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走着,仿佛人世间只有他一人而已。
这样走了片刻刚走至自己院门前,前方忽有一缕柔影缓缓行来,如一丝游魂凌尘而行,又若一抹仙姝飘渺忽迩。夜色中两人终究走近对方。
依依两眸相交,凄凄风雨如织。
那一弯含情的柔波他倏地觉得有些稔熟。
可是除了那一双秋水般幽瑟的眼眸,对面的人儿却又是如此陌生。
清彦看着她默然不语,只见留婉左眉角的那枚殷红的朱砂痣,在夜色中依旧醒目,一阵凉风伴着雨点拂过,吹起她几丝披在肩上的长发。
留婉看了清彦一眼,眼中似有一些诧异,低下头去启齿说道:“雨下在这般大,三爷怎么在这里?”
清彦也把眼撇向一边没有回答。留婉又道:“刚才太太叫我给三爷送了一碗刚刚熬的‘鸡髓笋’,刚放在三爷屋里,太太叫三爷趁热吃下。”清彦把眼觑向一边,头微微一笑,不曾说话,转身回了屋内。
风雨如晦,留婉自己兀自前行,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自己用梨木雕刻的母亲面像,心中默默感伤起来,此处这般的陌生,将来又不知何往,想到伤心处不觉落下两滴泪来滴在那已经泛白的木雕上。
她静静走着,风雨中显得孤独如许。
走了片刻,蓦地只听到身后又有又有脚步声,只见身旁又多了一人,抬起泪眸一看,却又是清彦,忙撇过脸去把自己的眼泪擦干,只见清彦把一把绛红的油纸伞递给她,又露出那一双熟悉的笑靥说道:“这把伞是你的,竟忘了相还。刚刚才恍然记起,请你莫怪。”
留婉没有接只淡淡道:“难得三爷还记得,这倒不用了,一把伞不值什么,况且我现在又是林府里的下人,就权当我送给三爷了便是。”
清彦道:“你既然这样说,那我只得拿着。”
留婉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迈步又要前去,清彦也赶上前去轻声道:“我刚刚看见在垂泪,可有甚伤心事。”
留婉摇摇头道:“我没有哭,只是刚刚不小心被雨水打在眼上而已。”
说完又揉了揉泛红的眼眶,清彦一笑道:“你不说也罢,我能猜出几分来。”
留婉睨了一眼清彦道:“说来听听。”
清彦喘了口气慢慢道:“你是为自己身世凄苦,茕独一人无依无靠而感怀。是不是?”
留婉停住了脚步,低下头去,心中半分疑惑半分慰藉,她不知身旁的这位男子为何得知自己的心事,可是遥视若大寰宇此时能洞觉自己心事却也唯独此一人。
清彦道:“你且跟我来。”只见他转身走进了旁边的的凉亭里,留婉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二人把伞收起,静静的伫立在此亭内,雨顺着亭檐落下形成一圈雨帘。
两人亭子里默了一会,清彦才说道:“这亭子名叫望霞亭,你看它周围南北东三面皆是抄手游廊,等到日落落西山的时候,余晖通过前面垂花门上方,照到游廊上面的琉璃瓦和那些朱红的柱子上,甚是好看。我读书若读的闷的时候,时常在傍晚的时候,坐在这里看一会晚霞,心情就变得畅快许多了。”留婉听完看着他淡淡一笑,口中无言。
半晌留婉抬起头指着天空说道:“看那颗星。”
清彦顺着清彦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满穹乌云晦雨下一颗微星在天空的东北方发着淡淡的柔光,那光亮周围一片淡淡的幽蓝光亮,光亮外围不知何故带有几丝红霓,煞是好看,只是在若大的辰宇中,浓黑的天幕下只此一线星芒越发显得孤独,留婉看了一眼嘴角微微扬起道:“那是萱思星,只在下雨的时候才能瞧见。”
清彦疑惑说道:“我从没听说过这颗星,只道下雨之时夜里的繁星皆被黑云遮住,为何唯独它的光却能透过云雨?”
留婉道:“这也是极不常见的,我只记得在小时候见过一次,它只会在夜雨中出现。可是时常出现的时候,又被乌云遮住,因此这颗星平常难见到,今日似有不同,三爷看它周遭的乌云都已经散开,所以才能见到。”留婉说完看了一眼清彦,只见清彦面容淡然,神似冷月,顾盼神彩俊逸。留婉心中忽然暗暗惊道眼前的这个人竟是何等眼熟。他们在那戏子住的小院中初次相见之时,雨点如织中,留婉并没细看清彦,时刻一看竟如在梦中遇到过一般。
清彦凝望着那颗‘萱思星’半晌低下头来,留婉道:“三爷可知道这颗星的来历么?”
清彦含笑摇了摇头看了看留婉,像是示意她说下去,留婉嘴角莞尔一笑沉呤了片刻道:“帝俊有一个女儿名叫萱嫘,因偷出九阊嫁给弱水的渡灵人荥貊为妻,帝俊知道后大怒,就派弱水中的巨虺‘儋禺’趁荥貊渡灵的时候将他拖入弱水中,荥貊溺入水中后误入轮回。而萱嫘与他夫妻情深,每日守在三生石畔等待荥貊见他最终一面,却终究没能等上,如此独自一人于此日复日年复年的等待,最终熬不过相思之恸而将血泪流干魂消魄陨化作此星,故此,这颗星便称作萱思星。”
一阵明恍恍的闪电闪光,将林府瞬间映的如白昼一般,留婉忙将葱手抬起将自己耳朵堵住。继而一阵轰隆隆的雷声。
清彦回过头看着留婉一笑,道:“有趣,实在有趣,你从哪里听得这个故事,这般有趣的故事我第一次听到。”
留婉低头喃喃道:“这是小时候母亲讲给我的。”
清彦闻言一怔,默然看着她,只见留婉眼眸中闪过一缕忧伤,蓦地想到了什么,转过对向清彦道:“我该回去了,出来这么久回去要受太太责怪了。”
说着拿起身旁的雨伞,又回头看了一眼清彦道:“雨又下大了些,三爷若没事快早些回去歇息罢。”
清彦点了点头道:“我立刻就回,你回去后若太太问你,就说因为雨大我留你在屋里谈了会话。”
留婉点了点头转过身疾步走去,清彦望着那幽然的身影寝渐消逝有雨夜的苍茫中。
三月二十六日,是赤威将军易元结的生辰,林仲,萱华夫人与清彦惜云兄妹同去祝辰,林府里不觉变得有些散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