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榆雁微曲身子站在原地,红眸水光盈盈,身子微微颤抖,心中的颤动完全表现在了身体上。
青年默默地站在宋榆雁的身后,眼睛眨也不眨,专注地看着宋榆雁,似在等待她先开口。
宋榆雁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全身上下好痛啊,若是换做以前的自己,一定不会吭声,默默地忍痛等待伤口自愈,现在却不知为何,他一出现,她所有的坚硬的伪装都消散了去,忍不住想哭,泪水汩汩滑下,轻声抽泣着。
二人一青一红,绘成一幅奇异的画面。
何军被困于阵法之中,而从蛮荒城内走出来的青年面容无比陌生,一时间整块区域安静无比,只能听到宋榆雁低低的抽泣声。
无法解释她到底为何哭,不管是因为伤口疼痛,还是因为他终于回来了,反正她现在就是想哭,放肆地大哭。
“出来。”沉默片刻,宋榆雁听到身后的青年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音色陌生,语调清冷。
青年吐出的空气都带着刺骨的冰冷,接触到她的肌肤,她一下子呆愣在原地。
紧接着,城墙之上便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而宋榆雁身后的南城门齐步跑出无数面容肃然的宋军。
何军见到黑压压的宋军涌出来,疲惫不堪、恐惧至极,想要逃跑却被巨大法阵困在其中。
青年轻抬右手,城墙上的军人整齐划一地举起弓箭。长指微微一曲,随着其动作,千万支长箭暴射而出,密密麻麻的箭雨掀起阵阵风浪。
宋榆雁背对着,青年又未说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感觉一阵风吹起了耳边的发丝。
还未反应过来,箭雨袭击而至,因为速度过快、冲劲过大,何军瞬间倒下半数,一时间鲜血四溅。方才碾压蛮荒军的他们瞬间也被碾压了去。
猝不及防地,宋榆雁被此景一个刺激,再加上严重的内伤外伤,她狠狠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突然失去了对躯体的控制,骨头软了似的向后倒去。
青年下意识地伸出左手接住她倒下的身子,巨大的冲击力使他的眉头狠狠一皱。
蓦地被冰凉包围,宋榆雁眼睛一闭,终于忍不住晕死过去。
“一个不留。”
青年再次挥了挥手,其身后的宋军整齐地跑出去,毫不费力地斩杀残兵败将。
墨绿色的眸子盯着她沾满鲜血、苍白至极的脸看了半晌,将她的身子放平在地,右手拿起法杖。
“叮。”
轻轻地往地上一敲,纤细的法杖响起一阵清脆的声音。一个直径约莫两米的蓝色法阵把宋榆雁罩在里面,水气弥漫之间宋榆雁周身的血迹全部洗净,露出了漂亮的苍白小脸。
薄凉的眼对上了彭山与李默,二人正手忙脚乱地与宋军搏斗。彭山身上的鞭痕很明显,青年偏头看着散落一地的灵凤,眸色微沉,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拾起它们,揣在怀中。
“叮!”青年握住法杖的手明显地加大了力道,青筋暴起,敲击地面的声音比先前更大了。
彭山与李默脚下凭空出现了两个血红色的圆环,只是两个简简单单的圆环,并不像法阵那般有这复杂深奥的纹路,但给二人带来的剧烈的巨大恐怖一点都不少。
“歼。”青年冷冰冰地吐出一个字,只见血红色圆环从二人脚下往上窜去,眨眼之间就到了二人腰间。
李默吓得全身发抖,彭山嘴唇也抖得合不拢。
“灭。”第二字落下,血红色圆环竟然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而后快速缩小,死死地勒住二人的腰部。
“啊!”二人异口同声地尖叫出声,但立马就被因为内脏挤压而涌出的鲜血堵住了嘴巴,窒息感强烈。腰间剧烈的疼痛让人发狂,不仅是血肉撕裂的疼,也有骨头被强力捏碎、内脏一点一点被挤爆的痛。
二人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站在原地,这是他们这辈子都不曾遭遇过的痛苦,他们很想自行解决掉生命,但血红色圆环也把他们的手套了进去,口中无法抑制的鲜血、尖叫与痛呼也让他们做不到咬舌自尽。
青年沉默不语地看着二人的生机一点一点丧去,眼中闪过一丝病态的快感。
“青芜。”一只修长的手突然搭在了青年的肩上,温热透过衣物传到了他的肌肤。
偏头,宋青芜冰凉的目光与来人对上。
他的身形不算宽阔,反而是挺拔、修长的,一袭蓝袍穿在其身,尽显温文尔雅,清秀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一双水蓝色的眸子之中充斥着温和的笑意,但其中隐藏极好的危险又让他的气质再次一变。黑色长发整齐地束在头顶,蓝色发带长长地垂在身后。
“已经够了,他们不能死,阴谋未破,这样治标不治本。”蓝衣青年温和地劝说看起来丧失了理智的宋青芜。
宋青芜看了他一眼就挪开了视线,继而转向彭山二人处,他握住法杖,没有一点想要停手的意思。
就在彭山以为自己终于受尽了痛苦、终于能够死去、终于能够一了百了的时候,宋青芜却突然握住法杖往地上一跺。
“叮。”
血红色圆环凭空散去,二人腰间一松,晕死在地。
蹲下身子,抱起宋榆雁转身离开。
“我有分寸。”留给蓝衣青年的,只有一个瘦削冷漠的背影,和清冷至极的四个字。
青年看着他,无奈地叹气,走到彭山二人前,居高临下的鄙夷的神情很是明显。都不想用手接触到他们,他随便用了一个漂浮术就把二人带上,也进了城门。
外面的几乎是单方面的屠杀也很快结束,宋军认认真真地清理场地。得到吩咐,他们需要把何军的尸体全部集起来,然后送到何国大门前。
所以宋枟竹的大军回来后,蛮荒城外的景象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
密密麻麻的何军尸体堆成了一座山,摆放随意。而宋军的遗体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地,十几个军人正拿着帕子为他们清洗遗容。大片大片的血液染红了土地,蔓延了将近一公里,雪花飘飘荡荡,落在她的脸上,带出阵阵冰凉与寒颤。
肩头一暖,秦倾脱下自己的外袍给她套上,红衣翻飞,翻身坐在了她的马上。
将下巴枕在她的肩头,手臂搂住小腰,修长温润如玉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小腹处。那里,已经微微隆起,宋枟竹的后背与秦倾的前胸紧紧地贴在一块,密不透风。
“先进去,小雁胜了。”秦倾嗅了嗅她馨香的发丝,柔声道。
宋枟竹皱着眉头点头,心头微微抽痛,恐怕她留下的人剩的不多或者一个不剩。二人就这么同骑一匹马,后面跟着莫以山、莫以白和满脸倦态的十万蛮荒军。
沙堤一役虽胜,但马不停歇的一日着实让他们累惨了,再加上回来看到这悲惨一幕,心情愈发低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