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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夜缒

半小时之后,马克乘坐一辆出租车来到了黄河酒店门口。鲁迪坐上出租车,打开手机,登上翠茜正在使用的那部手机的账号,通过云服务定位到了翠茜所在的位置,拿给司机看。司机表示,这地方他知道,可以送二人过去。

在出租车上,鲁迪从头到尾的向马克讲述了整个事件的情况以及他的推理,在讲到“平头”把监控设备放进他的兜里的时候,马克恍然大悟的说:“怪不得昨天晚上我看到他们中的两个人去追我了呢。”

鲁迪说:“什么?昨天晚上他们又去找你了?”

马克说:“是啊,昨天下午咱们仨分开之后,我坐上公交车回到了我的住处,然后你打电话让我给你送外套,我就下了楼。走到胡同口的时候,我发现胡同外面有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往胡同里看,我认出是抓咱们那伙人中的其中两个。当时我感到不妙,扭头往胡同的另一头走,边走边偷眼往后看,看他们有没有追来。发现他们打了一个电话之后就走开了,也没有再跟踪我。我以为他们是分头追咱仨了,没想到他们是看着监控器抓人的啊。”

鲁迪说:“是的,不过他们的目标是翠茜,如果翠茜不在,他们对抓咱们俩不太感兴趣。”

马克一脸疑惑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翠茜真的是公主吗?”

鲁迪说:“恐怕是的。’

马克问:“那抓她的那伙人是什么人?他们是什么关系?”

鲁迪说:“本来如果翠茜不被抓走的话,这个问题的答案我现在已经得到了。但是,我中午去找了她一次,把她的住址暴露了,才导致了现在的这种结局。对于她的被抓,我是负有责任的,所以无论如何,我要把她救出来。”

说完,鲁迪鲁迪叹了口气,陷入了深深的内疚之中。

马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老鲁,你也不要太自责了,这不怪你,只能怪对手太狡猾。不过,既然你已经把监控器扔进了垃圾桶,形势已经逆转了。现在是他们在明,咱们在暗,情况对咱们有利,咱们把翠茜就出来就是了。”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路两旁的路灯已经亮起,整条路被路灯投下来的光团分割成一段一段明暗交替的不同部分,出租车就在这忽明忽暗的公路上行驶。

出租车已经快到了目标地点了,鲁迪吩咐司机,不要停在小区门口,停在小区附近光线稍暗的地方就可以。

出租车停在了离小区大概有500米左右的一团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鲁迪付了账,出租车一溜烟跑了。

二人蹑手蹑脚的靠近小区,向里面观察小区的动静。整个小区面积不大,但很高档。里面的楼都不太高,还有独栋的两三层的别墅。小区里现在人很少,只有零星的几个房间漏出一两点灯光,像是坟地里飘忽的鬼火。整个小区此时寂静无声,显得死气沉沉。

马克问鲁迪:“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鬼城吗?”

鲁迪说:“是的。”

马克说:“你说这些有钱人是不是他妈的都有病啊,自己明明有房住,还是发疯了似得不停的买房,哪怕是空着,也不想让房价降下来让穷人住。”

鲁迪说:“他们脑子才没病呢,他们精着呢。这叫买别人的房子,让别人无房可买。然后他们再哄抬房价卖给真正需要房子的人,从中赚取差价。”

马克颇有感慨的说:“这些万恶的资本家呀,他们死后会下地狱的。”

鲁迪说:“那可不一定,死后的事情谁能知道呢,只要生前能上天堂就行。”

马克把话题一转,问鲁迪说:“咱们要走门进去吗?”

鲁迪说:“不行,这小区有保安,咱们会遭到盘问的,可能会被拒之门外,说不定就会打草惊蛇。”

马克问:“那咱么从哪进去?”

鲁迪说:“哪里没有保安就从哪里进!”

马克说:“没有保安的地方有铁栅栏啊!”

鲁迪说:“铁栅栏只能防好人,防不了坏人。”

说着,二人已经到了铁栅栏的外面。这铁栅栏有一人多高,外层涂着一层黑漆,顶端是锥形的尖,就像古代的长矛一样把小区围城了一圈。

鲁迪说:“上,咱们爬过去!”

二人手脚并用,小心翼翼的向上攀爬。

马克一边爬,一边问鲁迪:“刚才你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哪句话?”鲁迪问。

“铁栅栏只防好人,防不住坏人。”马克回答。

“意思是说,咱俩都不是好人。”

“咱俩什么时候成坏人了?”

“咱俩偷过表,算是犯了偷戒;我还进过女厕所,算是犯了色戒;现在咱们未经别人允许正在翻别人的墙,这也是犯戒,所以咱俩早已经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好人了。”

马克问:“咱们现在翻墙犯了什么戒?”

鲁迪回答:“翻墙的人不是偷物就是偷人,这是偷戒。”

马克说:“那咱们这是偷什么?”

鲁迪反问道:“翠茜是什么?”

马克说:“人!”

