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又开始下雨了。
南方的城市就是这样多情,西城是个属于南方的城市。
西城城西,是政府正着力打造的科技新区。这里是现代摩登与底层社会的交汇点,有现代的商业广场和耸立如云的科技大厦,也有逼仄破旧的老街道和贫民窟。
城西老街,四季旺家常菜。
这家餐馆的生意倒不像它名字那般四季都兴旺,只能算是正常水平。餐馆的招牌已经被风雨侵蚀,掉了色彩。玻璃门上欢迎光临的贴字也撕得残缺不堪。
中午过了饭点,吃客也走得只剩一桌了。
她坐在收银台后面玩手机,看朋友圈里刷满面膜内衣化妆品,突然小可发来信息:“我已经到宿舍啦,简直是一片狼藉。”小可还发来一张宿舍的照片,果真凌乱,不堪入目。
她突然抬头望了望门外,神情变得落寞。算来,他已经有半月没来店里了。女人有时候真的很敏感,而敏感女人的感觉通常都很准。
她想,难道他换了口味,不爱吃爆炒鸡杂不爱喝高粱酒了,难道他离开了西城去了外地?明天就开学了,她要住校,或许再也见不着他了,她突然心口一紧,难受不已。
妈妈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向她走来,“莫莫,明天就开学了,你作业做完了吗?”
“妈,大四没有作业,老师都叫我们趁暑假去打工,赚社会经验呢。”
“那你也别玩了,上楼去看看奶奶好些没?”
莫莫放下手机,冲妈妈嘟嘟嘴,然后才爬上楼去。
莫莫既不是收银员也不是老板娘,她只是放暑假在家帮妈妈照顾饭店。本来是奶奶一起帮着妈妈打理饭店的,可是最近奶奶感冒了,吃了好些天药都不灵,今早还去医院打了点滴。
“奶奶,你好些没?”
莫莫凑近奶奶床边,伸手摸了**奶的额头,并不烫。
奶奶微笑着望着莫莫,“乖孩子,奶奶没事,好多了。”
莫莫起身给奶奶倒了杯水,“我给你晾杯水,待会好吃药。”
“嗯。”奶奶满足地看着莫莫。
莫莫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自从十一岁爸爸出车祸去世后她一夜间就长成了大人,妈妈拿着赔偿款开了这个饭店,一家的生活过得也还殷实,但莫莫从来不乱花钱。就算在学校住校,她要是能赶上末班车她都尽力回来,她想着能帮妈妈洗洗碗筷,择择菜也好。奶奶问莫莫在学校谈男朋友没有?莫莫总是害羞地摇头。奶奶说,多大的姑娘了,趁着年华,该谈恋爱了。奶奶叫她不要老跑回来,周末多约男同学出去逛逛街,看个电影什么的。奶奶就像是莫莫的闺蜜,莫莫有什么话都和奶奶说。莫莫说奶奶是个老顽童,和她一样是正青春期的孩子。
小可又发来语音:“莫莫,晚上咱们去唱歌吧,言言她们一会也到了。”
莫莫回道:“小可,我要陪奶奶,就不去了。”
奶奶假装生气道:“想去就去,才不要你陪我这糟老婆子?”
莫莫道:“那也不行,晚上妈妈又要干厨又招呼客人,忙不过来?”
奶奶笑道:“你这鬼丫头,放心去吧,我还没病到卧床不起的地步,我会去招呼客人的。”
莫莫嬉笑道:“那我收拾下去,明天估计也没课,我早些回来。”
奶奶笑着点点头。
莫莫收拾了几本书和几件换洗的衣服,把双肩包往背上一跨。她在奶奶圆圆的脸蛋上亲了亲,蹦蹦跳跳地下了楼。最后一桌客人已经买单走了,妈妈也没急着收拾碗筷,在收银台清点着午间的流水。
莫莫叫道:“妈,我去学校了。”
妈妈道:“奶奶呢,好些没?”
莫莫道:“输了液好多了,早知道一开始就输液,也不用拖这么多天。”
妈妈道:“你那会不是说能吃药就不打针,能打针就不输液嘛。”
莫莫辩道:“我还不是看网上这么说的,好了,我去学校了,给我点钱?”
妈妈从一堆零钱中抽出两张红票子,递给莫莫,“够了不?”
莫莫接过来往兜里一塞,“再给几块零钱,好坐车。”
妈妈又给她拿了十来块零钞。
“去学校好好学习啊,可不许谈恋爱。”
“我知道啦,妈——”
莫莫已经习惯了妈妈的唠叨,但还是有些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