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倾泻下,枝叶随风而浮动,杨柳折腰,枝芽鲜嫩。也就在此时,院落中紧闭的房门却缓缓开启。
伴随而出的,是一道淡紫色的倩影。
少女抬眸望着房门中的一切,一双晶莹的眼眸,似乎都因此而微微发沉。紧了紧身上的包袱,她终于是抬手关闭了房门。
虽说云汐颜让她明日再走,可她却知道,走的越晚,于她而言,越是一种煎熬。或许早些离开的她,方能洒脱的面对一切。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终于是抬步往院门而去。可当她抬手推开院门的一瞬间,她却愣住了。
没错,就是愣住了。
因为在院门外的大树之下,正有一道身影安静的站立着。他修长的身躯靠在树旁,一袭墨蓝色衣衫,容颜俊美,猫眼深邃。
在她开门的瞬间,竟刚好撞进了他的眼眸,令她心间微颤。为何,他为何会在这里?难道他知道自己,夜里就会离开吗?
轻轻的咽了一口唾沫,洛瑶终于还是缓缓抬步,向门外而去。她想快些越过眼前的少年,好心无旁骛的离开此地。
“丫头,你站住。”
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能安静的离开之时,少年的声音却骤然在耳边响起。没有平时的嬉闹与调侃,只有沉着与冷静。
此刻的安澈没有胡闹,他是很认真的在与她交谈。
以至于在听到此话的瞬间,洛瑶竟不自觉的顿住了脚步,似乎在等待着安澈接下来的话语。
就停留片刻,应该没有关系吧……
她在心中这般告诫自己。
“小王爷,有何贵干……”
安澈缓缓上前两步,竟也不管洛瑶同不同意,抬手便握住了少女的手腕,拉着她向玉王府外门的方向而去。
他很早,便等在这里了。
因为他那汐颜妹妹告诉他,眼前的阿瑶不会那般安分的等到明日。她今夜一定会偷偷的不告而别,去她自己想去的地方。
所以他从回来开始,便一直站在她门前等她,就是为了,能陪她走这最后的一段路。
“不要反抗,小爷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洛瑶神色微冷,顿时想要甩开少年的钳制,可在她动手的前一瞬间,安澈那清朗而平静的声音,便恰到好处的响起,瞬间让她停止了动作。
“丫头,小爷只是想送送你,不管你喜不喜欢小爷,小爷说,小爷喜欢你。接下来,你一句话都不要说,听小爷跟你说。”
安澈缓缓牵起少女的手,向前慢慢的走着。
微风拂过他的脸庞,也吹红了那双明亮的猫眼。或许他这一辈子,从未希望过一条路,能有此刻的那么长。
“这些日子,小爷什么都没为你做,甚至还为你招来了许多的麻烦。喜好安静的你,一定很讨厌小爷吧。可小爷不是故意要烦你的,如果不烦你,你便不会与小爷说话了。”
安澈说着说着,嘴角竟扬起了一丝苦笑。
大家都说,他安澈纨绔,是个不折不扣的混世魔王,天不怕地不怕。说他身份显贵,要什么有什么。
可其实他什么都没有要过,也什么都没有想过。
他自幼便知父亲战死沙场,也知道那是他们安亲王府世世代代的责任。他注定,要走上战场,要去面对父亲与爷爷曾肩负的一切。
所以他从未懈怠,从未偷懒,从小便肩负起军营中的大小事,从一个士兵做起,一点点的爬到将军的位置。
他也曾渴望着自由,但他从未忘记自己的身份。
他什么都不想要,可如果他说他想要身后的少女,或许也是痴心妄想吧。
“阿瑶,从小爷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小爷就觉得,你是不一样的。那种笃定,小爷今生都不会忘记。”
“你知道吗?你不理小爷,可小爷就是看着你,也很开心……”
“你知道吗?”
“或许你,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吧。”
……
安澈断断续续的说着,从嘴角洋溢的苦笑,到那微红的眼眸,有了点点晶莹浮动。望着天上的繁星,他就那么静静地走着。
他不敢回头,也不想让洛瑶回答他。
因为他怕得到的,又会是一个令人伤心的答案。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身后,那随着他缓步前行的少女,早已双眸微红,梨花带雨。
晶莹的泪珠滴滴滑落,早已打湿了那张白皙的面庞。只是少女却用另一只手,死死的捂住了自己嘴。
因为她害怕,害怕自己会泣不成声。
望着安澈背影,听着他一句又一句的呢喃,她的心上就好像有一把尖刀,在有以下没一下的扎着。
鲜血滴滴滑落,止不住的,是心中无限的酸楚,与身不由己。
这一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她甚至开始怀疑,她如此为之,真的是对的吗?
可是事到如今,还有谁能告诉她答案。
不知过了多久,安澈终于是缓缓停下了脚步。
洛瑶抬眸,竟已是玉王府的门前,一片寂静。安澈的停下,也意味着她的停下。缓缓将捂住自己嘴唇的手掌放下,远远的,她便看见了那牵着骏马的黑舞,与一众侍女。
这一刻,她也终于明白,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那个人或许早便料到,自己会在此时离去了。
“辛苦你了,黑舞总管。”
缓缓将自己的手从安澈的钳制中抽离出来,洛瑶终于是上前一步。紫裙在微风中摇曳,好似幽兰。
“阿瑶姑娘,主子说了,望你一路顺风。并代她与我们爷向您父亲问好。”
黑舞点头,依旧冷漠。
闻言的洛瑶只是轻轻的紧了紧身上的包袱,一丝疼痛自肩头传来,暗示着她今日所受的伤势。
想了片刻,她终于还是在抬步的瞬间,转身冲向了那一路陪她而来的少年。殷红的唇瓣如蜻蜓点水般,在少年脸上一吻。刹那间抽身而退。
“安澈,谢谢你。你可叫我阿瑶,也可以叫我,洛瑶。我们,后会有期。”
说罢,还未待安澈反应,洛瑶已经翻身上马,马鞭一扬,策马而去。只留下满地的尘土,与那失神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