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东帝迟迟不下决定,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陛下,舅舅他一生戎马疆场挥军千里,却因微臣终生未娶,无子传承他的衣钵,微臣每每思及此都会转辗难眠,心中十分愧疚。如今,微臣想替舅舅披甲上阵,替他守护这东国的大好河山,以聊表他当年未完成的心愿。”
他深深叩首:“请陛下成全!”
隔了良久,东帝才感慨万千:“苏爱卿能如此,实为我东国大福啊!”叹罢,抬手指向其余众人,恨铁不成钢,“你们,一个个只知道尔虞我诈争权夺利,待国家有难之时,却不曾为朕分忧,只知贪生怕死推卸责任,不知没有将士们的战死沙场,哪有你们将来的安逸。”
众人噤声不语,默默地垂着头,已有几人对苏允心生不满。
第二日,东帝便下旨封苏允为威远大将军,领兵十万,翌日前往山海关抵御蛮夷。
东惜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执笔在雪白的纸上反反复复地写着一句诗——见之时,见非是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
“终于还是来了……”她停笔念着。
上一世,苏允斩首数万,蛮夷族丢盔弃甲,直退到幽冥山以北。蛮夷族经此一战,元气大伤,至少十年内不会再犯我东国。
他凯旋归来之时,便是踏上权倾滔天的第一步。
昨日她得知南国联合蛮夷进犯东国的时候,她想过连夜求见父皇,告知他万不能重用苏允。然而,如今东国繁华盛世,朝中武将养尊处优惯了,若是派他们去西疆戍边,恐怕东国亡国矣。
也只有苏允,才能救东国。
既然她不能改变,那么就顺水推舟,她要苏允名声大震,功德无量。言官和武将一向对立,待他凯旋归来的时候,言官们便会借机挑事,口诛笔伐,武将们死无葬身之地的往往是因为那功高盖主的名声。
东惜若将紫毫搁在笔架上,抬头望向那高悬天幕一方的冷月,轻轻地笑了。
“玲珑,替本宫穿衣。”望了片刻,她朝外间轻声唤道。
闻声进来的玲珑诧异:“如今天色已晚,公主这么晚要去哪?”
“本宫要见父皇。”她张开双臂,放平,让玲珑替自己穿衣,不由催促,“快些。”
不过半晌终于穿戴完毕,东惜若逶迤着长裙,坐上肩舆,没多久便到了兴庆殿,正巧碰上从里头出来的苏允。苏允看到她怔了一怔,却见她神色倨傲,看也不看他一眼便进了殿内。
长长的裙裾拂过他的鞋面,他怔怔地望着那个风华无限的背影消失在门内,他有些悲哀地想着,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忽然之间耿耿于怀放不下?难道是因为她曾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劝勉之情?
愣神片刻,苏允终是凉凉叹了一气,转身离去。
东惜若走进殿内,见东帝坐于金座上蹙眉沉思,眉宇间的忧虑浓浓得化不开,连她进来都未曾发觉。
“儿臣参见父皇。”
她施礼打断他的思绪,东帝见是她,眉梢不由浮上喜色:“这么晚了,若儿怎么来了?”
东惜若忽然俏皮地眨眨眼:“儿臣自然是来替父皇分忧解难的。”
“哦?”东帝挑挑眉,“你这小人精,又有什么新花样给父皇看?”
她踩着步子走上,站定在东帝的身后,抡起拳头在他的背上轻轻敲打着:“父皇可是在担心向北国借兵一事?”
东帝讶异,叹息:“果然是父皇的贴心小棉袄。若儿说得不错,萧重月此人深不可测,没人能揣度他心中所想,借兵一事,恐怕很难。况且,两国联姻虽有文书之约,但世事多变,也不知三年后是怎样的局面。”
东惜若笑道:“父皇无须担忧,儿臣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