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狩接近尾声的时候,皇帝一行终于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归程,一道回上京的还有提前赶到的高昌王子与大王妃。
原本外国使节来南奚朝贺,都应有太子在场,并且这十几日来,多亏了紫菀的悉心照料,苏景宸的腿其实已好了大半,只是皇帝仍旧担忧,便直接免了一礼节。
对于皇帝颁下来的这一道圣谕,苏景宸自然是十分欢欣地坐在榻上跪谢叩恩,紫菀将几乎得意忘形的太子殿下好好瞪了一眼,将熬好的杏仁米粥递给他喝。
苏景宸懒懒地靠着雕花镂空的床柱,深不见底的黑眸中隐约有淡淡锋芒闪过,像是在盘算着什么捉弄人的事情一样,果然下一刻,他便勾起嘴角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来,弯起小指像是对紫菀发出邀约一般:“良娣来喂我吃罢。”
他这一句话刚出口,紫菀的脸色蓦地就变黑了,她不管不顾地丢下碗,转身就要离开,这时守在门口的晚晴却走了进来,询问紫菀道:“良娣,您之前小厨房给太子殿下炖的鸭汤已经熬好了,现在就端过来么?”
紫菀将一口银牙咬得咯咯作响,愤愤道:“不用了,直接倒掉就是。”
“啊?”
晚晴还愣在那里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紫菀却已经一肚子的怒气,拔腿就要迈出门槛去。
这时,木榻方向却轻飘飘传来一声:“紫菀,今晚我们......”
他还没讲话语说个完整,紫菀就以迅疾之势折返,瞬间在榻边的杌凳上坐好,中规中矩地端起杏仁米粥,一勺一勺地喂给他吃。
晚晴愈发摸不清良娣的心思了,也不知良娣对殿下的态度究竟是如何在瞬间转变的,皱着眉头想了许久,也未曾有一丁点解答。
“晚晴,你先退下罢,”苏景宸一面享受着紫菀的贴心服侍,一面吩咐仍一头雾水的晚晴道,“鸭汤再热一热,过半个时辰端上来罢,记得备好两副碗筷,我和良娣一起吃。”
紫菀还是面无表情,只尽职尽责地喂某人喝着粥,只是这粥马上就见底了,紫菀的勺子却仍旧没有要停下来的势头。
“还在生气啊?”
苏景宸挡开空勺,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紫菀却只是哼了一声,并不搭理他。
“......我方才只是想说,今晚想同你出去走一走,你为何有那样大的反应,莫非是不小心误解了什么?”
紫菀又气又急,几乎瞪圆了眼睛:“......你!”
这一下苏景宸却笑开了,颇有些无奈的摇一摇头,对着紫菀解释道:“还记得你嫁给我的那一日,我将咱俩的头发绾在一处,从那一刻,我就同你说过,你是我的妻子,而不是什么太子良娣.......”
他说到这里,却停顿了一下,情绪比方才要低沉一些,说着话也像叹息一般:“紫菀,究竟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能像从前一样信任我,将自己全心全意的交给我呢?”
苏景宸难得这样认真地同她说一回话,虽然紫菀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她自小到大都十分固执,一旦心里觉得有隔阂,就不会轻易涣然冰释,可是这种性子终究也是种阻碍,譬如现在,她虽然没有回答苏景宸的话语,却也能感受到自己带给他的那些难过的情绪。
好在苏景宸并不是逼问,更多的像是自说自话,他的目的不在于紫菀口中的答案,他只是希望,她至少能够在面对他的时候,不要任何伪装和心防,仅仅是这样就好。
“好了,也不说这些多余的话了,”苏景宸笑了笑,没有再继续之前的话题,“方才你自己做的杏仁米粥,你之前尝过吗?”
“还没有,”紫菀的神情变得有些紧张起来,“怎么了?难道做的不好吃?”
苏景宸不可置否,示意紫菀凑他近一些,紫菀没有任何防备,刚刚乖巧地把脑袋伸过来,就被他扣住了后脑勺。
花容失色的瞬间,听见他在耳边低低的笑声,“我尝过了杏仁米粥,你却没有尝过,我尝尝你,你就知道是什么样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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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狩归来,苏景宸负伤在东宫休养,接待使节的重任就落到了三皇子苏景裕的身上,原本按照尊卑长幼的顺序,应当是大皇子苏景寒出来代表皇家体面,然而苏景宸受伤一事,虽然当时二人出于局势考虑,双双隐瞒了事实,只说是打猎时不慎被野兽所伤,皇帝当面并未说什么,但他绝对已知道点了什么,否则也不会一回上京就将苏景寒冷落在一旁,显得格外疏远。
这一次的设围,只能算是短刃相接,奉澧围场在苏景裕的封地范围之内,本就不好设局,林间猛兽也多,否则这一次不会两败俱伤。
不过......比起自己身边死了个小喽啰,眼看着苏景宸为了躲避他的毒箭而摔落下马,已经好上太多了,不过他倒比苏景桓有运气些,只是错骨而已,实在叫人惋惜。
也罢,此间事情一了,再细细筹谋下一次的对决也好。
苏景寒很是满意自己的决断,揽着西域舞姬柔软的腰肢笑得十分得意,充满异域风情的胡舞正进行的如火如荼,各色美人秋波婉转,身段亦十分勾人。
一袭官袍的慕和出现在门口,面上仍堆着伪善的微笑,他目不斜视地穿过摇摆着身躯的舞姬们,走到苏景寒面前,跪地等候复命。
“.......你上次传信说冯义林去清宁宫做什么?”
“这一点......微臣也不敢妄加揣测,毕竟冯将军将手伸到**,未免就有些太胆大妄为,况且冯良娣也在清宁宫,微臣也参不透他们是要作何打算啊。”
苏景寒听了他这种含糊的说辞,只是不屑的哼了一声,似是看出慕和有所隐瞒,却也不去拆穿他。
“即是这样,就再看紧些,万一老狐狸和皇后联手起来对付我们,也好事先有个准备,”他仰头接了舞姬剥好的葡萄吃了,又道,“东宫那边,听说你妹妹已经和太子圆房了?本王是不是应当祝贺你?”
“微臣不敢当,”慕和连连摇头,“五妹与微臣并不亲近,即便她专宠东宫,微臣这个做大哥的,也捞不着任何好处啊。”
“你倒是颇有微词,”苏景寒瞟他一眼,心中暗骂这慕和是个只图眼前利的小人,“你安心跟着本王,总会有提拔的机会。”
“是是是,微臣自当为王爷鞍前马后。”
苏景寒手握成拳,轻咳了一声,四周的舞姬立即识趣地退了出去,等到四下无人,才吩咐慕和道:“下一次你去东宫探望你妹妹时,记得给杏儿捎个东西。务必要亲手转交。”
东宫里头的和承徽是苏景寒的眼线,这些他都知晓,可是不知,只是提及这个眼线,就要遣退所有人,也不知道这喜怒无常的平泉王要这样遮遮掩掩地给自己的眼线带什么东西。
种种疑虑皆不得解,慕和只是低声应道:“是,微臣谨遵王爷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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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完全对应标题
作为一个心狠手辣的亲妈
这么甜的时光要珍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