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梧桐不说话,低着头默默地再放慢速度,走在最后面。
自然而然的,秋凤栖与沈归欢便到了她前面去,秋凤栖本就话不多,沈归欢也懒得开口,气氛便一直是沉静着的。
玉梧桐即便想与这沈归欢有什么接触,自然也不能在有旁人,尤其那旁人还是秋凤栖的时候。
凌国公府的昙花千金难得,自然是放在这院子最深处的庭院里面,所以一行人便是一路走路进去,等玉梧桐也是快进院门却离庭院还有些距离的时候,前面一路都没有说话的沈归欢忽然扭了头,回头看她。
或许是烛火明耀,又或许是这沈归欢的眼睛天生勾人潋滟,他看着玉梧桐的时候,那眼神柔软,又眼带笑容,全然不像是与一个婢女说话,
“小丫头,我不认识路,不如你带我去庭院那儿?顺便与我介绍介绍这国公府的昙花。”
他声音低低的,十分温柔,暗夜里,若不是此时还有旁人,玉梧桐都怀疑那是情话了。
这沈归欢可真是风流之人,不管她到底是婢女还是玉梧桐,对于一个才见过的女子说出这般带着轻浮意味的话,便也是少有了。
何况,这昙花节庆可不是第一次在凌国公府举办,沈归欢即便才坐上丞相之位,之前的身份,也定然是参加过,怎会不知这昙花庭院?!
她这个女子才是真真正正没进过这昙花庭院!
玉梧桐正想着怎么回的时候,一边呆板的秋凤栖的声音,便是响了起来,依旧是刻刻板板的声音,却是带着股笑意,极浅极浅,
“昙花节庆,几年前丞相便是来参加了吧。”
沈归欢一听,眼神却依旧放在玉梧桐身上,那笑意不仅没有减,还更浓了一些,“约莫是我记性忽然变差了。”
“既如此,那丞相便跟着在下进去吧,这等小婢女是不许靠近那昙花所在之处的。”
秋凤栖又一句话,淡淡寡寡的,却是四两拨千斤,直接拂去了沈归欢接下来所有可能会说的话,令这当朝少年成名的沈相,终于扭头朝他看去。
“如此,那真是麻烦秋世子了。”
他白袍一转,走在秋凤栖身旁,而那青衫淡薄的男子微微颔首,朝前走去,这之中,除却他冷清呆板的声音外,未曾朝玉梧桐投来一个视线。
但玉梧桐此时的心情却是无以表述的,这秋凤栖完全阻挡住了她与沈归欢的接触!
跟在后面的玉梧桐低垂着头的神色便有些不郁,怎料,前头的秋凤栖走了一会儿快进昙花庭院时,又停下未转头,声音带着苦口婆心一般的教导,古板如初,“你既是凌县主的婢女,怎的不好好跟在她后头?前头凌县主是在找你吧?”
玉梧桐没回话,却一抬头见到前面凌阅蓝正侧头四处张望的身影,只好有些不甘得对着沈归欢与秋凤栖福了福身子,小跑着朝凌阅蓝的方向跑去。
而等玉梧桐的身影从视线中离开了,沈归欢和秋凤栖之间的氛围,便是忽然变了变。
“想不到秋世子还是如此怜香惜玉之人。”
沈归欢的话毫不掩饰的嗤笑,那高高在上又不屑的语气,直对着秋凤栖。
“素来听闻丞相性子多疑猜忌,倒也是不假。”
秋凤栖又淡寡得回了一句,冷冷清清,好似这夜风都为他带上了舒爽的凉意。
沈归欢那张俊色美艳的脸一滞,凤眸一眯,其中阴鹜闪过,随即又是恢复平静,“秋世子倒是与传闻中的呆板教条有所不同。”
说完他又一笑,“许是从前靖南侯府都是秋之棠的消息,鲜少有秋世子的消息,故而,在下对世子你的印象,倒是有了偏差。”
沈归欢今日似是故意对秋凤栖几番奚落,可偏偏那秋凤栖似听不懂暗语一样,只皱着眉,清隽的脸上满是古板之态,此时又是一脸正直道,“传闻不可信,见过才浅知。”
说完,他对沈归欢行了个浅浅的书生之礼,便是转身朝昙花庭院过去。
秋凤栖一走,沈归欢的面色便是立马黑沉了下来,随即又是将目光放到了不远处正与凌阅蓝说着什么话的玉梧桐身上。
靖南侯府的事,他本不打算将玉府牵涉其中,却不曾想,靖南侯府更换世子了,这婚约都是不曾退。
玉梧桐。
沈归欢的神色暗了暗。
玉梧桐正与凌阅蓝说着话,忽的感觉浑身一阵凉意,便是一下扭头朝一处看去,就对上了沈归欢那双晦暗不明的视线,看到她扭头,他却是淡淡一笑,扭开了头。
“梧桐,你在看什么?”
凌阅蓝见玉梧桐分心侧头,便也转头朝着她看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不远处一个离开的白色身影,看不到面貌。
“没什么。”
玉梧桐扭头浅笑了一下,“约模是今天在凌国公府见了太多贵公子,眼睛都有些花了。”
凌阅蓝一听,掩嘴笑了笑,“你呀,靖南侯世子不也是俊美不已么。”
玉梧桐脸色僵硬了一下,凌阅蓝见了便是不动声色得将话题又转了回来,“刚才娘亲问了我你是否是一直守在我身后,估计娘亲怕累着你了,太傅千金哪做过这种事。”
“还请姐姐替我多谢夫人关心了。”
至于离不离开过,不用她说,这凌国公夫人与凌阅蓝也是心知肚明。
“快瞧,昙花花苞开始动了!”
而这时,前头又有大约是第一次来参加昙花节庆的公子兴奋的声音传来,凌阅蓝停下话,示意玉梧桐跟着她过去瞧瞧。
玉梧桐也装作一副十分期待好奇的模样来,殊不知,前世为秋之棠时,早来参加过数次昙花节庆,昙花一现的风华也早已领教。
那三株昙花被摆放在庭院中心,月光与烛火照耀着,散发着一股柔和的光晕,此时,那花苞正缓缓而动,不待一会儿,便可齐齐绽放。
玉梧桐见那靖南侯竟是刚巧不巧得站在凌阅蓝身旁,便觉那身影碍眼的很,而前头,又是那三株正在开放的昙花,所有人注意都在那昙花上头,没人注意她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