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欲国都城长安城外,有座紫氓山,山麓处是一片赤霞树,每至四月中旬,这里树林便开满了遍梢的殷红色花瓣,很是艳丽,花瓣因与桃花十分相似,因此又叫血桃花,花期也只在半月之久。故事从这里开始。
五月初,正是紫氓山的血桃花凋落的时节,漫山遍野的血桃花,随风翩然洒下,像片片红雨,景色好不美丽。在漫天飞舞的落红间,依稀传来一阵阵古仆的乐声,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形容俊秀的一位少年,和一位端庄蕴藉少女在一秀亭中款奏乐声,那少年身穿青衣,立在少女身旁,手持一柄玉箫含情款鸣,少女坐在一亭中的石凳上,她身着一身素白衣服,身前摆放着一柄古琴,她的纤手抚在上面,款款弹弄着。古仆的琴声与悠婉的箫音互相交合,乐音美妙。
奏至一半,箫音蓦地嘎然而止,男子把手垂下,缓缓抬起头来,眼睛直直的看着远方,目光恋恋,忽然启齿道:“莲,你看山下风光明媚,一片瑞气祥和。”
女子把琴声停住:“想下去看看?”
男子道:“此处虽然景色秀美,可时日久了也就有些厌倦了。不比尘世间繁华物美,形色多丽,身处其中,总不会让人倦怠。”
女子听言淡淡道:“青,你变了,你的心动了。”
男子走出了亭子,轻声道:“我欲下世游历一番。”
女子道:“境由心生,你心已变,此地终留不下你。”
男子冷然一笑,道:“那便让你看看我的心有没有变?”说完他的手伸向左胸将自己的心取了出来拿在手中,只见这心颜色殷红,与翩翩飞舞的血桃花颜色无差,它兀自呯呯有律地跳动着,青看了一眼,一把把它扔到了地上。然后转身而去。
微风吹起,男子的身影浸渐消逝在红花落雨之中。
不知过了几世,穷欲国南方的唐乐国,国力日渐强盛,唐乐国历来觊觎穷欲国国土富沃,而又忌惮于穷欲国国威,不敢妄举,而穷欲国历经几朝后,朝堂上下渐渐自溺于天朝繁华中,天子荒淫,日疏政事,贪官腐吏横行,使国力日渐式微,却不知周边之国一直在相机而动,终于被唐乐侵占,中都长安成为唐乐国都。
唐乐国在长安建都后的第二任皇帝帝号维宗,他本非皇后所出,按唐乐国律,唯有皇后长子才可称为太子,日后也由太子继承皇位。只因维宗从小能文善武,天赋禀异,深得其父垂爱,在与穷欲的连年争战中,维宗被封为西军元帅,立下了赫赫战功。从而使先帝废黜原本为太子的昊琪,而立维宗昊璋为太子。昊璋登基后,因为其英韬大略的气度,使原来建都初期紊乱的朝政很快平复了下来,国力日渐强盛。
可是待朝国稳固后,维宗日益变得懈怠起来。渐渐对淫乐酒色开始沉迷。
维宗十五年,皇帝微服巡游察观民情,至庐阳洛华山拜祖的时候,见山中有一青衣女子在江边采藕。见其女极为美貌,心中动情,回宫后朝思夜想,食睡无心,每天恹恹度日,竟一病不起,众官得知其故后,忙派人去庐阳寻其女。果然寻到,带进宫内,维宗大喜,病霎时好了一半。这个女子名叫鸢姝,进宫后深得维宗宠惜,后被封为贵妃。自她进宫后,皇帝也渐无心理政,每日在后宫与她饮酒嬉耍。众臣子虽然极是不满也不敢深劝。
维宗十六年,华北发生大旱,江东又罹涝灾。百姓民不聊生。
长安都外有一村庄名叫始靖,村民世代耕地为生,因逢大旱,田地竟寸草不生,粮食更颗粒无收。村民大都前井离乡,去他地谋取生存。三年过去,一滴雨水未落。始靖十分人已有八分人离乡,其余人或存有侥幸心,日日拜天祭祖,寄福于上苍祖灵祈求降雨,也有一些人宁成饿殍也不忍离乡的。
那些信奉上苍神灵的人三年内不知请了多少道士登坛求雨,都没用,只好把旱因归咎于当今皇帝昏庸无道,不理政事,如今得上天惩处。
村内有一有年近三旬的农人,姓江名费,他本是苏杭人氏,因事迁居在此,祖上世代作农为业,到了他这一辈,因见他少年天资聪颖,他父亲便让他在村塾里上了几年学,原想读些书考个功名,也不至在这穷乡僻壤穷苦一辈子。但却屡试不中,只好又收起那些做读书入仕的“闲心”只一心务农。如今足下有一儿一女,儿子刚五岁有余,年龄虽小,每日也是帮父母在田里打点农务。只说她女儿,名唤留婉,今年年方九岁,人长的眉目清秀,做事伶俐乖巧深得江费惜爱。只是这一子一女并非一母所生,江费的原配雨氏是其女之母,可是在六年前的上元灯节母女两人在庐阳城里赏灯时,雨氏被朝廷的官兵掳去,而次年现在的续弦范氏是其子之母。范氏秉性贤淑,家杂农务都大都做的十分妥帖,只是女儿留婉到底不是她亲生的,表面范氏对留婉算是体贴,但是两心之间却有些似有些难以逾越的隔阂。
自母亲去世后,留婉变的更孤默寡言,也不常与父母言谈说笑。镇日无事只是闷坐着。
今年农田里依旧颗粒无收,此时正值炎炎暑日,近些日子莫管是长安都中还是像他们这样的荒村僻壤,每天都有饿殍露野,即便不饿死,人也大都去逃灾了,故原本几百户的村庄现在只剩可数的几家了。至今江费家里旧年剩的粮食已经快要用尽,生活比往日更加拮据。
晚饭后范江二人坐在炕头惦琢往后的生计:范氏哭道:“我也是每天供香拜佛,可老天竟是半个雨点也不落,这样下去,我们的日子也快尽了。”
江费听言满目通红,叹气道:“今天我去山里割柴的时候,沿路却个人影也竟未瞧见,饿死的饿死,离家的离家。只可怜我家南边也没亲戚,如今连个投靠的人也没有。”
说到此处又是一阵叹息,望着范氏半天说道:“也是苦了你了。”
范氏没头缄默着,没有言语。用葛袖擦了脸上的泪痕,望了一眼窗外,见留婉房里的灯已经灭了,叹了口气低声向江费道:“我近日打听说在京城有一个很有名的莺丹红招买小戏子,我看婉儿这孩子人又聪明俐,模样自然说的过去,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