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孤知道自己的这番说辞不一定会让眼前这位尽信,可她儿子可是见证者。罗孤丝毫不担心她儿子会是非不分把她当劫匪的同伙,但唯一让她忧虑的是……。
她将眼睛望向那又陷入昏睡的少年,“这人……该不是傻子吧?”
从见他到现在,他就叫了这美妇一声妈,对她这位救命恩人都没有嗯一声的自觉!
“孩子,现在凡儿找回来了,我的好好谢谢你。”美妇眼中盈泪,面上露出感激之情。“现在阿姨手上没带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改日一定登门拜访。孩子你家住在……”
罗孤又是一笑,我要的报答可能成本比较高啊。“夫人客气了……我家就住在镇边,等下您派个人送我回去就知道了。至于什么报答的,眼前宋微倒有一个,不知夫人……”
当面索要报答?!
美妇眼中呆滞了一会儿,马上清醒了,忙追问:“孩子,你说,没关系的!”
罗孤见她这番神情真的从心里笑了出来,抬眼笑说道:“夫人,您能保证下次能来我家看到我,宋微就感激不尽了。”
嘭!
美妇脑海中有什么东西被击中了,眼睛忽而光亮起来,三个字唰唰的出现在她的思维里。
聪!明!人!
她暗暗思量:这个瘦瘦弱弱不打眼的小孩子一定是个聪明人——“夫人,您能保证下次能来我家看到我,宋微就感激不尽了。”
‘您能保证/下次能来我家看到我,宋微就感激不尽了。’潜意思:您可不能不来登门拜访啊。来了必须得带好足够的报酬。
‘您能保证下次能来/我家看到我,宋微就感激不尽了。’潜意思:你能来我家,我就感到十分荣幸了,客套话。
‘您能保证下次能来我家/看到我,宋微就感激不尽了。’潜意思:为救你家儿子,我可倒大霉了。你要是下次还能在我家见到我,我就十分感激你了。别的什么报酬就不用谈了。更深一层意思:派你的人保护我的家人吧。
“难不成真是这小孩救了凡儿?”********楚微心中思量,抬眼对宋微笑道:“那是自然!家里附近有租住的地方吧,我们等下先走,送你的人就现在你家附近住下吧。”
罗孤这才放心一笑,心中暗赞这位夫人也是个精明人。“多谢夫人。”
时光荏苒,一转眼已经到了金秋九月。
姑墨大陆罗修国与古步国隔海毗邻的古罗海峡正是‘海侵’泛滥,古步与罗修不能互通消息了。而魏武大军在此时蠢蠢欲动,此时正是罗修孤王二年,据潜伏在四国的密探来报——罗修孤王是个傀儡王。
朝政都掌控在罗修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曹彰曹丞相手中,而军权都掌握在膺城第一世家——凌门世家、凌正翼老将军手中!
据乡间野史茶肆酒廊之谈:魏武的国君武独/夫远在南面的军帐中放出话来:今年冬天罗修左陵城他势在必得!又有传说:武独/夫抱着美娇娘在睡梦中都哈哈大笑,说他在来年开春夜驰铁骑、直捣膺都。
众所周知,膺都可是天下之都。千年前姑墨女神可是在此定都,国号:罗修。武独/夫之辞在罗修民间愈传愈烈,百姓人人自慌。
“你们可知道?魏武狼子可是吃肉不吐骨头的主啊。左陵周遭的村子前些年被屠了多少吗?”一个满身酒气的中年汉子压低了声音,朝他那桌的三个食客吹侃,“听说那数都没~法去数!没~法数!”他一口气说下来,又大饮了一口酒,“那血水成河啊,那骨头都堆成山了!那成山的骨架子都被那些老鸦筑了巢~”
那三位食客见他有喝醉的迹象,都摇头叹息,“唉~屠夫,你少喝些。小心祸从口出啊~”
屠夫一拍桌子,双目圆睁,喝道:“老子没机会去投军报国还不让老子多说几句吗?他狗娘养的!一个他娘的软蛋坐在那位子上,三天两头的躺床上不上朝。我倒想打听打听他得了什么痨病!”作势就要去询证一番。
“哎哎哎……我的大屠夫啊,你老人家可别再吼了啊。快快,将他扶回去,再呆着准出事!”马上有人将大喊大闹的壮汉屠夫架了出去。
桌上只剩下一位食客,他头绑儒巾,面白瘦弱,一看就是位老书生。他闷闷喝了几口就掩面哭泣,“吾主闻王啊……闻王!闻王啊,您怎么走得那么早啊~”
哭诉声顿时惊动了在柜台算账的掌柜的,他惊愕的跳脚,吩咐小二,“快,把那酸书生关他房里去,他喝醉啦,喝醉了!”
大堂中的讨论声渐起,个个摇头唏嘘不已。隐隐约约可以知道他们在拿当今孤王与先王闻王、以及更早的璟王去对比,更甚的甚至搬出了千古一帝——姑墨古帝,来比对功业。
结果显而易见:古帝最是辉煌、闻王英年早逝,不然肯定能给罗修国带来新一轮的辉煌,故而排位:次之;再是璟王,最后最无用和不被看好的是当今孤王了。
有好事者借了酒劲和茶末续盏又开始清谈了:不若大伙儿来排排当今四位君主的能耐?
