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的事,不再劳烦师兄费心。”她失望的转身,再不回头。还以为是要留她,却说出这样一句奇怪的话。
踏着月色,由慢走渐变为飞跑,心中惊痛怒悲恐慌疑惑留恋不舍,痛的难描难述……
战苍穹一直默默地跟在锦衣的身后,直到两人已经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走了很久,锦衣才回过神来转身冲入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腰身,将脸埋在他的胸前闷声大哭。
他抬起手轻柔地在她的背上拍着,深怕动作大一些就惊到了她。
“为什么,你说究竟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直是被遗弃的那个?为什么???”心中所有的委屈和怨恨一时涌上心头,前世是这样,今生依旧是这样。
父母的遗弃,爱人的遗弃……
“……”战苍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来安慰她,就这么让她在自己的怀里好好发泄一番吧。无奈地苦笑,他似乎总是在她需要大哭的时候,才能这么抱着她。
锦衣离开他的怀里,抬起头,眼神和战苍穹只有那么一刹那的接触。她止住了哭泣,用衣袖将眼泪擦干,淡淡地说了一句:“爷回宫了。你也不要再跟在爷身边了,就此别过吧。”
他忽然有股冲动想走上前去抱住她,可是一个犹豫间,锦衣已经转身离开。战苍穹呆呆站了很久,就这么看着那个白色的影子逐渐消失。
紫宸宫
一切都静悄悄的,仿佛她从未离开过一样。
“你回来了。”锦衣浑身一震,其实她早就应该感觉得到他的气息的。可是今天的情绪过于浮动,所以也就没有觉察出来。
“嗯。”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她出过宫,那么她也不想再掩饰或者隐瞒什么。
“见到了?”话是询问,可是语气却是确定的。
“嗯。”锦衣懒懒的,她现在什么话都不想说,什么事情也不想做。只想让他快点离开这里。
“朕带你出去散散心吧。你的哥哥回来了,现在人已经到了怀南。”千风御从暗处走出来,将墙上的木格子拉开,里面的夜明珠顿时散发出冷冷的寒光,将室内照个通亮。这个是他刚刚吩咐人弄好的,锦衣不喜欢蜡烛熄灭后的味道。
对于突如其来的光亮锦衣显得有些不适应,她微微眯着双眼,过了一会儿才发现屋里的不同。
没有反驳,“你愿意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反正爷怎么样,都要听你的不是?”
“听朕的?你要是听朕的话,会这么半夜三更地去大神官那里吗?”他虽然心中异常愤怒,可是却隐隐地在压抑自己的怒火。
“好了,好好休息一下,今天一天你也累了。”说完,便去帮锦衣解开身上的长衫。
锦衣退后一步,防备地看着千风御。“你要做什么?”
“朕陪你休息啊。”他说得理所当然。
“爷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回去吧。”锦衣没有给他再说话的机会,推搡着将他撵出了殿外,然后将门从里面反插上。
无力地靠在门上,身体慢慢顺着门滑下去。
千风御转身想推开门,却是在触摸到门的时候感觉到了微微的震动,然后听到里面低声啜泣的声音。
叹息一声,转身离开,他终究是没有再去打扰她。
十多天后,千风御一行浩浩荡荡地从永安出发,目的是怀南的都城落霞。
安阳绵秀临近分娩了,千风御准了程锦天的假,让他回来陪着妻子待产。其实这已经是开了很大的恩惠了,但是这些锦衣却是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
她虽然和父亲还有哥哥的亲情感不是很深,但是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却是因为哥哥才从敌营得就的。而且哥哥当时还因为自己受了很重的伤,她对程锦天一直都是存着感激的情分。
自然爱屋及乌,对于这个嫂子,她也是很照顾很喜欢的。当初父亲和哥哥回到边关,自己嫁入东宫,将军府里无人照料她,所以也就将计就计将她送回了怀南暂住。
后来一直到她变成了千风御的皇贵妃,这段时间她都没有再见到过安阳绵秀和未来的小侄子或者侄女。但是千风御却早就已经默默地恩赐了不少的东西给她,都是用的锦衣的名义。
这些天一直yin雨绵绵的,一路上行驶的很慢。前方有不少的禁军在开道,修复凹陷坍塌的官道,这才顺利得没有让御撵陷在泥泞里。
车内,锦衣依靠在矮塌上,腰里垫着一个大大的软垫。整日里都是潮湿的环境,心情也有些烦闷了起来。千风御看锦衣一路都不怎么说话,自己也不敢贸贸然上去讨骂,所以盘腿坐在一旁处理着送来的奏折。
“换种香料吧。”锦衣突然开口说道。
车里除了他们两人,还有一名太监和一名宫女随侍着。听闻锦衣的话后,那小太监连忙从桌下的匣子里取了几盒香料出来,盛在盘子里递给锦衣。
锦衣一一闻过以后,才拿了一盒递给他,让他将香炉里的那种香料换了出来。这期间千风御都未曾说过一句话,而千风御早就吩咐过了,在车里压根就不用请示陛下的命令,听皇贵妃的话,就没有错了。
换了香料以后,锦衣满意的吸了口气,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来。香甜的气息令人觉得通体舒畅……昏昏欲睡。
偷偷瞟了一眼千风御,刚刚因为他需要处理一些公务,所以那种香料里含了些薄荷提神,现在换上的这种,可是具有安神镇定功效的,对催眠有有些用。
指了指果盘,小宫女立刻捧上递到锦衣的跟前,“娘娘想要吃点什么?”
