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日落、日落、日出,时间就这样一日日的来,一日日的去,转眼间,落叶纷飞,冬天的脚步近了,繁忙之余,苗莉把这座山各处景点的位置、景观写成报告,并收集整理了关于这座山的各处景点的民间故事,而那个当初送她电脑,声称要她好好写调研报告的李书记的儿子、李立却再也没有回来,几个月不见人影,宛如人间消失一般,苗莉暗暗道:“真是个怪人。”
香凝的外公外婆身体越来越差了,仅靠那些低保已不足以维持一家四口的生活,一个民间的书法家,一个洒脱的把爱好拿来把玩的老人,却无力供养自己的家人,这就是现实!苗莉从微薄的工资中拿出一部分钱送去家里,被这清高的老人拒绝了,没有办法,她只有时常买些衣物、学习用品拿给香凝。
一年了,这将近一年好似归隐的生活,治愈了她内心的伤痛,她完全找回了自己,那个气色红润、快乐开心的苗莉!她,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用自己的行动,也赢得了这个村庄的敬重!
年底的工作,更加琐碎而繁忙,她天天忙碌着,一个周一的上午,急促的电话声响起,竟是政府办她的领导王科长的电话:“苗莉,这么长时间你也不回单位,也不往单位打个电话,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一切都好,我这边的工作忙的很,也忘了给单位打个电话了。”
“我还以为你脑子出问题了,你是不是傻了,和你一起下去的人恨不得天天跑到领导那表功,你倒好,快一年了,人影不见,我的傻妹子,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干的再好,领导看不见,等于没干,一点用都没有,年底要推荐后备干部了,冰洁天天跑领导家,跑同事家,你哪点不比她强,赶快回来争取争取吧!”
王科长的话让苗莉陷入了沉思,是呀,自己潜意识里不也希望能平步青云吗?远离了领导,不也远离了圈子?她,是需要回去一趟了!
一年了,疯狂的工作,只为疗那破碎的心伤,她把自己圈在这个村子里,只偶尔和父母打过几次电话,她想她们了,自己真是太不孝了,是该回去看看她们了。
云霞,她最好的姐妹,她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快要生了,她要做姨妈了吗?无论如何要去看看她了!
叔和婶怎么样了,不管怎样,在平南,他们是她唯一的亲人,思宇,他看到她,肯定会非常开心的,她该和他一起回去了,该去他家看看他的父母了!
她向李书记请了假,李书记很动情的说:“孩子,你忙了村里忙学校,村里离不开你,孩子们更离不开你,像你这样实诚的孩子不多了,再舍不得,也得让你走,该回去看看领导、看看朋友,看看父母了。”
回来了,回到了平南。一切依旧,却又是那么陌生,这个城市让她依然没有家的感觉,她不知道自己第一站该去哪?那个小屋,那个她租住的小屋,是她最牵挂的地方。
当她敲开大门,房东阿姨诧异道:“你这孩子,去哪了,快一年了,也没个信?也不给阿姨打个电话说一声?”
“对不起,阿姨,我下乡了,走的匆忙,也没来得及给你说,回头我把今年和明年的房租都给你补上。”
“噢,这都是小事,一个女孩子家,阿姨是担心你的安全。”
“我没事,一切挺好的。”想起年初为了躲避振非而东躲西藏的,而如今,斯人已去,物是人非,她辞别阿姨,匆匆上了楼。
床上、桌子上、地板上,电视上的层层浮灰,诉说着主人的多日未在,她接了水,慢慢的擦拭着房间的每一个地方,收拾好房间,她关了门,躲在床上,二个多小时汽车的颠簸,她需要好好睡一觉!
