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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永诀

我一直醒着,怔怔地看着天边现出第一道曙光。云轩缓缓地坐起身来,眼圈下有着一层青色的阴影。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有些哽咽地说道:“让我去送送你好吗?”

他看着我,故作轻松的语气里却有着显而易见的沉重,“不必了,你的身体不好,受不住清早这样凛冽的风。”

我再也无法承受他的目光,胡乱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又躺在了床上。刹那间,所有的泪水都奔涌而出,我紧紧地咬着被角,任由痛苦撕扯着我的肺腑。

我听着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只知道,此时此刻,我很痛苦,我的身体里似乎再也容纳不下别的元素。这样的痛苦永远不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减退,它就像一只吸血虫,一点点蚕食着你的肉体与灵魂,至死方休。

就这样结束了吗?我真的再也看不到他了吗?他的笑,他的泪,他的爱,他的恨,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地袭来。

“云轩!不要走!”

我猛地坐起身来。

晕黄的光透过窗棂投射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我怔怔地望着那半掩的门扉,脑子里突然有一种东西爆裂开来。

我像发了狂一般撞开了那扇半掩着的门,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嘴里顿时涌来一股血腥的味道。我不管不顾地爬了起来,继续跌跌撞撞地朝着宫门跑去。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恍惚中似乎有几个身影朝我跑了过来,我不知道她们是谁,更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阻拦我的去路,我只是不停喃喃地自语道:“云轩,不要走,不要走……”

“小姐!小姐你醒一醒啊,我是蘋儿,我是蘋儿啊!”

“蘋儿?”我痴痴地望着眼前泪流满面的人,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云轩在哪里?告诉我云轩在哪里?”

“殿,殿下随同大王去围场狩猎了啊?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

“不!不要走!云轩!不要走!”我顿时泪如雨下,使尽全身的力气挣脱的众人的束缚,发了狂一般朝着宫门跑去。

“小姐!娘娘!……”身后的叫喊声此起彼伏,然而我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了,我只知道我一定不能让云轩走,我一定不能让他离开我的身边。

我本以为我可以就这样无欲无求地离开,我本以为我有足够的勇气可以独自承受所有的苦难,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我已经失去了一切,我不能再失去他!

云轩,你在哪里?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就快要死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上官姑娘!”

猛然听到这个称呼,我不知道为什么竟停下了脚步。举目望去,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带着两队侍卫正朝我走来。我怔怔地望着他,神志一点点地清醒了过来。

他走到了我的面前,略微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却仍旧抱拳行礼道:“下官史朝刚,见过上官姑娘。太子殿下吩咐下官在此迎候姑娘。”

我猛地一震,不由自主地问道:“他为什么让你在这里等我?”

史朝刚道:“太子殿下吩咐下官,如果姑娘要离开王宫,下官便任由姑娘差遣,护送姑娘到任何想去的地方。如果姑娘不喜欢下官护送,下官便为姑娘备好盘缠车马,姑娘也可自行离开,任何人都不得阻拦。”

一听此言,我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他知道!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我为了离开这里曾不惜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他知道他和云海王离京狩猎的日子便是我离开这里最好的机会,他甚至知道我昨天去见他的父王只是为了那张能令我顺利离开的手令!

我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泪水滴落在前襟,雾一样地氤氲开来,正如我心底的痛楚与哀伤。原来,我真的从来没有懂得过他的心,我不能想象,他究竟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看着我面不改色地编造一个又一个的谎言,今日放我离去,大概是已经对我这样一个虚伪残忍的女人彻底死心了吧。

“哈。”我突然大笑了起来,眼里的泪水却越流越快,这原本就是我想要的不是吗?他不再爱我,我便可以放心地离开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他可以做回曾经那个掌控天下的王子,而我也终于可以摆脱一切痛苦归于尘土。对,这本就是最好的结局,这本就是最好的结局!

“上官姑娘?你,你还好吧?”史朝刚一脸诧异地看着我,就仿佛我是一个疯癫的怪物。

“呵。我没事,只是太高兴了。”我胡乱地抹掉脸上的泪水,大笑着说道:“想不到,你们高高在上的王子殿下今日终于肯放我离去了。早知如此我又何必费尽心思,苦苦筹划呢。”

史朝刚笑了笑,眼里却是隐隐的鄙夷,“既如此,下官这就去为姑娘准备车马盘缠。”

“不用了。”我仍旧笑着,“你们王子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就算再厚颜无耻,也知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

史朝刚怔了怔,正欲开口,我身后却传来了蘋儿焦急的声音:“小姐,小姐!”

