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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影帝的最终场

“其实我不是走错房间,我是故意去找你的。”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我想不出任何可能苏文会有认识我的任何机会。他是个大明星我都不认识,我是个无名小卒他又怎么可能知道。

“还记得那天你在社区小组的直播么?那个时候我已经在这片竹林里呆了一个月,每天除了上网乱晃刷刷帖子无所事事。你的帖子里自曝了照片,所以那个帖子引来很多人围观。不过你记得么?以前在别的论坛,你的签名用的也是这张真人照片。你在那个坛子写过自己的心情故事。只是设了阅读权限,不过很巧,我是那个论坛的创建者。”

听着苏文的话,很快明白了他说的是哪里。

“是在‘不语’么。想不到创建者是你。”他的话让我很诧异,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苏文会和我说他是认识我的。那个论坛是个弱势群体互助的坛子,之所以常在那里写心情,是因为布衣把坛子介绍给我知道。

因为布衣的关系,我对坛子很有好感,所以常常去那里用最高的权限写一些自己的事。有人顶帖,但从来没有人能看到。我一直以为知道那些事情的只有我一个人,却忘了任何一个坛子,都是有不受权限影响的管理员的。

“对,你的那个叙述帖子,断断续续进行了好几年,我的坛子从来没有人有这么久的耐心一直写一篇帖子,所以虽然我开始没注意,却因为你帖子的频繁出现,渐渐有了关注的兴趣。”

我常登陆那里,大多时候用零花钱给一些请求救助的帖子提供一些帮助,有时间了就自己写写心情。写自己小时候在孤儿院的生活和回忆,写去了简则成家里之后生活的改变,写自己些许的懦弱和不开心,却不知道这样细微的情绪,竟然有人知道。

“帖子很无聊的,你竟然有兴趣看。”我打哈哈的掩饰着自己此时的尴尬,像是秘密突然暴露人前,所有隐藏的过去无所遁形。我本来把苏文当作最清白的朋友,可是现在这个人,一样有着秘密。

“是有点无聊,不过看久了,就像别人生活的一面镜子,不自觉的就会跟着讲故事的人一起喜怒哀乐。”

“可你怎么会看到我在交友社区的帖子?”那个社区我虽然常玩,但是注册说话的机会却很少,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我在哪里说的话都能被同一个人看到。

“我只是无聊的搜了你的ID,碰巧发现你在别的地方活动也不换名字,就多出了一点偷窥的乐趣。虽然这么关注一个陌生人不太道德。可确实就这样知道了你的很多事。其实初衷我只是想知道你签名里挂的照片是不是自己而已,不过现在说开了,倒是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了。”

“没什么。”我感觉自己的笑肌明显僵硬了,虽然很想扯出一个大度的表情表示自己无所谓,但是这种被人关注的方式总之是让人脊背发凉。

“后来在那篇一夜情的帖子里看到你的发言,觉得很奇怪,因为和你平时在‘不语’论坛里写到的生活差的太远。偏偏那个帖子里又有一些自称的经纪人上窜下跳。我了解这个圈子,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所以从竹林里赶过去,就是怕你会出事。”

苏文背对着我敲着电脑,看到他登陆‘不语’的论坛,用的ID是admin。管理员。

“虽然这样确实是多管闲事了,不过我的料想没错,找到你的经纪人确实有别的心思,只是没想到会给你带来别的麻烦。”

听他说完这些,我浑身都别扭,感觉跟他呆在一起,后背都长着眼睛。最近遇到的这些事情,让我身边的每个人都变得深藏不露高深莫测,原以为和苏文在一起能带来点轻松的感觉,没想到现在和这个人的相处却更为别扭沉重。

中午他煮了面条,炒的菜十分简单,西红柿鸡蛋。端着一碗面我吃的沉默,自己一直以为私密的日记有人全都看过的感觉,真的和人被扒光了扔大街上的感觉差不多。

“跟你说这些,一时很难接受吧。我只是觉得应该告诉你的,毕竟我就要走了。”

“走了,去哪”放下空碗,我低着头问了他这么句话。

“不知道,一直就想四处走走看看,放下浮名所累,现在多亏你的帮忙,我终于能成行了。”

