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袖子，对着止菊微微一笑：“走罢。”
止菊与止兰分立两旁，等我走到前面，才跟在我身后走。
客厅离我的住所不近也不远，一路上我有些紧张。
上一次见轩辕慕轩，是在金殿之上，但那时我们已然对立，不要说讲话，甚至连眼神的交流都几乎没有。
我与他，是他利用背叛我在先，但我回来后，也曾欺骗伤害过他，谁是谁非，如今都已不重要。既然各自所需不同，那么我们，还是将过去都抛却，好好地，做敌人吧！
带着这个觉悟，我让止菊、止兰呆在门口，独自走进了会客厅，彼时轩辕辰若正坐在位置上安静的喝茶，见我进来，神色平静的站了起来，朝我弯腰问了个安：“宁妃安好。”
我扯出一丝得体的微笑，回礼道：“长孙殿下安好。劳殿下过来探望王爷，妾身心里感激的很，只可惜太医说王爷此刻不宜见客，因此实在无法出来面见殿下了。请殿下放心，王爷虽然脸上出了疹子，对身体却是无碍。长孙殿下日理万机，不如早些回去吧，妾身便不留殿下用晚膳了。”
轩辕辰若含笑听着我一句接一句的说，但我每说一句，他的笑容就淡上一分，直到我说完最后一句，他脸上的笑容已然消失不见。
最后，他忽然说道：“原来娘娘想留侄子用晚膳？其实这几****闲得很，正想与娘娘深切的聊聊皇叔的病。怎么好好的就出了不知名的疹子见不得人了？”
“啊？”我忽然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我什么时候说要留他吃饭了？！最后一句只是随口带出来的好么！
轩辕辰若看穿我的表情，神情似笑非笑：“宁妃怎么了？莫不是连一顿饭都吝啬与我一起吃？”
我强迫自己扬起嘴角，勾出一丝笑容，语气显得无比真诚：“长孙殿下说笑了，只是王爷那里不能离我太久，若是陪长孙殿下用晚上，怕是王爷要不开心。更何况近几日王爷出了疹子，太医交代了忌荤腥，因此府中饮食清淡的很，怕是太过委屈长孙殿下。何况殿下想要知道的我也都说过了，殿下难道不是单纯来看望王爷的么？”
轩辕辰若踱步到我面前，细细观察了一番我的表情，忽然勾唇轻笑，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与他能听见的音量说道：“无惜，你在怕什么，莫不是皇叔，并不在府内？”
我本就做好了被怀疑的准备，因此到也并不慌张，听他这样说，我退开一步微笑道：“你也知道，宸萧王爷长相清俊风雅，我也希望他这出疹子只是借口。你不晓得，如今他的脸可是连他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在屋子里都戴着面纱，我都要急死了。若是如你所说，这不过是一个托词，倒也不错。”
轩辕辰若勾起唇角：“那今日晚膳就叨扰娘娘了，其实侄子还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娘娘呢。”
不知为何，轩辕辰若一口一个“侄子”自称，我心里忽然有莫名的慌张。
看来这饭他是吃定了？到底他是怀疑而过来试探，还是有些许证据所以过来证实？
我敛眸，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外泄：“既然长孙殿下不介意粗茶淡饭，那我又怎么能吝啬到一顿饭都不请殿下用？止菊——”
我朝着门外扬声换道，止菊从门口进来，朝轩辕慕轩行了一礼，走到我面前：“娘娘，您有什么吩咐？”
我看着止菊，笑道：“这几日府里净是些粗茶淡饭，难为长孙殿下不嫌弃，愿意留下来用晚膳，你亲自去吩咐厨房，尽量整出几个能下的了口的饭菜，断不能委屈了长孙殿下。”
止菊在我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微微抬头看着我，我与止菊经慕轩宫一事，默契大增，虽然我脸上并没有什么很夸张的表情，但是已然意会：“奴婢省的。娘娘这几日照顾王爷很是辛劳。王爷特意命厨房备下的凝神补气的汤今晚还要么？”
凝神补气的汤？看着止菊因背对着轩辕辰若而肆无忌惮的冲我挤眉弄眼，我不由得笑了，好丫头，这是怕我跟着轩辕辰若吃“粗茶淡饭”，要让我独自开个小灶？
我微微一笑：“既是王爷的心意，我如何能拂逆？就按这几日的来吧，你去厨房吩咐一下，断不可怠慢了长孙殿下！”
止菊收敛表情：“是，奴婢告退。”
被止菊刚才一搅合，我忽然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心里就不那么慌了，于是看向轩辕辰若，淡淡道：“殿下还有什么想知道的？若是方便告知，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轩辕辰若早在止菊进来之前就坐在了客厅主位左边第一张客座上，我与止菊说话的时候，他便开始喝茶，见我问他，不慌不忙的将茶杯放下，看着我道：“四皇叔这次的病来得莫名其妙，却不知到底是何引起的？除了脸上生疹子，还有别的不适没有？”
这个，我倒还算有所准备，于是假装回忆了一番，才开口回答：“这病因，说起来连太医也没能确疹，如今只能保守着用些对身体无害的药。我与王爷想了想，怕是从慕轩宫回来的时候，一路风餐露宿，不知道误食了什么东西，才导致慢性中毒的吧？好在除了生疹子，暂时也并没有别的不适，只是有碍观瞻，实在不宜出门，最可恨的是那疹子见了阳光，便会发痒发疼，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轩辕辰若见我脸上的着急懊恼不似伪作，似乎也有些相信，但也许只是他的怀疑藏得比较深罢了。
“如此说来，皇叔要痊愈，岂不是遥遥无期？”轩辕辰若口中的担忧甚至比我更甚。
我抿了抿嘴，忽然不想再接话。这是在做什么呢？我与轩辕辰若本来不是能够坐在一起这样说话的人，我们应该是横眉冷对，或是针锋相对，无论如何也不该是这样和谐的坐在这里看似关心同一个人。
——但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似乎就是，你能装，我便要比你更能装，等到哪****信我了，便是你的死期了。
我猛然想起当年，轩辕辰若那些关心、宠溺与霸道，如今想来，到底几分真几分假呢？
“娘娘，止菊打发人来问，晚膳摆在哪里？”门口传来止兰的声音，将我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
我抬眸，眼角的余光看到轩辕辰若正用一种恬静的有些诡异的目光看着我，心下微微发毛。
我掩饰般的清了清嗓子，假装自己并没有看到，对着门口的止兰道：“如今天色尚早，清苑的梅花都渐渐开了，不如就摆在清苑的亭子里罢。着人多升几个暖炉，如今的天气是愈发冷了。”
止兰恭敬的答道：“是，奴婢这就着人去准备。”
我点点头：“去罢。”
之所以要去亭子里吃饭，是我实在不想与轩辕辰若呆在封闭的空间。虽然在屋子里吃饭自然也有人在一旁伺候，但总没有亭子来的开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