我笑着转过身,对迎面奔来的蘋儿说道:“蘋儿,你来的正好。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在等待这个机会,今天,我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离开这里?”蘋儿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蘋儿这就请太医来。”

我一把拉住她的手,笑着说道:“我哪里有什么不舒服,你看我现在不是好的很嘛。”我说着还转了一个圈,笑得越发灿烂起来。

蘋儿似乎稍稍安了些心,她看着我,满眼的恳切,“小姐,你没事就好。这里风大,我们还是回去吧。”

“是啊,是该回去了。”我看了看史朝刚,客气地说道:“史大人,劳烦你带路。”

史朝刚看了我一眼,侧身道:“上官姑娘请。”

蘋儿这才察觉出事情似乎有些不对,急忙拉住我的手臂,有些不知所措,“小姐,我们,我们不是回静宫吗?往静宫不是这个方向啊?”

我笑道:“我几时跟你说我要回静宫了?我要离开,离开王宫,离开云海。”

“什么?!”蘋儿如同遭了电掣般松开了我的手臂,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像是呓语又像是在自我安慰一般喃喃地说道:“不,小姐你只是在开玩笑,你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呵。”我笑了笑,“怎么,是舍不得这里?还是舍不得你的殿下?”

蘋儿顿时涨红了脸,她又惊又疑地看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又笑了起来,“你放心,我上官静从不勉强别人,如果你想留在这里,那就留下吧。”

我说着转身便走,蘋儿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腿,“小姐,小姐你不要丢下蘋儿!”她声泪俱下,那一声声哭诉就好像鞭子在抽打着我的心。“小姐,我跟你走!你去哪儿蘋儿便去哪儿!蘋儿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小姐!”

“蘋儿,你起来。”我扶起蘋儿,动情地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意。只是我不希望你一辈子都活在报恩这个枷锁里,跟着我,只会葬送你的青春,是不会幸福的。你明白吗?”

“小姐!小姐求求你不要丢下蘋儿!”蘋儿顿时大哭起来,双腿一软又跪倒在了地上,“蘋儿不在乎什么青春,蘋儿只知道,能跟在小姐的身边,就是最大的幸福。小姐,小姐你不要丢下蘋儿!呜……”

我心如刀割,却仍旧咬着牙说道:“蘋儿,对不起,这一次我不能带你走了。”

我说着抬腿便走,身后却响起蘋儿凄厉的哭喊声:“小姐,你不要蘋儿,蘋儿活在这个世上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小姐的大恩大德,蘋儿来生再报!”

“蘋儿姑娘!”众人的惊呼声让我的心骤然一缩。我猛地转过身,只看见蘋儿像发了疯一般奔向不远处的一棵大树。

“蘋儿!”我惊恐地尖叫起来,整个脑子顿时变成了一片空白。

突然间,一个身影在我的眼前的一闪而过,蘋儿在撞向大树的那一瞬间却突然被一股力量推到了另一个方向。她怔怔地看着救了她一命的史朝刚,痛苦地呜咽了起来。

“蘋儿!你这个傻孩子,你这个傻孩子!”我紧紧地一把将她搂在怀中,霎那间泪如雨下,“我带你走,我带你走!我答应你,在我有生之年,一定不会再强迫你离开我的身边!”

“小姐!小姐!”蘋儿在我的怀里的放声大哭,我看了看站在一旁垂首而立的史朝刚,由衷地说道:“史大人,谢谢你。”

史朝刚笑了笑,言道:“上官姑娘不必言谢。下官身负护卫王宫的重责,绝不会让宫中无故横生人命。”

我没有再说话,扶着蘋儿站起身来,缓缓地朝宫门走去。

史朝刚却在我身后冷笑道:“上官姑娘对一名婢女都能如此倾心相待,却为何对太子殿下如此薄情呢?姑娘难道连一句话也不留给殿下吗?”

我停住了脚步,缓缓说道:“那就劳烦大人告诉他,我上官静从始至终都没有爱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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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什么板砖,石头,鸡蛋都一起来吧,俺有不锈钢锅盖。哦吼吼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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