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留婉起床梳洗后,正在打扫了房间,只见青嫒走了过来,留婉有些诧异,只见青嫒微笑向她道:“太太有事叫妹妹过去。”
留婉道:“是什么事?”
青嫒道:“快一些,你去了自会知晓。”说着已经转身离去。
留婉低下着默思了一会,放下手中的活,擦了擦手,信步来到正房院内。
她的心兀自忐忑不安着。
进屋后,见萱华夫人安然地坐在太师椅上眯着眼着冥思着什么,青媛给萱华夫人告知留婉来了,萱华夫人睁开眼一看,留婉正自在眼前低额站立着,萱华夫人看了一眼侧旁的青媛与画眉,示意叫她们退下,待两人走后,萱华夫人开口向留婉道:“你这般羞愧地低着头,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留婉道:“回太太,记得刚来的时候有几位年长的妈妈教导我说在主子面前答话的时候,必须身要恭谨,心怀敬畏。这本是尊卑之间的礼节而已,并非因己有错才对太太恭敛下气。”
萱华夫人一笑道:“这么说你觉得自己没有过错。”
留婉道:“自来到府中,我一直严于律己,于府规有悖之事,从不僭越。”
萱华夫人点了点头道:“我也看得出你是个老实收敛的孩子。罢了,我直说了罢,近来我一直听到流传在府内丫鬟之间的一些风言风语,说你跟三爷并非只是尊卑有别的主婢之谊,你两人之间常常动作亲密,眼目传情,三爷待你也不像别的丫鬟那样,而是把你近乎当作他屋里人对侍。我说的是不是?”
留婉抬起头来,看了萱华夫人一眼,又把头扭到一边道:“此事还望太太明鉴,我知道与三爷之间尊卑有别,所以从不曾有过僭越的念想,平日与三爷在一起,也只是办好自己的份内之事罢了。照料好平日里三爷的起坐出行与冷暖温凉,身为他屋里的婢女,我不得不时时在意。若是因下人对主子照料的太过尽心而让人心生疑芥,是否对下人也太过不公。”说着眼睛已有些点点泪光。
萱华夫人沉呤片刻道:“纵使你对三爷没有僭越的情思,可我知道三爷待你确实不同寻常,我们母子两个在一处闲话的时候,我也常常问起他房里丫鬟的事。他在我面明总无忌讳的说起你的好处,我知道,在三爷心里你不比平常的丫鬟。其实三奶奶告知我你们两个有不规之事前,我已在下面的流言里亦有所察觉。当时想纵使你对三爷有过分的遐思也无碍,大不了往后作他的小老婆也就罢了。可是,我却想错了。三爷对你太过迷恋,如今只把你一个女子放在心里,而置明媒正娶的夫人与不顾,梓霜受冷落多半因为你的缘故。这虽不是你之过,却是因你而起。若三爷放不下对你的痴恋,总有一天会毁了与梓霜好姻缘。所以不得不避两害相权取其轻。”
留婉道:“太太是要撵我走?”
萱华夫人叹了口气道:“你走吧,不能再留在府中了,送你到之前所在的戏楼里可好?不过那里终究会受人白眼,你这样一个水灵灵的女儿家,只怕免不了受屈,若不愿意再回去,我会叫下面管事的妈妈给你物色一个不错的小厢。再赏你们一些钱两出去做一些小买卖维生也好。”
留婉听了忽然微微一笑,是生硬,酸涩的笑。又淡淡道:“不必了。我收拾好行囊就会自己离开,一切不必太太劳心了。”说完转身离去。
走出萱华夫人屋门后,留婉只觉得里有一团滚热的东西在眼睛的打转,她望了一眼天空,或许只是为了不让眼睛里的泪水流出而已。只见天空日光已看不见,布满了片片阴云,她蓦地想到去年清明时受林府赁保,唱了七日的戏,临走时萱华夫人叫她到房里去,说了要留她为婢的话。之前的事与今日这一幕何其相似?她清楚的记得那日清晨也是这样一个阴云密布的天空,与今日相比只是一春一秋,季节变了而已。也许心境也不同了吧。
好像这天空与自己的内心有了共鸣一般,每当她伤心的时刻,天空总是这样灰蒙蒙不见日光。
留婉望着天空沉思了一会儿,待眼睛的泪水风干后,她才低下头来,缓缓走出了院子。
她回到房里,打出壁橱将自己的包裹拿出来,打开后里面不过是一些自己时穿的换洗衣服,一些梳妆之物,并一些自己从翠莺楼带过来的几件女子的小玩物。显在眼前的是那件她与雪莲同画的那幅山林微雨图,留婉轻手拿出来展开细觑,只见画旁的右上角题的一联诗是:“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上面画的是一男一女,男子手持玉箫,女子手抚琴弦,两人一吹一弹在一片桃花林中的亭子里和着音乐,天空中飘着零星的雨点,女子一身白衣飘飘,面容冷艳,身姿端庄,男子亦是飘逸凛然。
留婉盯着这幅画陷入遐思中,良久才缓缓合起。
这时她从包裹内拿出一个雕花的小木匣,打开后里面是一个小木雕和一把小金刀,她将木雕拿出看了一眼,雕刻的女子与她容貌很相似,两湾秋水亲蔼慈和,一双莲颊生出淡淡的笑容,只是却缺少一条腿。留婉把木雕放在一边,拿出那柄小刀来,这小刀兀自发出闪闪金光,看不到一丝锈迹。
留婉轻声自语道:“我不值得你这样,你还是不懂怎样珍惜身边该珍惜的人。”忽然把刀尖指向自己,闭上的眼睛,轻轻向自己的胸口刺了进去……
翠屏来到月儿寝屋,见月儿还未起床,她静静的躺在那里,脸上挂满了冷汗,翠屏走过去摸了一摸月儿的额头,手上立刻感到一片炽热,她着了慌,哽咽着叫了几声奶奶,这时月儿才慢慢睁开困怠的双眼,看了一眼翠屏,轻轻道:“怎么好好的哭了,我没事,只是渴的很,你去给我倒杯水来。”
翠屏听了忙抹了一把泪,站起身来,给月儿倒来一杯热水,把枕头贴在壁上,扶她起来靠住,一口一口地把水喂月儿吃下。
翠屏看月儿面如土色,神情憔悴,又咽声道:“不是昨日还好好的,只隔了一晚上就病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