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王......死了?!”
“是,刚刚从南奚军营传来的消息,说是原本伤重,又被人挑断了脚筋,不治身亡。”
余清的眉梢高高的扬了起来,面色十分凝重,唰地一下站起身来,负手在后,焦躁不安地在军帐中走来走去。
虽然自己素来与临王交往不深,但他毕竟是四嫂的胞弟,如今四嫂的生死尚且不知,却又得知了这样一个噩梦般的消息,说是晴天霹雳也无异。
然而,除了这血缘亲系之间的哀痛之外,他心中更多的情绪却是惋惜。
他从来都不相信关于临王荒诞不经的传闻,就算平日里不羁风流,他也只觉得那是糊弄世人的假象。
因为他见过从临王眼底流露出来的情绪,虽然只是片刻,但那种寂静却隐约蛰伏着些什么渴望的眼神,绝非一个只知纵情声色的纨绔子弟所能拥有。
之前在千丈原惨败之后,他带着残部逃往平都的方向,想要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护卫好夏迩最脆弱却也最为重要的心脏。
在快马加鞭的途中,他就听说了夏迩国主御驾亲征的事情,而后国主莫名暴毙,一切都挽救不及,那时他以为,夏迩一旦失去了国主的支撑,整个国家都将不复存在,然而掌管虎符的临王却叫他刮目相看。
从未上过战场,半生都宿在温柔乡的风流王爷,竟然会临危受命,坐镇大局,将防备薄弱的平都城守护了那么长一段时间。
当真不可思议。
那时他就在想,倘若他能在平都城被攻破之前赶到皇城,或许还能与这个天赋异禀的临王一同,与南奚拼个鱼死网破,最终胜负或许还难见分晓。
可惜,当时就已经迟了,到了如今,天人永隔,想要再夺回平都,恐怕也就难了。
余清皱着眉思索半晌,忽然又开口问道:“那个慕紫菀怎么样了?不是说临王同她关系很好么?”
一旁的下属摇了摇头,神情淡漠:“她是南奚太子的旧识。”
“什么?!”
“虽然南奚太子还没有言明她的身份,但军营那边关于她的议论已经多如牛毛,南奚太子好像很紧张她,自从临王死后,南奚太子甚至衣不解带地守在她身边......”
余清默了一瞬,微微眯了眼睛问道:“你的意思是......?”
那下属忽然撩起袍子下摆,在一旁跪倒,声音冷清却十分镇定:“潜伏在南奚军营的斥候传信回来说,即便那南奚太子对慕紫菀百般讨好,她都不为所动,甚至一度想要替临王报仇,而对南奚太子刀剑相向......属下大胆,这慕紫菀,或许能襄助我军夺回平都!”
余清闻言,左眼中眸光一闪,心中当下便有了计量。
感情二字,通常虽害人不浅,但在特殊境况,却说不定能发挥出它不一样的力量。
或许是......毁灭性的力量。
“你的提议我记下了,不过还需慢慢谋划,你带信给斥候,就说未雨绸缪四个字,他应该会知道该怎么做。”
“是,属下告退。”
余清点点头,看着黑衣男子退出军帐去,在原地伫立了半晌,才走到军帐一旁,拿起木架上放着的一把长剑,上面的斑斑血迹早已经凝固,再也擦拭不净,但他却毫不在意,仍然伸出手,一寸一寸轻轻抚着剑身,仅剩的左眼中流露出异样的光彩来。
那是......嗜血一般的光芒。
我与你,夏迩与南奚,成败或许就在此一举了,阮晨,你敢出来应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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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得久了,人心也就逐渐麻木了,连一点多余的情绪都吝啬给予。
紫菀四肢僵硬地仰躺在木榻上,桃蕊正在给自己喂汤羹,一勺接着一勺,温热得恰到好处,她却尝不出一点味道,满心满眼只是苦涩。身上被点的穴道依然没有解开,眼神稍稍一转,似乎还能看到手臂上插着的几根银针。
这是......第三天了?
紫菀费力地眨了眨眼睛,回想起念曦死去的时刻,和自己哭红了眼要与苏景宸拼命的模样。
披头散发,目疵尽裂,状若疯妇。
最终在离他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就被人反剪了双手按倒在地上,连叫嚣都没了力气。
后来怎么样了呢,被苏景宸抱起来,却泄愤般地一拳砸在他胸口,听见他闷哼一声。
绝食、摔碎了碗碟,拿着碎瓷片,随时想要冲出去,了结了另一个人的生命。
于是被强制软禁起来,一天十二个时辰被点了穴道,四肢都插满了明晃晃的银针。
宛如死尸。
司以默蹲在她床榻边,一声一声地喊着小姐,她却仿佛什么都听不见,连一个挪移的目光都不肯给他。
怎能原谅,他消失了几日,形影无踪,最终却是和桃蕊一道回来,木讷如司以默,竟也有一天会紧紧握着女子的手,出现在紫菀面前。
她并不反对司以默喜欢别人,毕竟茹月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她也没有资格替茹月束缚住司以默一生。
她真正介意的是,司以默喜欢的人,是桃蕊。
不是那个被她和念曦联手救下的桃蕊,而是听命于苏景宸,潜伏在自己身边的桃蕊。
到底心存芥蒂,只要和苏景宸沾上一点关系,也很难被自己接受啊。
就好像...其实真正害死念曦的并不是苏景宸,而自己却还执妄地想要叫他血债血偿一样。
仇恨,已经深入骨髓了,怎样都不能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