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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奈何

她被陆靖勋的随行从坑里弄出来,身上罩着的口袋被拽掉,手脚也终于松绑,陆靖勋伸手扯出她口中的布团。

她的恐惧并未很快被驱尽,惶惶打量着四周,一只手下意识地揪着陆靖勋的衣袖。

倒是陆靖勋先开了口:“已经走了。”

昭儿这才松了手,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元崇怀为何要杀我。”

他并未应她的话,只是挥手示意随行牵马。

“将军如何知道我在这里。”她问。

“元夫人遣人带话要我救你。”他说,继而又补了一句,“就是你的外祖母。”

“不是外祖母,我与元府没有干系。”昭儿脱口而出,语气中竟有几分森凉,弄得陆靖勋回头看她。

“没有干系,你回郦阳做什么。”他说。

“是我祖母将我送回来,原本指望元崇怀认我。”

“那为何后来将你卖了。”他问。

“因为他们不认我。”昭儿说着便自顾自去拍粘在身上的泥土。

这话不知觉间绕了回来。陆靖勋也无兴致再问,只是冷笑道,“你祖母做事还真是利落。”旁边几个随行听这话也笑起来。

他从随行手中接过缰绳,问她:“回去只能骑马,怕不怕。”

她摇摇头,他便将她抱起来放在马背上,继而自己也上来。

有人无意间说道:“不知可否赶上朝议。”

“赶得上。”陆靖勋边说边扯缰喝马,待马奔至通向郦阳的官道,便越发撒开了蹄子疾驰而去。

昭儿只感到两耳呼呼生风,身后那一片劲蹄几乎响彻寂寥的荒野。

待赶到郦阳的时候已是卯初,天刚蒙蒙亮,雨初停,尽是雨水洗过的清凉味道。

徐恒从东门驱马迎上来:“若不是今晨赵顺来府上相告,在下还不知出了这样的事。”

“三更半夜的,便不曾再去知会你。”陆靖勋边勒马边道。

徐恒看了看昭儿,虽是满身泥土的狼狈模样,倒也没有别的大碍,心下便知已经无事,因而笑道:“这等小事,何需将军亲自跑一趟,在下无地自容了。方才满脑袋想着若是将军赶不上朝议,如何替将军告假。”

“油嘴滑舌。”陆靖勋看了他一眼,便问昭儿,“你往何处去。”

“我……回客栈去。将军放我下去吧。”她确是要赶紧回客栈,此时接她的马车怕是已经候在那里,若是见她不在便又走了可如何是好。

“你不怕又出这样的事。”他问。

她摇摇头,“不会了,此刻已经是白日了。”

况且她就要离开郦阳了,怎么可能还会有这样的事呢。元崇怀即使要杀她,也不至于后来还要追到琼州去吧。

他将她放下去,竟并未为难她。

“谢大将军救我。”昭儿抬头望着他道。

他就要驱马前行,听这话又停下来,低头注视了她好一阵,看得她心里直犯怵。

他终于开口道:“要如何谢我。”

昭儿被问住,没想到他会对这句话较真起来。如何谢他,她怎么知道如何谢他。应有尽有的他,还能看得上什么呢。

她沉默不言。

“我听闻你就要回琼州去,谁恩准的?”

这话听得她大惊,立即想到肯定是徐恒告诉他的,没想到徐恒这般多嘴。她明白陆靖勋为何要这么问,当初温妈妈将她送给他的时候,可是拿了不少赏钱的。

“既说要谢我,你跑到琼州去,怎么谢我。”他继续咄咄逼人。

她依旧沉默。

“也是个口中一套,手上一套的。”他冷笑道,忽又注意到昭儿那身衣裙,上身只着内衫,想是睡梦中的时候便被绑出来了。下身的水罗绣蝶裙摆倒十分眼熟,昨晚一番折腾,尽是粘着的污泥,头发也散了一半,整个人不堪入目。

他看着看着,心里竟忽泛出一阵酸涩,不禁皱了皱眉,教训道:“我上回见你,你便穿着这身衣裳,至此多少时日了,竟还是这身衣裳。虽说无父母教养,可你也年近及笄,一个女子,怎么这般邋遢。”说完又打量了她一番,脸色越发铁青,也不等她回话,便喝马离去了。

昭儿被这一番数落弄得怔在原地,等回过神来,陆靖勋一行人早没了踪影。

“你的衣裳是穿一回便扔了不成!”昭儿望着已无人的街道恨恨地回骂,“我穿别的衣裳又没见你,你怎么知道就这一身。偏巧又穿这身时遇到你,你便这样说话,你才没教养!说我无父无母,你就有了?你不是也没有!”

话说到此处她自己也觉着别扭,继而又道:“你管我呢!这衣裳又不是你买的,我穿到死与你何干!没教养与你何干,你又不是我父亲!凭什么说我呢!”

骂到此处觉得还是不对劲儿,扭头一看,旁边不远处竟还有一个人,骑在马上捏着缰绳,颇有意趣地看着自己演的这出独角戏,那样的笑脸,不是徐恒却又是谁!