醒来时已是下午,乡下一年,她习惯了素面朝天,回来了,对着镜子,她认真的画了妆,她藏起真实的自己,在这没有硝烟的官场职涯中,她渐渐学会了谨慎、察言观色。
等她来到单位,人员竟出奇的齐,好似在迎接她回来似的,没有了手头忙碌的活,她突然觉得自己无所适从,好似客人一样,小白依然在忙着打材料,小丁依然在接响个不停的电话,只有王科长,惊喜的从办公椅上坐起来,道:“苗莉,你终于回来了,大家都想你了,快,歇一会,呆会去裴主任那汇报一下你的工作。”
苗莉坐回到自己的座位,冰洁迎了上来,那个傲气的张扬的女孩会是对面这个女孩吗?那高高束起的马尾放了下来,头发轻轻烫过,显得时尚而柔和,咄咄逼人的话语竟如此的轻柔,“苗莉,你可回来了,我们都说有空了去村里看你呢。”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是为了推荐后备时的选票吗?”这判若两人的变化令苗莉想不通,她说了句“谢谢”,就匆匆离开了大办公室,敲开了斐主任的办公室的门。
“噢,是苗莉,你回来了。”突然间看到苗莉,斐主任也很吃惊。
“斐主任,在村里一直忙,早该回来给你汇报汇报工作了。”
“忙了好,忙了好,其实组织部一直很关注你们这10个下村,王部长不断往村里打电话了解你们驻村情况,前两天见他,他说村里的李书记对你评价很好,说你还义务兼着村里学校的书法老师。”
苗莉突然有想流泪的感觉,原来领导还是没忘记自己的,一年的辛苦也算没白费,她忍着激动,忙说道:“谢谢裴主任,我在村里协助做民政、妇联、救助这些工作,我喜欢书法,教教孩子们,是应该的。村里后面有一座山,风景很好,我闲时做了份调研报告,想着再找专家看看,写份可行性报告,看看政府或者是个人能不能开发这座山。村里有个叫香凝的学生,母亲有精神病,父亲抛弃了她们母女,两人住在外公外婆家,父亲长期不支付抚养费,家庭很困难,我也想帮她找个律师打官司。”
“好,有想法,不错,不错,你们这一批下去的,是省里在咱们平南市搞的试点,王部长说,省委组织部年后会对你们的下村情况实地考查,并推荐优秀典型在全省推广,具体什么时间还没定,苗莉,王振非王科长是你的同学,他负责这次试点活动,你可要把握这机会,什么时候邀请他来平南,我做东,给他详细汇报一下我们东城区、特别是你驻村的情况。”
看来裴主任铁了心想从苗莉这搭上振非这条线,苗莉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嘴上却说道:“好,好,王主任,我知道了,有机会我一定联系他。”
笑容在裴主任那还算年轻的眼角浮现,“辛苦这么长时间了,好好休息一下吧。”裴主任道。
苗莉拉开门,正要走出去,身后传来裴主任的声音:“对了,苗莉,年底推荐后备干部,你干的很好,但是冰洁干的也不错,并且她也比你早到单位两年,领导们的意思是这次倾向她。”
“啊?冰洁?”苗莉吃惊道,王科长说推荐后备干部,怎么回来单位,不用推荐,已经内定了?苗莉的惊讶自然逃不过裴主任的眼睛!
“苗莉,你来单位时间不长,推荐后备干部要从各方面考虑,比如工作时间、工作经历,还有其它很多因素,这方面冰洁有优势。”
“噢,我知道了,我听从领导的安排。”走出裴主任的办公室,站在阴暗的过道里,苗莉心里暗暗道:“他奶奶的,说是回来公开推荐后备干部,原来是回来投别人的票,根本没自己的份,这个满腹心机的女人,不知在背后做了多少工作,父亲锒铛入狱,她还能博得领导的信任和认可,这得需要多大的能耐,她今天低眉顺眼,对自己这么亲热,还说去村里看我,原来都是装的!真是可笑,不是说民主推荐吗?连领导都私下给她说好话,拉选票,还何谈民主,早是内定的事,走走民主推荐的形式摆了。”
重新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小丁、小白忙完了手头的活,毕竟是年轻人,又单纯些,跑到她跟前,唧唧喳喳让她说说村里的趣事,王主任也面带微笑,凑了过来,几个人说说聊聊,苗莉虽然心情郁闷,王科长他们的关心让她感觉心情好多了!是呀,除了竟争,还是有温情的,只有冰洁,远远的坐着,苗莉捕捉到了她嘴角的不屑和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