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然最后一句话声音很小,听起来只是用口中的余气所说,但是也许在清庭的一生中,不管哪句话能比这句更让其心灵震憾与感动。
清庭没回答,他依旧沉浸在这份感动中,他心中每每感慨上天能将月儿许配与他为妻,该是对他有何等的怜幸与慰藉。只可惜天不全美,虽然月儿时常勖勉清庭以国以业为重,可清庭最知妻子心思,月儿最渴望的不过是清庭能安然的陪伴在她身边,清庭却无法做到,甚至时时让她挂念担心,清庭紧紧将月儿搂在怀中心中满是愧歉,只盼望战事早些平息,早些归家后与月儿团聚。
翌日早上,寒风呼啸,夹杂着片片雪花,把紫氓山装扮的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此时的天空的片片雪花犹如扯絮一般,伴着冬风下的正紧。
雪莲洗梳后走出了了屋门,在院中慢慢踱着步伐,她喜欢下雪的天气,喜欢雪的素洁与淡雅。
雪花是世上最纯结亦是最脆弱的东西,人们想将它捧在手心感受那份清凉与纯净,可是雪花承受不住,它经不起丝毫人的温暧。它的生命只是从空中飘到地上的那么短暂,因为一但落地就不得不受尘世脏物的践踏与污染。就像夏日的莲花一般,只可在洁净无污的池塘中静静开放,就如周敦颐所言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雪莲看着兀自纷飞的片片白雪,心中便觉得有些愉悦,暗暗想到,从寺外看紫氓山一片白衣银装,一定会非常有趣,想着便走欣然一笑,走出了寺门外面,果然刚出寺门,抬眼眺去,山中一片白茫茫的,远处天与地之界线不分,走了几步向山下眺望,只见偌大繁华的长安帝都也自披上的一层白素,一眼望去各地颜色唯一,心中不觉惬意。
不知夜间雪能不能停,如若不能停,最为热闹的元宵节灯会的喜庆气氛想必会减淡一些吧。
到了晚间天公作美雪恰巧雪已停下,雪莲用了晚膳移步来到寺外,向山下望去只见下面的街街巷巷已经变得的红艳斑驳,在灯火焜明中,可以看到人们擦肩接踵,车水马龙,十分热闹,雪莲毕竟还是年少女子,心中忽凛然一动,她想到这些宿日在寺里清念佛心,心中也甚觉无聊,也想再回到山下的繁杂俗世中,再去领略一次尘世那如梦的繁华,如若机缘恰巧,让她再遇见那个男子,让她日日魂荦梦绕的那个男子,哪怕只是看他一眼,看他一眼如今的形容,自己也会心意满足。
然后……再回到这里,继续在此清修,因为……此处有她一生的等待。
这日长安城应了那句“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的俗语,但见高屋雕阁尽铺白玉,宽街砌巷满披素装,远树近木遍挂琳琅,但人们赏灯的雅兴却丝毫未减,只见接踵的人们踏雪遍赏火树琪花,游顽不夜之都,沉浸在一片笑语欢声。
片刻满月高升,冰辉散下,月光与灯光交相晖映,照的长安城如同白昼一般,那素日不出门的贵府千金,今晚也各带着丫鬟一同出来赏灯市,使嘈杂的灯市中增添了几分娇柔。
林府前街的明珠楼上,谈笑声娓娓不绝,楼上面摆案放茶,桌上并并有一些果食元宵,林府的林仲夫妇与清茂夫妇一同围坐在一起,边说笑边看月赏灯,好不温馨热闹,林仲此时病情刚好了大半,兴致盎然,便要叫摆酒。萱华夫人忙劝他道:“你的风寒刚好了些,饮酒不利。等病痊愈了在喝吧。”
林仲只好作罢,清茂因道:“老爷这病说是风寒,可都这么长时日了还未见痊愈,明日再找姜太医来看看吧。”
林仲笑道:“不妨事,现在我觉得身子已经比先前大好了。再多吃几剂姜太医的开的药,也就差不多痊愈了。”众人正说着,只见一个男仆上来回道说:“惜云姑娘来了。”
众人听了心里又是惊又是喜,忙叫快请上来,霎时,果然见惜云带着两位婆子,身着一身华衣,满面容光的走上楼来。见了家人忙行礼道万福,林仲便叫他坐在萱华夫人身旁,萱华夫人错着透亮的月光细细看了一眼惜云,笑道:“嫁到上官府上已经一个月了,可还是这样光鲜,看来没怎么受累吧。”惜云听了只是微笑不语,萱华夫人又道:“做了别人家媳妇,可不像在家一样了,不只有自己相公,要照顾好,公公婆婆更要一丝不苟的照料周全。那边可没有人像家这样受人体谅。凡是要有眼识才好。”
惜云笑道:“这些不用太太操心,我自然明白。对了,怎么这里只有大哥哥和大嫂子陪着老爷太太,二哥三哥和二嫂子哪里去了呢?”
惠芳笑道:“你看这么热闹的灯会,他们怎么还是这里闲的住。早就在下面看灯去了。四妹妹也是最爱逛灯会的,今日那边即放你出来,怎的有闲情陪起我们这些无趣人闲打牙了?”
惜云道:“大嫂子素来不是这样的人,怎么也说起这样刻薄我的话来?大嫂子不知道,我嫁过去虽只有短短一个月,却是日日想着老爷太太,还是哥哥嫂子们。这不一有闲空,我便急紧的跑过来看你们了。”
众人听了她的话也只是一笑。
明灯缤纷,冰轮高挂,街上时而听到吹唱杂耍,鬻唱卖艺的喧哗之声,或看到一些穿着鲜艳的仕女轻漫莲步,穿梭在人来人往之中,引得许多风流少年引首以望。
只见一位身着鹅黄色鸾凤穿花袍的年轻少女在缓缓走在街上赏看着各色的花灯,清秀端庄的脸颊上不时露出淡淡的笑靥,姣美却又雍容如许。她身旁还跟着一位身穿素白色缎袍的秀美少女。两人不时地谈着话语,边赏灯边游街景,许多少年男子看着她们还不停回过头多看几眼。
那两人正是兵部尚书刘章之女刘梓霜和她的丫鬟素心,乘此长安城里的元宵繁华盛景也出了闺阁来游历一番。这主仆两个人素来都是稳重的,不过看到这眩目的花绿世界都禁不住喜形于色,驻足称叹。倒是素心毕竟年纪还小,虽然跟着梓霜也学的有些沉稳起来,可此刻还是露出了少女的天性的烂漫,看到好奇有趣的风景,忙给梓霜指循,撺掇着梓霜去看,梓霜见她兴致这般盎然,也只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