昭儿大窘,强定了定神,冲徐恒道:“看什么看,他多管闲事,你多嘴,你比他还可恶。”说着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恒本想追上去逗逗她,但是又怕耽搁了朝议的时辰,只得作罢。

在宫门处追上陆靖勋,徐恒试探着说道:“将军,昨日在街市与那丫头闲逛时,听她说回琼州的事。”

陆靖勋没有回话。

“将军可知,她是今日便要回琼州,接她的马车已经候在客栈了,不然她方才为何不叫将军送她回去。”徐恒道。这话出口,陆靖勋终于回过脸看他,显然,他只知道昭儿要走,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

“将军,”徐恒进一步道,“在下去拦住她。”

陆靖勋沉默了半晌,挥挥手,闷闷地说道:“算了,走便走,随她去吧。”说完也不等徐恒回话便驱马走远了。

徐恒朝着他背影望了一阵,心下擅自拿了主意,转头叫过一个随行,“去城门处盯住那丫头,别让她出了城去!”

“诺!”

话说昭儿一路闷闷不乐地回到客栈,抬眼看见客栈门口停着的马车,正是绛嫣说的乌青色油壁车,这才又精神起来。

跟车把式打了招呼道了谢,便匆匆地上楼去取东西,行至楼梯间时才忽然想起来不知道茗菊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醒过来。应是醒了,那迷香的劲儿不是很大,自己当时也是没多久就缓过来了。心里一时间又禁不住疑惑方才为何店家那样看自己,像是欲言又止一般。

待推开了房门,顿时懵了。房间里已经打理齐整,显然是给新房客备下的空房,床榻铺的平展,哪里还有茗菊的影子。

她先是以为自己走错了房,后来又以为是茗菊也被那些人掳走了。可她的行李及盘缠荡然无存,抽屉衣柜均空空如也。

直至下去问了店家才知,还未及卯时茗菊便拿着包袱去楼下结了帐,绛嫣压在客栈的余钱店家也都如数退给茗菊。

昭儿舒了口气,想是茗菊见自己不在了,便收拾了东西回翠茗阁去了。她辞别店家乘了马车去翠茗阁,此时还早,翠茗阁的姑娘大多都未晨起,昭儿直直进了厅堂,叫住一个小丫头,谁想这一问又是一个巨雷轰顶。

那丫头进去帮她看了一圈,出来告知她茗菊并不曾回来。

“果真如此,还是你骗我。”昭儿问道。

“哪里敢骗姐姐。是与她同住的良蕊亲口告诉我的。况且才开的厅门,后园子的门不进客,更是锁了一夜方才开的,她若是回来,就得翻墙翻窗子了。”小丫头回道。

“你绛嫣姐姐在不在?”昭儿问。

小丫头听了便附上前来小声道:“姐姐是要找她?千万莫去,昨晚有客要了绛嫣姐姐伺候,闹了一宿,怕是这阵子正睡呢。自家姐妹怎么都好说,只是扰了恩客好睡,就不好了。”

“梳翠呢。”

“梳翠姐姐昨晚被张公子接出去了,这阵子还没回来呢。”丫头回道。

她在此处就只与这两人熟络些,偏都见不着。一时没了主意,又不想在这里久留被温婆子瞧见。于是回身行至门外,站在廊下犹疑不定。

若是在这里等梳翠回来,或是绛嫣起来,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况且转念一想,见着又能怎样,她这段时日遭受的祸事,已经够烦扰她们。她已经猜到,这茗菊怕是早出城了,永远都不会再回郦阳了,总不能要她们帮她去找。

她想到此处心里腾升出一股寒气,怎么办,若茗菊真如她想的那样,她便回不了琼州了,郦阳也不再有她的容身之处,她该怎么办。

那车把式瞧她失魂落魄地站在翠茗阁门前一动不动,便上前“姑娘,姑娘”地叫她。

“嗯?”她这才回过神来。

“姑娘何时动身?”把式问道。

动身?动不了身了。她在心里道。正没主意时,竟忽地想起一个人来。

……

今日朝议,除了徐恒有个要奔赴宜城的公事外,再无甚要事,因此散的比平日都要早些。陆靖勋一行人纵马出宫门,朝臣们闻其声皆纷纷避让开道。

骑马进出宫门,是梁王赐予陆靖勋的特权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早在关平之战以后,他便已经享此殊荣。起初还会招来元崇怀一袭党羽的背后非议,说陆靖勋倚仗疆场功勋及大王器重,便肆意横行,为人倨傲。进宫不下马,佩剑进殿,甚至说其日渐显露君主之态云云。谁想这些言语后来竟成了梁王的笑谈,还颇有兴致地说与陆靖勋听。这事传出来,那些人自取其辱,于是都不再提这话。

陆靖勋自一开始就不曾将这些放在心里,自然一切照旧,毫不收敛。时日渐久,人们便越发习以为常。

昭儿的马车就停在街口,她不敢出来,怕又被元崇怀的人瞧见,便只好撩着车帘子远远的朝着宫门的方向张望,直等的脖子都酸了,忽一眼望见陆靖勋一行人马朝这边行来,虽没有昨日在街市上遇见时那般嚣张肆意,可那隐隐的戾气丝毫不减,越近便越发迫人。

昭儿等他们行近了,才匆匆推开车门跳下去。陆靖勋许是昨晚没睡觉的缘故,今日本就有些心不在焉,谁想眼前猛然蹦出一个人影,着实惊了一下。

他勒住马,语气极其不悦地问道:“又做什么!”

昭儿虽极不情愿与他说话,但也不敢放肆,只好闷闷地屈膝朝他行了一礼,“昭儿见过大将军,不做什么。”说着起身指了指他身后的徐恒,“我找徐恒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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