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彦道:“前些天我带来府上的那位跟我年纪相仿的少年你还记得。”
留婉点了点头,眼眸还兀自望着如星的天灯。
清彦道:“他死了。”
留婉心头一凛,目光有些惊疑,怔怔地看着清彦。
清彦道:“他本是当朝的太子,他刚出世不久,就被寄养在我们府上,因为维宗刚刚登基之时,朝中政局混乱,握有大权的素阳王昊璃一直利用在宫的眼钱暗害维宗,自己称帝,那时皇后刚刚诞下太子,为了太子的安全,所以便把太子偷偷运出宫外,寄养在这里,待到平息宫中****后,再将他送回宫中。这个秘密当时除了皇上皇后与老爷之外无人得知,可是昊琪手握兵权,他与皇上也只是暗中较量,皇上也不能拿他怎样,展眼四年过去,素阳王终于按捺不住,密谋逼宫造反,却不料被奸细出卖,将此密息传给了皇上,到那一日皇上调遣了五千金甲骑卫兵守围在四方宫门将判臣一网打尽。平息一场****后,初珑才得以重回皇宫。”
清彦低下头去,沉呤片刻又道:“可是他终究未逃过混乱的皇权斗争。”
留婉见清彦神色愀然,她本想安慰他几句,可是却又无从说起,她知道清彦现在需要一人安静一会,若不让他把心中的郁气散泄出来,只怕对他也不好。自己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回,默默地转过身就要离开。
却说留婉刚走到楼阶口清彦蓦地转过身来,走到她身旁,将她手拉住,留婉一惊脸上闪出一片红晕,清彦向她一笑,道:“我已经没事了,你先不要走,跟我过来。”说着就携了留婉向楼上走去,留婉心中不解清彦是何意思,只得跟去。
两人踏着梯阶一直向上走去,直走到望月楼的最上一层,望月楼本有九层,约有十丈高,上面夜风凛凛,将两人的衣发都吹的飞舞起来,留婉倚栏向下一望,“呀”了一声用手忙把双眼遮住,清彦一笑,向她道:“不要向下看,你再向前看些。”留婉把双手拿开,见前面灯火崇明,繁锦的滚滚红尘悉收眼底,天空中的越来越多的孔明天灯越来越多,在漆黑在天幕下竟如繁星点点,很是好看。
留婉看了一会儿转过头看向清彦欣然一笑,道:“你带我这里来,就要看这些?”
清彦道:“你不喜欢?”
留婉摇了摇头道:“不是,景然很好看,只是这里风太大,我们还是赶快下去吧。”说完把被风吹乱的衣襟紧了紧。
清彦把自己外面的月白点墨缎袍脱下披在留婉身上,那宽大的袍子披在她娇纤的身子上愈加显得她娇憨可爱。留婉忽然觉得眼中一阵酸楚,眼中已经湿润起来,她用手捂在嘴巴上不禁潸然轻声抽泣起来。
眸中的眼泪藏着太多难以言启的感伤。
唯有清彦明白,唯有他能体会到留婉此时的心怀。
所以他只会在她身后默默看着,看着那一滴滴晶莹的泪滴随风飞落,那娇细的泣声,也淹没在阵阵风啸之中。
翠莺楼,夜已央。
雪莲已经把自己的行囊收拾好,她站在窗前,抬头一看,月暗星稀,夜风寂寥。屋内还有秋鸾细微的鼻鼾声,她眼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流下两行热泪来。
她要离开这里。
此时这里对她已如囚笼一般,她想要挣脱,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天地,在这里的一切喜悦悲忧都会告一段落。
只因为那个男子,让她魂牵梦绕的那个男子。
雪莲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轻步走到床前,秋鸾与纹官正在酣睡,她给她们把被子压好,看了她们良久,想起以前几人在一起的欢声笑语,眼眶禁不住又湿了,她忙回过头去,怕自己忍不住又将眼泪滴下,拿起放在桌上的行囊,遽步掀帘走出屋门。
屋外寒风阵阵,雪莲不禁打了个寒颤,她紧紧衣服,蹑足来到寝屋后面的花园中,这里因为比较偏僻疏于修缮,园墙有些斑驳残损,她走到西南墙角处,有一角落的园墙因为年久失修而有破有一小腿高的小洞,只用厚木板固着铁丝挡在那里,雪莲把行囊放下,找了一根木棍将木板撬开,又用蛮力将洞边的几片砖瓦推开,她虽为弱女,不过此墙长经年月,洞边的砖瓦早已不稳,所以凭她一己之力可将洞边砖石推开,雪莲已经气喘吁吁,将清理好洞边的砖石后,虽然洞口还有些狭小,不过已经勉强容得她一纤瘦女子通过了,不过在她心中忽然增了几分惆怅。
终究她把行囊抛出墙外,自己也顾不得地湿露滑,蹲下下身她纤柔的身体钻出墙外。
雪莲站起身拿走行囊,环顾了一眼四周,风林寂寂,唯闻虫鸣,暗暗星辰,冷月孤挂,苍茫宙宇,人独立。偌大浮尘,何从何去?
此时她才觉到自己此刻是如此无助与茕独。
晨曦的微弱的日光与淡淡的薄雾笼罩着紫氓山。
这里的桃树花叶早已凋落,唯有成林的枯枝在夜风下兀自摆动,抬眼望去凄然满目。
一白衣女子蹒跚行来,风霜满面,脸色已经有些憔悴。她忽然停住脚步,抬头凝望着这一片萧凉的桃林,目光有些哀怨,看着林中地上满是枯草残枝,心绪愀然。走了片刻,了缘寺的阵阵晨钟在飘渺中隐隐传来,她的嘴角还是微微向上一翘,笑容凄凉中带有一丝欣然。
循着钟声雪莲信步逶迤走到了缘寺门前,眼前的寺庙的两扇木门兀自显得苍桑斑驳,她轻轻将门推开,缓缓走进门去,院内依旧寂寂无声,只听到正堂内木鱼声传来。“嗒,嗒,嗒……”声音不急不缓,雪莲轻步缓缓走着,忽然那木鱼声却又嘎然停下。
一位苍老的声音从屋内传来:“门外的女檀越进来说话罢,老衲已经等檀越很久了。”
雪莲从站在门首停下脚步,淡淡道:“师父难道早已知道我会来这里,一直在等我么?”
里面的老僧道:“檀越能够放下尘情,来寻到此外,实在另人欣慰。”
雪莲听完此话平静的双眸忽然泛起一丝涟漪,遽步推门进到屋内,屋内还是如初次来时一样,空阔的屋子里,只有那熟悉地老僧背影独自背对着她盘坐在地上,雪莲忽然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向那老僧道:“长安弱女曲雪莲,偶失足陷于情牢不能自拔,日日深受其罪,遂思遁入空门救一解脱,还望师父容纳,弟子感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