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小山已有十年了,可小山土的书屋屋、树木、山草驴、山水牛们却一直在我的记忆中,日子愈久愈清晰起来。
我出生的那个小山村南边,有着一座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山。据老人们说,过去山上有座宇宙,故称庙山。不过,地方志上却称它为书案山。
山很小,即便迈着方步,十分钟也能游遍全山。山上没有奇花异草,有的只是蓊蓊郁郁的楸、槐、椿、楝。漫步在山间小路上,清新的气息真叫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春天,漫山遍野的花儿争相举起自己五颜六色的小花伞,迎风做着各种优美的舞姿,煞是招人喜爱。山上虽也零零散散地长着几棵枣树、杏树和石榴,却难得有见成熟的果实。因为果实还青青时,小馋猫们便猴急猴急地举着长竿族拥而来了。而护山的老人却也并不阻拦,只用慈爱的目光看着这些顽皮的孩子。
南山坡上有个很深的山洞,据说是当年打仗时储存军火用的。我却有些怀疑——山洞里阴暗潮湿,火药准会发霉的。我曾经大着胆子进洞“考察”,可才走几步便被一声异响吓得落荒而逃。慌乱中,头与洞壁发生了“冲突”。一个血包立刻便英勇地出现了,结果我被妈一顿好训。事后想起,那异响也许是洞里之蛙发生的吧!
小山顶部有一块百米见方的平地上面矗立着两座破旧的石屋框,断壁残垣上依稀可见一面斑驳的黑板。据说,这里曾是一家书院,爷爷小时在这里背过《百家姓》。如今,村里的孩子都在村东的“联小”里读书,窗明几净的教室里时时传出拖着长长唱腔的诵书声,仿佛久远岁月里爷爷的余韵绕梁不息。
过去,乡亲们吃水靠肩担手提。前些年,父亲每次回家,总要帮爷爷挑几担水。有一年冬天,父亲一到家就把大缸小缸全挑满了,不料夜里来了寒流,竟把水缸都冻破了。如今,乡亲们把山下的井水抽到了山顶的蓄水池里,高水下流,村里每户人家都吃上了自来水。蓄水池开挖时,还挖出一座古墓呢!当时,几个后生要掘墓取宝,老支书硬是不准,等来省文物局的专家从这里捧走了几件汉代古陶。
夏天,山上的虫子渐渐鼓噪起来。那翅小腿短、身躯特胖,俗称“山草驴”的蝗虫是小伙伴们争相捕捉的宠物,它受宠的原因除了它憨态可掬之外,还因为它的传奇故事。传说刘墉小时候就足智多谋。有一次,他捉子两只“小草驴”到市场上叫卖,被两个阔少抢走,刘塘去县大堂喊冤,无知无识的县太爷以“草驴、叫驴一样钱”为由,判阔少赔了刘墉两头驴钱。从此,“山草驴”威名远扬,使小伙伴们更增喜爱之情。
每到雨季,小伙伴们又在小山坡上忙着着捉“山水牛”——一种黑色小甲虫。小伙伴们说,把“山水牛”洗净放进油锅里,炸后吃起来又脆又香。。可我一想起它那鼓翅舞角的怪模样,怎么也不敢放入口中。不过,有时我也天真地想,不知哪一天,又会演绎出一个“山牛水牛一样钱”的故事哩!
说起吃来,山上还真有一种美食。几天细雨过后,山坡枯草的根部便会生出一种形如木耳,俗称“地角皮”的草菌来,用它烧一锅“地角皮面粉鸡蛋汤”,便是我最钟爱的佳肴。
西山坡下有条小河,水浅浅的、清清的,我常常坐在河边,用双脚击起串串浪花。有时也恶作剧地捉几只蝗虫或蚂蚁,放在蓖麻叶上,让其小河泛舟般顺流而下,而我则在后面一追数里,使父亲没少为我担心。
河畔有片“石林”,乡亲们称之为“大石罅”。“石林”怪石林立,形态万千,而最有吸引力的还是石罅内的刺猬、野兔及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小鸟,它们赁借石林的掩护,跑跑停停,蹦蹦跳跳,逗得你欲捉不能,欲罢不舍……
屈指算来,离开小山已有十年了,可小山上的石屋、树木、山草驴、山水牛们却一直在我的记忆中,日子愈久愈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