的小腹,毫不掩饰她怀孕的事实……
生活的变化总是那么突然,振非结婚了,云霞也结婚了,令人始料不及,让人无法接受!青春的岁月,当她们情窦初开,她们尽情的去爱自己喜欢的人,爱情是那么美妙而快乐,然而婚姻,又有多少是爱情的结晶,振非的不是,云霞的也不是,而她的呢?她不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