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很快没了这两人的气息,付安白从他们的对话里得到了一些信息,这里也许会被村里人发现,他们正准备转移。所以付安白也要为此早做准备,他要留点提示给或许会找到这里的人,但是这提示不能太明显,不能让他们发现,他的轻微活动身体,让背后的手指可以触碰到地面。
地面和他的家一样,是用木板铺成的。因为这里荒废了很久,地面上积攒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他试着用指甲划了一下地板,发现木质有些松软,比较容易留下印子。他决定在上面留上几个字,告诉后来到这里的人,是谁抓来他们。
但是他的手被绑着,不好使劲,只写了几笔就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这事他听到一声轻微的咳嗽声,他听过许多咳嗽声,例如李再渊那个病秧子时不时的便会来上两声,但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么诡异的咳嗽声。这见房子里已经没有可以发出这样声音的人,那两个人已经出去迎接他们的同伴,留下来的都是被堵住嘴的小孩子,没有人可以发出这么清脆响亮的咳嗽声。
他不由的停下了动作,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他的身边传来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是有人正在试图爬起来。他感觉到他的背后一阵冷汗,那个方向不正是刚才黑皮和他老大探查的地方吗,因为那里离他很近,所以他自认为自己的感觉不会出错。
那里躺着的女孩不是已经死了吗,那么现在发出这么诡异的声音的人,又是谁?难道这间房子里还存着一个可以开口可以移动,他却完全不知道的人吗?他感觉到一阵阴冷的风透过破败的墙缝扫过他的脸,将他的脸冻得麻木。
“这里!”突如其来的女声再一次加剧了付安白的恐惧,稚嫩的声音显示出声音的主人的年纪并不大。但是那个声音发出的方向正是那个死去的女孩所在的方位。
“没想到……竟然是你”女孩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也不知道是再对谁说,但是紧接着她的话又让安白身体一阵发冷。“看来又要死一次。”女孩的声音很轻佻,似乎“死”这件事对于她而言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里,伴随着一连串意味不明的自言自语,付安白听得似懂非懂。随后只听见扑通一声,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从那个方位传出。付安白猜想,那女孩现在已经“死”了。被这女孩这么一分心,他也没有写下几个字。
而老大和他的手下们很快回到屋子里,付安白感觉到回来的不止他们俩,还有其他人跟着一起进来。只是他不能准确的判断出人数。他们似乎正在挨个唤醒小孩子。因为他听到这些人粗暴的辱骂声里面,夹杂着小孩子的更为大声的哭泣声,只是口中的纱布并没有被拿除,所以抽泣声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轮到付安白的时候,他才发现,那些人将他的眼罩摘掉,并解开脚上的绳索,他发现现在还是白天。他看到屋子里除了那个老大和他的手下三人,就只有七个孩子,除了地上躺着的那位不知生死的小女孩,包括陈小妹、虎头都是住在这附近的村庄,他认识的人。
陈小妹想来就是他们之前谈话中提到的刚被抓来的孩子,其他人都是和他一样到夫子那里上学,路上被人伏击抓到此处,所有人的嘴里都被塞了棉布,并用布条勒住防止被吐出,所以才喊不出话来。只能通过所有人惊慌绝望的眼神,才能判断出他们此刻的很害怕。
陈小妹和虎头盯着他看,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也许是在这里遇上了熟人,他们都十分在意对方,互相凝视着,毕竟他们现在的处境相同。
付安白因为了解这些绑架他们的人的底细,所有神情要比他们镇定一点。他很庆幸这一年他跟着青鸢,身体长好了一些,黑皮没能认出他。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被老大和黑皮确认已经死掉的那个女孩。那是一个年纪和他相仿的小女孩。脸色苍白,长相姣好,右眼下有一颗细小黑痣,但若不仔细查看,并不明显。身上鲜红色的外衣将她苍白的脸色衬托的更加诡异。她的面容平静,看起来似乎只是睡着了。但是付安白知道她已经没有没有呼吸,她的胸口早已经没有起伏正是在说明这一点。
联想到刚才的诡异的一幕,他不禁脸色一白。他脚上的绳索是老大亲自解开的。或许是察觉到付安白的神色有异,老大突然警觉的在他趟过的地方仔细探查,果然让其找到了付安白留下的线索,虽然只有渺茫几个字,看不出具体意义。老大还是用利器将划花。因为害怕被发现,付安白留下了只有青鸢才能看得懂的讯息,事实证明他这么做是明智的。
老大和他的属下都用黑布蒙着面,不愿在这些孩子面前露出真面目。但是老大那双露出来的眼睛里,闪动着凶悍而嘲弄的光芒。付安白看了一阵心惊,他太大意了,让这位老大看出了一点端倪,他没想到他的那些小动作会这么快被这人识破。
黑皮将所有的孩子脚上的绳索都解开以后,屋子只留下那具冰冷的尸体,他走到那女孩的跟前,又确定了一遍,证实那孩子真的是死透了,才转而征求他老大的意见:“老大,这孩子怎么处理?”
付安白从黑皮等人的神色中只看到了漠然,仿佛死掉一个小孩,在他们眼里就如同杀死一只鸡那样平常。这种默然让他觉得,他们这些人比那个女孩诡异的死而复生,而后又死亡的事情还要恐怖。
老大死死地盯着付安白,头也不回的回答:“找个地方丢了,这里的狼会帮我们处理的。”说完他的眼睛弯成两轮月牙,那神情似乎是在对着付安白笑,但是这神情却让付安白心里一阵阵发毛。
果然那老大紧接着对他威胁道:“下次再做这些小动作,我就一根根砍了你的手指拿去喂狗。”
付安白被这人的凶恶的眼神镇住,呆呆站在原地不能动弹。老大很满意付安白这样的表现,再也不多看他一眼,而是吩咐这他的手下,将付安白他们赶出屋子。
解开他们绳子,是希望他们能够自己行走,剩下力气搬运。付安白不知道这些人要将他们转移到什么地方去,但是他知道,这一路他恐怕是没有机会再给青鸢或者村子里的人留记号了。
那个老大已经注意到他的行动,他丝毫不怀疑那人刚才的话,如果他再做什么小动作,那人真的会如他所说的那样一根根砍断他的手指。那人最后看他的眼神就是这么警告他的。
他和其他五个孩子,像绑牲口一样被用长绳串在一起。他们被赶出屋子,屋外似乎下过一场大雨,但是天空还是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像是随时都会有大雨降下来,付安白无法准确的判断现在的时间,但是看天色应该是下午,离太阳落山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不知道从他被抓已经过了多久,是几个时辰,还是已经过了一天。
这伙人用绳索将他们绑在一起,是防止他们当中有人逃跑。因为这样绑在一起,他们就不能朝不同的方向一起逃跑,而且即使想要一起跑,小孩子速度也快不了多少,很容易被他们抓住。这样一来他们只能在这伙人的驱赶下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虽然现在还未下雨,但是黑皮等人已经穿好了蓑衣,准备应对虽时可能降临的大雨。但是他们并没有为小孩子准备可以隔绝雨水的工具。临行前付安白看到老大叫陈七将屋子里的痕迹尽量清除。并且让黑皮将那个已经“死掉”的女孩抱出来,扔到房屋后面的树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