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农忙季节,爸爸妈妈会安排我和姐姐去地里拾麦穗,并许诺:“拾回来的麦穗,碾过后按斤称,给我们付‘工资’。”我和姐姐格外兴奋,拎着个蛇皮口袋,顶着大太阳,穿梭在一块又一块麦地,每每看到大大的麦穗头,我们赶紧捡了起来。一弯腰,一拾穗,两个瘦小的身影撅着屁股,一上一下很是滑稽。一些大人看到了,直夸我俩能干:“我们家的孩子,连自家地里的麦穗都不拾,你看人家的孩子,都出来捡麦穗。”大人们的夸奖让我和姐姐很是受用,干活的劲更足了。
不一会就捡拾了大半口袋,我感觉有些累了,肩膀酸酸的,抬起头,望着一望无际的田野,远处的姐姐撅着屁股认真地干着。只见她弯着腰,眼睛望着前方,一只手撑着口袋,一只手快速弟把麦穗扔进口袋。左一下,右一下,看着姐姐依然那样拼了命的去干活,我也不甘示弱,顾不得辛苦,继续干了起来。
“我们回去吧,再晚一点天就黑了。”我点了点头,望着天边的太阳落山了,我们拖着沉甸甸的蛇皮口袋,心里美滋滋的,心想着这一口袋可以换好多火腿肠了。天也越来越晚,我有些害怕,抓着姐姐的衣角,小心翼翼地有些,四周的天暗了下来,远处的村庄有了一丝光亮。“有老猫(孩子嘴里的鬼),啊~”我一叫,姐姐也吓得跑了起来,我边叫边跑,一溜烟跑回了家。
一连几天我们都去拾麦穗,那时农忙季节,学校都会放假一周,学校里的老师基本上是村子里稍微有点文化的人来当的。听爸爸说,那时爸爸也有机会当老师,可碍于工资太低,爸爸没有选择做老师。七天的时间里姐姐的任务比较重,要完成学校下达的指标:交两斤小麦。每到农忙时节,学校会收一些粮食作为班费,有时是小麦,有时是玉米,还收过白干子(红薯干)。那些日子姐姐很卖力,而我也紧随姐姐的脚步。
一天,我和姐姐照常去地里拾麦穗,看到了一个老奶奶也在拾麦穗,她佝偻着背,瘦弱双手在地里忙碌着。我很好奇地跑了过去:“老奶奶,你也在拾麦穗啊?”她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看着我,什么也没说,用眼睛瞪了我一下,嘴里嘀咕着:“家里这么有钱,还来拾麦穗。”
我不明白什么意思,继续说道:“老奶奶,我爸爸说了,拾得多给我奖励啊。”老奶奶白了我一眼,低着头继续拾起了麦穗。
回到家,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妈妈,妈妈笑着说:“老奶奶没有地,下次遇到她,可以帮她一起捡麦穗,或者和姐姐换一块地再捡拾。”我所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长大后才明白,那位老奶奶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也许这是她唯一可以‘赚钱的机会’,对于我们来说,有没有这几斤麦穗,一样可以生活,可老奶奶却不同。
有时我们会发现,有些人对我们不友好,或表现的有些敌意,也许对方也有自己的苦衷,也许是每个人看问题的角度不同罢了。
七天后,我和姐姐把自己的收获呈给了爸爸,爸爸拿起称,用钩子轻轻一提:“荞麦12斤。”又钩起姐姐的那一袋小麦:“姚瑶,20斤。”我有些失望地撅了撅嘴,爸爸拿出计算器,笑着说:“姚瑶,你来算,这个小麦带壳,打个对折,你的算10斤,弟弟的算6斤,一斤5角钱。”姐姐噼里啪啦地算了起来,爸爸:“我还要刨掉交给学校的两斤。”“好的,姚瑶很诚实”爸爸笑眯眯地说。
最后算了下来,我得到了3元,姐姐得到了4元。爸爸从口袋里掏出了7元钱,递到了我们的手上说:“赚钱不容易吧。”说完后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小小年纪的我,也感受到了别样的幸福和充实,那3元钱至今还躺在我的小猪里,每次想到那是自己劳动了7天的结果,都舍不得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