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囚在一件精致的屋子里,金色帷幔随风飘舞,美则美矣,只是更像是个金丝鸟笼,拘束的紧。
不一会儿,逐风和小水被带了过来。
看见两个孩子的手上青斑,我的眸色彻底的暗了下去。
“他们对你们做了什么?还有其他的伤吗?”我沉沉的问。上前想要检查检查他们的伤。
两个孩子躲开,皆是摇头不语。
“两个小子不服管,储君殿下只能让人给他们吃些东西,好让他们老实点儿。夫人实在不用担心,一天疼一个时辰而已,于性命无碍的。”说话的是刚才押着他们来的人。
听着那不咸不淡的语气,我愤怒至极,拿出了藏在身上的软鞭,狠狠的抽了过去。下一瞬,那人哀嚎一声,已经捂脸惊怒的瞪着我。
“从今往后他们疼一次,你就挨一鞭子,滚!”我的声音不大,却是气势凌冽。
可那人太不识趣,还想着上前耍狠,教训教训我以雪他的耻呢。
“储君殿下,原来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我不屑笑道,睨着身后银色的隐练。
“只要苍堇夫人高兴,想怎么抽就怎么抽。临海,不缺人。”隐练的一句话已给那个人定了生死,于他而言,人命如草芥。
那人虽然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却还是谦卑的滚了下去。
呵,果然是狗仗人势的杂种。
“不过,夫人若是想要解药的话可是不行的。苍堇夫人冰雪聪明,应该知道只有拿住了人的软肋,才能够更好的牵制敌人吧。”隐练笑着补了一句。
“拿着小孩子来要挟敌人,储君殿下还真是有本事啊!”我说。
“也不知道多了夫人这样的一个筹码,本殿的胜算会不会多些?你说,三弟和四弟还能坚持多久呢?”隐练边说边笑,银色的眉毛邪恶的挑起,我死死的攥着拳头。
真想暴起而走,拿了一把刀就向隐练的心口捅去。
“隐练!早晚有一天,我要杀了你!”逐风亦是怒目圆睁,如果目光能杀人,隐练怕是早就被他大卸八块,尸骨无存了。
“呵,但愿你还有命活到那一天!”隐练笑着丢出了一个银色的骨瓶,“这是今天的解药。”
我握着鞭子的手忽然松了下来,笑着的眸子里闪着耀眼的光芒:“隐练,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隐练挑眉。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说。
隐练笑了,声音很大。
“知道你不信。不过,我会让你信的。不然,咱们走着瞧。”我亦是笑,比他的笑的还要轻蔑。
“好啊,走着瞧。”隐练大笑着转身,朝门外走去。
隐练这种人丧心病狂到无法救药,他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病魔,永远也见不得别人好。恨不得所有的人都痛苦悲伤,他才会觉得舒畅。
可这种人也多是自卑的,且多疑阴险,只因为一个原因。
那就是他不是最优秀的那一个。
比不上龙年绰,比不上龙年约,甚至他连戎逻都比不过。
那他凭什么坐拥天下?
这倒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不光我答不出来,就连隐练他自己都说不出来,所以他害怕,害怕的要死。
所以趁着他还没有走远,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我的话的时候,我又给他加了一计猛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储君殿下可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大意而养虎为患,将自己亲手得来的江山拱手送了别人。”
我知道这话隐练听得明白。
戎逻非池中之物,他的野心岂是小小的北国能满足的了的。放着北国紧张的局势不管,千里迢迢的跑到临海横插一杠,为的是什么?
只要是长脑子的人都能想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情。
果然隐练的步子顿了顿,丢下了一句话:“夫人还是自求多福吧!”
然后厚重的铁门关上了。
我笑了笑,既然戎逻和隐练合作了,我自然是要全心全意的破坏了,隐练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回身我拉着两个孩子坐下,他们的身上除了一块很小的青斑,倒是没有其他的伤痕。只是瘦弱了不少,面色苍白,令我心疼不已。
“疼吗?”拉着他们的手,我问,眼泪已经吧嗒吧嗒滚落下来。
“不疼!”小水摇摇头,为我擦着眼泪:“先生不哭,真的不疼!”