看了果盘一眼,顿时也没有了胃口,挥挥手,让小宫女撤了果盘。就这么折腾来折腾去,待在车里已经都四五天了,再这么下去,人都要崩溃了。这哪里是出来游玩啊,简直是被关在了这小小的移动笼子里。
“你究竟是怎么了?哪里又惹到你不高兴了?”千风御见她这么折腾,本来也不打算管的,可是听到一声接一声的叹息后,终于也是忍不住开口了。
锦衣濒临崩溃边缘,盛怒下她一把抓住千风御的领子,摇晃着他疯狂呐喊:“爷为什么要穿?爷为什么要穿?!你说爷为什么要穿?!!”
“……要是……不穿……会着凉……”千风御不明白自己究竟又怎么招惹到这位姑奶奶了,被她摇的几乎就快散架,愣是坚持从喉头里哽出这几个字。
锦衣突然奇迹般安静下来。千风御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的有些紧张,正欲去探探她是不是发烧了,却听闻她默默念了一句:“……你说的对。”她望着自己笑,笑容分外奇异,“不穿会着凉。”
这话听得云里雾里,却不敢再多问她一句。“朕看你已经闷坏了,前面还有一个时辰左右就到了行宫,要不,朕陪你说说话吧。”
示意身边的小太监将桌案上的奏折整理一下,千风御坐到了锦衣的旁边,轻轻环着她的肩膀。从那天她见过无尘回宫以后,整个人就变得有些魂不守舍的了。
其实那天他也是故意安排她去见无尘的。要是没有他的允许,她也不可能出入宫这么方便,当真以为她这么大大方方地出去,就没有人知道了吗。无尘那边请旨成为长修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为的就是给她一个机会让她亲耳听到死心的话。
据暗卫回来的禀报,那个神秘的红衣人一直跟着她。可是到现在他都查不出来究竟是何人,连是男是女都查不出来,这实在是令人有些抓狂。要是是个男子的话,那他非要拨了他的皮不可。
“爷问你,你懂不懂爱是什么?”锦衣疲惫地靠在千风御的肩窝上,低声询问。
被锦衣这么突如其来的问题一问,千风御愣住了。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爱,不就是现在这样,朕喜欢着你,宠着你吗?可是朕总是觉得,你不如朕爱你这么爱着朕……”
“不,你不懂什么是爱。”摇摇头,锦衣轻叹一声。右手抬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落雨纷纷,满视野中都透着青绿的嫩芽。“爱不是索取,是付出。是心甘情愿为对方付出,而不索取任何的回报。甚至是为对方付出生命,都在所不惜。爱是要让对方感觉到快乐,如果对方觉得不快乐,那么爱,便失去了意义。爱是唯一,是失去了对方,就活不下去的唯一。”
“能不能告诉我,在你的眼中,我是什么?”这次,锦衣并没有自称小爷,而是用的我。她想在自己的计划实施以前,问清楚这些问题。
察觉到锦衣的细微变化,千风御有了一瞬间的失神。“就像你刚刚说的那样,在朕的心目中,你是朕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朕生命里的必须。舍了你,就像是从朕的心头生生割下了一块肉一般。”
对于千风御的回答,锦衣沉默了,她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锦衣,你怎么了?”千风御握着锦衣的手,感觉到她的手异常冰冷,不由担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