鲁迪说:“那咱们现在是偷人。”

马克问:“咱们俩现在犯了这么多戒,死后咱们会下地狱吗?”

鲁迪说:“严格意义上说,咱俩应该下地狱。但是如果咱俩都应该下地狱的话,那该下地狱的人就太多了,地狱里早就人满为患,安排不下了。如果按罪行大小论资排辈的话,咱俩估计会被遣送回天堂的。所以咱们这种屌丝只能认命,生前上不了天堂,死后想下地狱,阎王也不会让你如愿。竞争太激烈了,我们只能处处做失败者。”

铁栅栏虽高,但是对于鲁马二人来说翻越它还不算困难。二人悄悄的越过栅栏,尽量在阴影里前行,寻找翠茜被关的地点。

小区不大,并且灯光很少。二人根据翠茜短信中说的那几个标志很快找到了翠茜被关的那栋楼。

鲁迪指着三楼亮灯的房间对马克说:“老马,翠茜就应该在这间房子里。”

马克问:“咱们现在要立即救人吗?”

鲁迪说:“当然了,越快越好。这个窗户就应该是卫生间的窗户,你在这下面等着,时刻做好接应的准备。我爬上楼顶,顺着绳子吊下来,在三楼的卫生间把翠茜救出来,然后,咱们一块逃跑。”

马克说:“好,你小心。”

鲁迪说:“没关系,我不怕这个,你做好接应就行了,把绳子和手套给我。”

马克从包里掏出从商店里买的一捆绳子和副手套,交给鲁迪。鲁迪戴上手套,把绳子跨到肩上,顺着步梯一路爬上了楼顶。

鲁迪站在楼顶向下看了看,把马克作为参照物,将身绳子的一端绑在楼顶的一根水泥柱子上,另一端自由落体垂下去,绳子的长度没有问题,还有富余。

鲁迪掏出手机,拨通翠茜的电话,让手机里的响铃声多响一会,挂断,然后再次拨通,再次挂断,如是者三次,目的是能够让翠茜准确的感觉到之前约定好的暗号。

第三次挂断之后,鲁迪给翠茜发了条短信:小翠,我来救你了。你推开窗户看一下,有一条从楼顶垂下去的绳子经过卫生间的窗户外面,你抓住绳子摇晃几下,我就顺着绳子从楼顶下去,把你救走。

短信发出去之后,鲁迪把手机装到兜里,一边盯着绳子静静的观察动静,一边暗自祈祷。希望翠茜能够感觉到手机的震动,不受任何干扰的进卫生间。

大概两分钟左右,鲁迪看到绳子开始剧烈的摇摆,这是翠茜的暗号,说明翠茜那边进行的很顺利。

鲁迪毫不迟疑,两手抓着绳子,施展出自己小时候上树掏鸟蛋的功夫,顺子绳子快速下滑,只消片刻,就到了三楼。

三楼卫生间的窗户已经打开了,翠茜就站在窗台上,脸上既充满惊慌,又充满期待。

看到鲁迪之后,不知是因为惊喜还是委屈,翠茜竟然掉下了几滴眼泪。

鲁迪赶忙安慰她说:”不哭不哭,我这不是来救你了吗?赶快趴在我肩膀上,咱们一块下去,老马在下面接应着呢。”

翠茜趴在了鲁迪的背上,双手一箍,从背后搂住了鲁迪的脖子。

鲁迪赶忙打趣说:“大姐,别这样,我会喘不过气的。手往下点,搂着我肩膀,别卡我的脖子”

翠茜说:“那有啥,高老庄大小姐搂的就是脖子,猪八戒都不嫌卡的慌,你连猪八戒都不如啊?”

一听这话,鲁迪差点没乐出来,心想这翠茜公主真是天真烂漫,刚才还叭叭往下掉眼泪,一转眼就开始强词夺理了。鲁迪反驳她说:“那能一样吗?猪八戒背媳妇是在地面上,高小姐全身的重量最终是落在老猪的两条腿上,你现在的重量都挂在我的脖子上,这样不等于是让我变相上吊吗?”

翠茜“哦”了一声,把胳膊往下移了一些,着力点放在鲁迪肩膀上,说:“可以了,赶快下吧”

鲁迪抓紧绳子,背着翠茜开始从三楼往下滑动。由于多加了一个人的重量,鲁迪的抓绳子的双手感觉很吃力,刚换了两三下手,就感觉自己开始抓不住绳子了,绳子上就像抹了油一样,防滑手套也不起作用,二人的身体开始迅速下坠。

鲁迪赶紧用更大的力气来握紧绳子,同时把两脚并拢,用力夹住绳子,以增加摩擦力,下滑的势头稍微减缓了一些,但速度依然很快。

从三楼到地面就一瞬间的功夫,在自己落地之前,鲁迪听到了“嘭、哎呦”一声。鲁迪吓了一跳,以为这声音是翠茜发出来的,但仔细一品,不对,好像是男人的声音。

鲁迪正在纳闷呢,就听到有人说:“你们砸着我了!”