“对不起,对不起,是先生不好,先生没有照顾好你们!”我更加的心疼了,将他们拥入怀中。
“不是,不是,不怪先生。”小水摇头,急忙的说着。
“是我们俩不听话,那晚上到处乱跑,才害的年约叔叔为了救我们受了伤,被隐练抓进了三折别院。”逐风声音闷闷的,充满了自责。
“那魄儿呢?”我问。
“没有看到。”两个孩子皆是摇头。
我扶了扶他们的头,安慰道:“你们也不要太自责了,这并不是你们的错。幸好魄儿没有被他们抓住,你们不知道吧,如今魄儿那臭小子成了延风国的储君殿下。啧啧,估计他的小尾巴定是翘到天上了吧。”
可惜我欢快的语调并没有让两个人心情变好。
他们只是扯了个难看的笑容,配合着我,不让我担心。
唉,这两个傻孩子,非要把罪责揽在自己的身上吗?这么小的肩膀,能扛得动吗,只希望不要被压垮了才好。
否则只会让我内疚到死,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笑了吧。
不幸中万幸的是隐练没有抓到栖陌,否则那后果更是我不敢想象的。
且不说拓跋长涉会怎么样,光是想起龙年约那带伤的眸子,我就能吓出一身的冷汗。
还好还好,一切并不是无法补救。
不知不觉中天际染上了一层耀眼的红。
太阳将落,一天又要过去了。
拓跋长涉啊,你收到我传回去的消息了吗,你见到我们的霁晨了吗?
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给儿子起了名字,你不会生气吧。
没照顾好儿子,你不会怪我吧。
拓跋长涉啊,我好像又给狼王谷惹麻烦了,你快一点儿来吧,我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忽然间的一道闷响,打断了我飞远的思绪。
回头,却见逐风蜷着身子,从床上滚落了下来。浑身抽搐,打着冷颤。额头脸面上湿漉漉的一片,已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弱弱的喃着:“先生,好难受,好难受!快!解药,解药!……”
再看小水也是这幅模样,在床上打着滚,难受的不断呻吟着。
看着他们的这般模样,我的心里晃过了一道寒光。
我急忙抓起了那骨瓶里的解药,打开瓶盖嗅了嗅,又到出来看了看。
这哪是什么解药,这是满满的一瓶毒药,剧毒。
若不是我前些日子去过药铺,见识过了这种让人发疯发狂,丧失心智的毒药,我还真是不知道隐练居然会拿着它对付两个年幼的孩子。
我把瓶子扔远,扯了鞭子就把逐风捆在了旁边的桌子上,拿了绢子让他咬着,怕他咬断了舌头。
然后回身,扯了床单,就把胡乱挣扎的小水绑在了床上,也是在他的嘴里塞上了绢子。给他盖上了厚厚的被子。
我的身子早是受了寒,虚弱不已,经过这番折腾已是没有了任何的力气,挪着软软的步子走到逐风跟前,软软的滑坐在地上,紧紧的拥着他:“乖孩子,忍过这一阵儿就好了。那不是解药,那是鸦片,能让人上瘾的鸦片。”我有气无力的说道。
两个孩子难受的胡乱动弹,晃动着的身体,使桌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我的心像是泡在寒潭里,本已经是冻的寸寸麻木,却又忽然捞了出来,架在了火上烤着,惨烈的痛着。
也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我觉得周围的声音变小了。也许是孩子们过了瘾劲儿,也许是我体力不支的昏了过去,总之我什么都听不到了。
只是眼前开满了一湖的白墨天莲,一层白色的花瓣缓缓的张开,一层墨色的花瓣再轻轻的舒展,直到我看见了躺在里面的小小的人儿。
那是,我的霁晨。
伸手想拥他入怀,可是天莲却顺着水流,飘远了,任是我如何的追赶,都伸手不及。就那样亲眼看着他顺着水流越飘越远,越来越快,最后竟然是裹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里不见了。
我心头大惊,忽的坐了起来。
抬头却是看到了一张我深恶痛绝的脸。
下意识的,我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很疼,疼得我嘶嘶的抽气。
“怎么?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戎逻的声音传来,带着掩不下去的怒气。
“你在这儿做什么?”我不快的说道。
“来看看某个高傲的人死了没有!”戎逻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要是你想杀了我,就给个痛快的。要是不杀我,那么现在,你可以走了吗?”我已经没有心思去应付他了。
虽然刚刚只是一个噩梦,可是我的心不安的厉害。
都说母子连心,现在我倒希望这话是假的。
“你到底要怎样!”戎逻吼。
“我能怎么样,面对一个对孩子用鸦片的人,我还能怎么样。该求的求过了,该跪的跪过了,戎逻王子还希望我能怎样!”想到两个孩子所受的非人折磨,我就忍不住的火大。
戎逻怒极,周围的东西全都被他打了个零碎。若不是我此刻心思不在这里,怕是也要被他吓到。
“他就那么重要,重要到让你不顾生完孩子的身子,也要冒着风雪寒冷的赶回来!呵呵,云水白苍我还真是看不透你啊,一边给拓跋长涉生着孩子,一边宁可发烧烧死也惦着龙年绰,你说说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伟大的女人啊!”
“你把我的孩子怎么了!”自动忽略了他话里其他内容,找到了关键点。
此刻我的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儿上,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
戎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冷笑一声:“你想我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