马上就有人接口道,“当今炎国君最是年轻有为,把炎国治理得有条有理当排第一!”
“我附和!”
“对!”
那接话的人见有人附和就说得更起劲了,“魏武狼子虽然着实可恨,我恨不得把他们的皮啃他们的肉!可是不得不说武独/夫就算烧杀抢掠、坏事干尽,可人家也有两把刷子啊。不像有些人,就算给他军队去抢掠都不定能撑到边关,啧啧啧……”
众人沉默,这话虽然说得隐晦。但谁都听得出有背主反叛的嫌疑,心里虽然应和,但没一个人敢吱声了。
那大侃国政的仁兄也知道自己说得有些过了,但话到口里是怎么也咽不下去的,“再来吧,就是古步的楚王了。虽然他老人家去了,但他两个儿子都还撑得起门户啊,不然怎么斗了大半年王位都没个归属?”
到这里,他不解气,想吐一把畅快的,“可我们的孤王呢?哼,别说要他撑起门户去跟其他三国国君分肉吃,再不济他也得早些延续咱罗修古国千年的香火啊!”这话里又是罗修孤王垫底了。
他一拍大腿,怪笑道:“听说咱们的王后现在还没什么动静哦……”
说到宫廷秘辛,即便是看大门的护卫养只狗是公是母都能在坊间谈论好一阵,更何况是攸关国母、王嗣这种大事!
当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这边,很多议论纷至而起,“是啊,都快三个多月了啊。”
“你们说,这是谁不行啊?”
“是咱王吧,听说走个路都要人扶着……”
众人啧啧出声,摇头暗叹不已。
在此间客栈的一角,用了竖帘拦下的雅间,一盏清茶、两个茶杯、一碟盐水花生、两双筷子在锃亮的桌子上摆着。桌边坐了一青衫一蓝衫两位公子。
一只稀羽小鸟落在了桌旁的窗沿上,它瞅了瞅仰面呆立在空气中的两个人,转起了好奇的眼睛。
“嘭——”
一声拍桌子的大响震翻了茶盏与茶杯,吓得小鸟儿没命的逃跑。那位蓝衫公子怒目而对竹帘喘粗气,负手踱了半天才转身对桌旁的青衫公子愤然出声,“卿风,你瞧瞧那群混蛋都在嚼些什么滥舌头。……比之先祖,孤不行。比之连踏水、武独/夫,孤还是踩底下!孤还是不是他们的王啊,还是不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啊!反了他们了!”
青衫人双手闻言蹙眉,紧捏手中的宝剑。凌人的威压从竹帘中向大堂的方向散发出去,顿时喧闹的大堂变得压抑难言。一时静默下来,好事者一见情形不对,纷纷落荒而遁……
那蓝衫公子依旧踱步,还是愤愤难平:“他们说孤就算了,干嘛还扯上连月那丫头啊。不行?不行又怎么啦!谁不行谁还活不成?谁不行还不能当王?谬论!孤看他们就是吃饱了撑的。”
“哈哈哈哈……”空气震动,出现了紫服紫发紫唇的妖异男子,他仰天哈哈大笑,戏谑的朝下面大发脾气的人调侃道:“孤王啊,你有什么可气的啊,他们说的也是实情。不敢纳谏可是为君之大忌啊……”
“我……”罗孤朝空中郁闷的甩甩手,是啊,那群人说的也没错。可没错却不代表他们就可以这样堂而皇之的说出来,这是赤果果的大不敬!
“罗孤,你这个罗修王功绩不怎么样,高位者的虚面子你倒是一样不落啊。哼哼……”
“龙临渊,你给我闭嘴。”罗孤气愤的饮尽杯中再续的茶,在心中骂道:“命运是如此的流年不济,竟让我碰到你这个尖嘴油壶!”
龙临渊难得真笑,可看到下面的人气闷的样子真是让他开怀。
就在一人一龙争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罗孤忽而感觉身边的空气变得清冽了些,随后就感觉到腰被人圈住。罗孤轻‘啊’了一声,发现卿风正圈着自己从窗台凌空而下。
风迎着额前的发丝拂过,衣袖在风中蹁跹飞舞。罗孤知道是楼上出现了是非之人,极有可能是朝上的曹彰一党。
正待询问卿风,她的头顶就传来了低润的声音,“孤儿,曹彰一党出现。我们现在就去见你的部下。”
与此同时,半空中的龙临渊来不及反应,被隐戒的引力拉扯着从窗户口坠了下来,“罗孤,我已十分肯定你这护卫绝对不怀好意!其实他不用圈你的腰的,架起你的肩足矣……”
罗孤听到那妖孽倒兴致的话脸上一白,再低头看腰际的修长如玉的手,发白的脸上又蓦地一红。
朝圈揽自己的人,火道:“走,去老李的铺子!明歌那小丫头也不知道能不能独当一面了。”
身后的人身形一顿,腰际的力道更紧了几分。二人朝长河柳丛间掠去……
当卿风抱人掠至一青瓦屋顶,才卸下力来。单足轻点屋顶,一个旋步,俯身朝屋檐下的院子滑翔而去。
院子并不十分宽大,但收拾的井井有条。一个大水缸里游弋着红鱼三两条,莲叶芙蓉几许。大水缸旁边此时正单膝跪着两人,一中年男子,一风华正茂的少女。这二人显然是在等待着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