鲁迪往旁边一看,鲁迪正坐在地上呲牙咧嘴的揉自己屁股。原来刚才那一声叫唤是马克发出来的。刚开始鲁迪还有点担心,怕马克受伤,不过仔细看了一下马克的表情和揉屁股的动作,判断到应该没事。

既然没事,那就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了。

鲁迪说:“怎么啦?没残废吧?还能站起来吗?”

马克咧了咧嘴,双手撑了一下地,慢慢的站了起来,怕了拍屁股说:“没事,坐了个屁股蹲。”

鲁迪说:“老马,不是我说你,那么大人了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天上掉下来俩活人没看到啊?”

马克说:“老鲁,我操你大爷,我看你们俩下滑的速度那么快,以为你们失控了,就打算接你们一下,卸点力,免得摔着。你倒好,不但一句感谢的话没有,反倒埋怨起我来了。要知道这样,我压根就不接你们,就站旁边看着,摔死你们俩算了,我在旁边还能给你们俩拍个照。”

鲁迪说:“扯淡,我看你是假摔。”

马克反问道:“我假摔?咱这又不是篮球比赛,我假摔给谁看呢?”

鲁迪说:“给小翠看,以博得她对你的同情和感激,从而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

看到鲁迪在强词夺理,马克也摆出一副流氓架势,说:“好,我就假摔了,你能拿我怎么样吧?”

鲁迪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指着马克说:“你终于承认自己假摔了吧!”

马克正想反驳,翠茜说:”好了,别吵了,赶快跑吧,等会他们发现了,咱们就跑不掉了。“

鲁迪说:“对对对,赶快跑。”

马克问:“从哪跑?”

鲁迪说:“从哪来的,就从哪跑。”

翠茜问:“你们从哪来的?”

马克回答:“我们翻越铁栅栏过来的。”

翠茜说:“我没有翻过铁栅栏!”

鲁迪说:“没翻过不要紧,年轻人要勇于尝试新鲜事物,我们帮你,跟我们走!”

说完,三人顺着路灯的阴影处快速的跑到铁栅栏边上,马克率先翻了过去。鲁迪抱住翠茜的两条腿往上托,等翠茜翻越过去之后,马克把她接下来,鲁迪再迅速的翻过去。

三人全部翻过去之后,鲁迪向院子内望了一眼,脸色忽然变得惊慌起来,对翠茜和马克说:“不好了,他们发现了,追过来了。”

顺着鲁迪的指引,翠茜和马克也往院内观看,只见五六个人已经匆匆忙忙的钻进了汽车,车灯“啪”的一下打开,两道白光从车前头灯射出,照的地面雪亮雪亮的。汽车就像一个夜间觅食的猎豹一样蓄势待发,时刻准备扑向猎物。

鲁迪说:“咱们赶快找个地方藏起来,等他们过去之后,咱们再走。”

翠茜问:“藏哪?”

马克说:“藏河岸边那排四季青后面吧。”

鲁迪朝河岸边看了看,一排四季青沿着河岸而栽,排成了一面齐腰高的绿色长墙。这排四季青树丛宽厚,枝叶茂密,灯光被死死的挡在了外面,透不过一丝一缕。

鲁迪说:“行,赶快过去!”

三人猫着腰迅速的跑到了河岸,跨过树丛,蹲在四季青后面,鲁迪悄悄的从四季青枝叶间分开一条缝,从缝隙中观察小区里的动静。

这时,那辆车已经开到了小区门口。保安敬了个礼把栏杆抬起,汽车开出大门顺着河岸公路向西一路疾驰。

翠茜悄悄的问:“他们这是要去哪?”

鲁迪若有所思的回答:“我猜,他们是奔向某个垃圾场吧。”

翠茜问:“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鲁迪说:“酒店你肯定不能回了,地址已经暴露了。他们这帮人很有办法,前段时间就在我的身上安装了监听设备,所以他们才对我们的行踪了解的一清二楚。咱们跟他们不是一个级别,这样下去迟早还会落他们手里,再想救就更不容易了。”

翠茜问:“那怎么办?”

鲁迪想了想,问翠茜说:“小翠,你去过农村吗?”

翠茜说:“没有!”

鲁迪问:“愿不愿意去我的老家躲一阵子,估计他们在郑州找一段时间找不着之后就会走的,到时候咱们再回来。”

翠茜说:“好啊,那农村好玩吗?”

鲁迪说:“好玩啊,有花又树有水有草,非常宁静,非常安详。”

翠茜说:“好啊,那咱们就去农村吧!”

马克说:“都这个点了,已经没有去县城的车了吧?”

鲁迪说:“应该没有了。这样吧,我给小翠另找一家酒店休息一晚。老马,你找个生面孔拿着小翠的房卡和证件去把酒店的房间退了,把小翠的行李收拾一下,掂出来,送到小翠的新住处。我先请半个月假,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起程,怎么样?”

马克和翠茜都表示赞同。

三人从四季青丛后面跳出来,钻进一辆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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