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钰眸光微抬,诧异看他,“你既不会喝又何须逞强?这可是我花了银子买的,可不是府里白拿的可明白?”
不会喝酒就不要浪费,这可是宝贝来着,她平生金银美女不好,就好这口儿了,难得自己出门在外无人管束,借此好好享受他却如此浪费叫她真真好不心疼。
“沅姝你如何如此小气了?给,银子本公子有的是。”良华兜里一摸,钱袋子全给她,她面上一乐,伸手一抄而过,笑道:“那便谢了,来,吃菜,这物事不醉人。”
良华凑近奚钰问,“沅姝,你只身出府是为何?有何紧要事非得在元日前办完,开春了我们再出门不是更好么?”
这里的元日便是后世的春节,辞旧迎新,是一年中极为盛大的日子。
“刻不容缓之事……你此厢出府王妃可知?莫叫你院里那些奴才好找。”奚钰岔开话道。
“我昨日出来之时便说了,过来找你,想来晚上没回去那些个奴才也晓得我在何处,必定再过几日才会往你院里去寻。沅姝,我昨日本是找你去市集里走动,哪知还未到你院子便见你与那秋果小丫鬟鬼鬼祟祟的往侧门去,见你上马我便即刻跟了上来。也正好,你要出门,我便跟着你一起,也好躲几日夫子唠叨。”少年这一开口便滔滔不绝起来,愣是没给奚钰插话的机会。
奚钰吃了个八分饱将剩下的菜全全往他跟前推,边道,“我曾听王妃道,小儿良华最是贴心,是个谨守本分的孩子。从那日见了你我便已知王妃所言不实,这些年来定是被你那些个表面功夫所欺了。”
“咳咳……”良华一听她此言当即咳出声来,通红着一张脸来,道:“沅姝,此话你可千万莫与娘亲说,我不愿她伤心。”
奚钰听得他此言便又薄怒上心,是想起那夜偷梅之后王妃问起此事,这小鬼竟将事情全全往她身上推,前后将他自己撇了个干净不算竟还说已经好言相劝,这令奚钰心下恼怒,偏那知情之人宣城世子并未多言为她辩驳,如此,她这郡主‘好’名声在府中不胫而走。
当即将他面前几碟菜揽回身边,道:“你这小子最是阳奉阴违,小小年纪心计不输你两位兄长,你竟还于我面前装兔子?”
这腹黑的小鬼,她在襄阳王府才几日这便已为他背了几起黑锅,真真恼心。
“好姐姐,这便就恼了?良华是当沅姝自己人方如此不拘小节,你可曾瞧得良华与府中别的姊妹走得近的?”良华大言不惭道,一副‘我如此对你是于你之恩惠’,伸手抢过菜起手便抓,毫不顾忌他王府公子的形象。
奚钰面色极无奈,索性让给他自己坐远些。
“我一世英明全全毁在你这小子身上了,真真恼人。”奚钰低声念道,偏生良华还是个十五六的少年,她如何也不能同个身量未足的孩子计较,这亏只能自己咽下。
良华几下扫光所有食物一抹嘴搬着凳子往她跟前凑,他道:“好沅姝,你何时教我功夫?”
奚钰伸手拿起面具挂在他脸上省得她瞧着这张笑得如花似玉的脸心生恼意,“心情好时。”
良华摘下面具细细瞧了敲评论道,“比上个月二哥送我那个差多了,色泽极差,做工粗糙,珍珠还是假的。”
“二公子那个多少银子买的?”奚钰斜了目光看他问道。
“二三百两吧,据说是华南人称第一巧手的收山之作,有幸被我二哥买到,回来便送我了。然,我瞧着也无甚新意,玩了几日便扔了。”良华道。
奚钰嘴角微抽,好小子,二三百两银子的物事便被他玩几日就扔了,真真是个败家的货,“那你可我这独一无二世上仅此一张的面具多少银子?”
“沅姝你怎可胡说呢?我分明见你是在那市集摊头买的,哪里是独一无二,分明那摊上还有好几十张。”良华当即撑大眸子揭穿道。
“然,如此样式的却只有这一张,正因了它的特殊我才百里挑一拿了它。怎的,你不信?”奚钰心中好笑,面上却一般正经。
良华似乎在将她前后考核,良久才道,“当真?”见她神色认真便又欢喜起来,道:“我就知道沅姝对良华是最好的,这是良华今岁收到最好的礼物。”
“你喜欢就好,也就二百两银子,就当你方才将钱袋给我的还礼了。”奚钰面不改色道。
“甚好甚好。”少年再次捧着面具反复细瞧,如若珍宝。
晚间夜色拉下已多时,奚钰总算把良华撵去了隔壁,这耳边才得片刻安静。
合衣躺在床上轻声叹息,眼前闪过梅生、兰君几人的脸,混沌中睡去。
后半夜奚钰猛然惊醒,而床前已然立了个黑影,想是以来多时。她心下一惊,她真的如此大意,翻身坐起,紧扣身边长剑:“何人?”
“参见世子,属下张丛家父张远。得知世子在月亮河境出现属下便连夜赶来与世子会和。”身前黑衣人当即跪地行礼道。
奚钰缓下眸色,略微思量。张丛?张远?并未有任何异动,目光在夜色中将跟前男子打量,须臾,道:“令尊可是北地义军首领张远?”
“正是家父!”张丛道。
奚钰心下已然明了,略点头,道:“你起吧,你我非上下属无须跪我。”奚钰下床将张远引向圆桌前,“张少侠请坐,此虽为深夜,却也不免隔墙有耳,你我虽未做那不见天日之事,却也不可大意招人话柄,还请少侠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