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凡在一边不及开口,柳如嫣又笑道:“緈芳妹妹也是来得及时,若是再晚上半分,玄门非要和峨眉派结下梁子不可,我和罗凡感激不尽呢。”
緈芳笑道:“柳姐姐莫要赞我,咱们先出了这十方阵,再好好说话。”又提高嗓门对众人道:“这十方阵取自上古洛书,昔日周文王以先天六十四卦演化作为阵基,又有本朝陈抟老祖以“先天方圆图”中所载易术为引加以巩固,能演化天生万物,阵法妙则妙矣,既然取之于“易”,要想破去,自然也要遵循易经,诸位且随我步法行走,莫要踏错了方位。咱们速速离开此地。”
说完转过身去,只听她口里说道:“方星寻阵,必因常度,苟或萤缩,不俞于次。。”脚下一步快似一步,身影如青烟般飘忽变换,荡向前方。罗凡心中吃了一惊,没想到这緈芳几日不见,身法竟变得如此厉害。他其实不知这十方阵辅以易经对应口诀,施法之人自然能在阵中如鱼得水,众人皆是有些武功底子的,几人仔细瞧了緈芳的步法身形,所踏方位,依葫芦画瓢也赶着向緈芳背影走来。
转瞬,烟云荡尽,这周身景致又是一变,山影深沉,槐荫渐没,绿杨影里,时见鸟雀归林,山风拂来,使人十分的舒爽惬意。那五行八卦石阵早已不见。如此摸索又行了一炷香的功夫,山路渐宽,韦陀山庄遥遥出现在众人眼前,緈芳停住脚步回头笑道:“可算是出来了,若是过了酉时才是麻烦呢。”
却是一声清丽声音传来:“好厉害的玄门小子,欺我峨嵋派无人。”平地里突然生起一阵旋风,卷起枯草落叶,刮得人面皮生疼,嗖嗖两声,只见黑白二物直向罗凡射去,罗凡未见出手之人,又觉这暗器着实劲力雄厚,大意不得,手腕翻出,一式“苍云挽月”点开飞来之物,这黑白光影失了准头,打在了山石之上,嵌进石里。
众人看去原是两枚围棋棋子,却也不知是何材质,竟可穿金裂石。緈芳急叫道:“柳师姐,快快住手,罗大哥和柳姐姐是自己人。”话音方落,耶律宝琴早已转醒,被柳如嫣捏住了手腕制住,瞧见眼前阵势,脱口对罗凡道:“这是峨眉的“飞刀月影”暗器手法,来人暗器功夫练到了极致,公子小心了。”
山野之中又是响起一阵女子笑声,就和方才的语音一样,低细婉转,若似一缕游丝,飘扬空际,听来份外清晰,偏又似突起一阵裂帛之音,乍听之下不由心神皆悸,且笑声极长,飘忽无定,忽似在东,忽似在西,忽似就在近身林木梢头,忽似远在十丈之外!
“轻薄人情似纸,迁移世事如棋。今来古往不胜悲,何用虚名虚利?遇景且需行乐,当场漫共弦杯。莫教花落子规啼,懊恨春光去矣。”轻风拂柳,花压鬓云,晃出一青年女子,倒也长得十分清丽,星眼浑如点漆,头横一片乌云,翠袖半拢无限意,湘裙微露不胜情。只见她手托玄铁棋盘,腰际悬着两个鼓囊囊的香囊,悠悠步上前来,纤质弱骨,半点也瞧不出原是个武林高手。
罗凡因瞧见她搔首抚弄之际其形貌犹为艳丽,才想起普霞师太座下有一大弟子姓柳名清,号称西蜀第一美人,其实年龄已过半百,但修行有方,看模样倒好似二八佳龄的绝色女子。
柳如嫣抢上一步前去,面有喜色问道:“阁下可是姓柳单名一个清字?”这柳清仔细打量罗凡,对柳如嫣并不如何搭理,随口道:“我就是柳清,你又是谁。”
柳如嫣心道果然没认错了人,面上更见喜色,当下使了一路天门谣中“倩女如嫣”这柳清听闻响动,打眼一瞧,未等柳如嫣一招使完,上前一把揽住她双臂笑道:“你就是柳如嫣,是你没错了,这一招想必也是我哥教你的罢。”柳如嫣见她提到了自己父亲,由喜转忧,抖臂甩开了柳清双手,柳清也忽然面色暗淡,驻足喃喃道:“我哥被那妖女迷了心窍,十年前遭此横祸,也怨不得别人。”
柳如嫣急道:“不许污蔑我娘。”抬手就要动武,被罗凡拦在身后,罗凡虽然不知柳如嫣与柳青之间有何过节,但看情形也知她们也是亲戚关系,就是冲着同为正派,也不好看着她们打起来。
柳清又道:“我柳家本是书香门第,不与世争,可我哥偏偏喜欢上了你娘,什么也不管不顾,不想你娘原来是魔教的圣姑妖女,十年前魔教发起一场血案,偏连累了许多江湖正派,柳家满门七十八口,尽皆被人所杀,你娘也不知所踪,可怜我哥一片痴心,到头来做了刀下亡魂,要不是我早先拜入了峨眉,只怕也躲不过这场劫难。”
柳如嫣语气渐软道:“爹与娘感情甚笃,绝不是你说的那样,你虽是我幺妈,若是再敢污蔑我娘,别怪我不客气了。”
柳清喜怒无常,冷笑道:“我柳家的仇自然要找你娘去报,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哥的女儿,我就是现下将你杀了,你武当也说不得什么。”
摸了摸腰间香囊,又对緈芳道:“师妹,你带他们去韦陀山庄去罢,师傅还等着吶,我先去辽国公主行宫那边看看,倒要领教领教他们有些什么本事敢攻打韦陀山庄。”
话刚说完,人却呦忽不见,只余原地一缕青烟飘起,正是峨眉“浮烟秋去”身法。言未毕,身形早已飘出百丈。罗凡想着这柳青暗器手法尽管独到,若是对上了公主府上的肖子玉只怕也讨不到好来,她这一去恐怕也有得苦头吃了。不过事不关己,也正好借肖子玉磨一磨西蜀第一美人的傲气。
緈芳领了罗凡等人进了庄内,早有小厮跑去内堂提前通报,另有丫鬟仆人们将东昌公主耶律宝琴与云儿接下带入偏房安置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