“为什么是我的帮忙?”他的话让我觉得很奇怪。

“admin的ID和密码我给你留在桌面上了,其实‘不语’里也有我的日记,只不过我是唯一的管理员,更知道这种设了权限的文字没有人会看过了。给你留着,在这躲着无聊了,可以看看我的故事。”

话说完了,他站起来,

“路线图在桌上,定期也会有人过来送饮食和日常用品。如果呆烦了,可以给外面人打电话来接你,这里虽然僻静,信号却很好的。”

我看苏文的样子是要一个人离开,他这样,算是替我在临近S市的地方找了一个躲藏的地点吧。虽然觉得他这样的行为很殷勤,但是对着这么一个人,我突然就什么感谢的话都说不上来。

转身要走的时候,他对着坐在沙发上的我叫了一声:“简洁。”

“嗯?”我一惊,抬起头。

却没想到他没有再开口,而是用手语跟我说了一句:

“我走了,祝你幸福,我喜欢……”

苏文的手语在这里忽然停下,他的十指伸展开,又重新抓握成拳,良久,像是被什么突然打断,自嘲的笑了一声,后退着出了竹屋的门,关上门,能听到他在落满竹叶的小路上离开的脚步声。

他刚才的手语让我有些恍惚,‘不语’是布衣介绍的坛子,曾经和我用手语沟通的,又只有布衣一个人,难道……

难道他会是布衣么?是十六岁陪我聊天,一直听着我说心事的那个人?

我登陆Q,看了看布衣灰着的头像,打开他资料,是最近改的:

“想要离开现在的城市,到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去,往事成风,再无眷恋。”

我带着重重的谜团打开了苏文在‘不语’的ID,看他发的帖子,从几年前开始,细读他留下的故事。这算是对他偷窥我故事多年的一种补偿么?

这个人在‘不语’的帖子写了接近十年,用的就是admin的帐号,帖子的题目是《论坛更新数据备忘》。这样的一个标题,大概所有人都会以为只是管理员存放的数据库条目,没想到里面,其实是他的日记。

读这样的帖子用了整整一下午,我都没发现天黑了。他的这间竹屋常年亮着灯,没留窗户,通风的问题不知道是靠什么设备解决。如果不是看到电脑右下角写着22点,我还以为时间停止了呢。

仔仔细细看了他的帖子,只是想从里面找出些蛛丝马迹,想知道他是不是布衣。可是故事里,虽然之前他曾经提到过坛子里我的帖子,但顶多只是一言半语,我真正出现,是在那晚偶遇之后。他的身份,他消失之前留下的没说完的手势,留下了关于布衣的重重谜团,可是,我却不敢留言去问。

因为帖子里的故事,让我觉得,苏文再也不会出现了,会不会我真的留言了,却发现一样的,布衣再也不肯出现了。

帖子里讲了他从出道到走红的事情,开始的几年很艰难,帖子记录的非常流水账,我跳跃的读,草草的一小时翻了十几页。直到他开始走红的第一部电影,后面的记录变的越来越少,但是每次出现的心情都不佳。看到最后,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完整面目。

还记得他在帖子里写的一句话: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对你说我爱你,你会怎样,不就是回她说我也爱你么?这有什么奇怪,谁会把一个孩子的话当真。”

可是谁都没想到,孩子会当真。

他帖子里说的那个孩子,是萧雨辰。

他说他在还一文不名的时候,十四五岁的萧雨辰就曾经跑到片场看他。说是他的粉丝,喜欢他的每一部戏。

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信誓旦旦的跟他说:“苏文,我爱你。”

于是那个时候,只是在小制作电影里演配角的他,拍着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粉丝的脑袋,亲切的跟他说:“小姑娘,我也爱你啊。”

“我叫萧雨辰,你会记住我么?”

“会的,雨辰小朋友。”说完还凑趣的捏你她粉嫩的脸,觉得突然多出来的这个小粉丝,无比的可爱。

只是不知道,这个女孩,会这样在他之后的人生中挥之不去。

那之后的一年,他常常能见到女孩来探班,一个二线演员没事情做,也常常愿意陪着小孩子聊天,她像所有尽职的粉丝一样,送他很多的礼物,甚至还有女孩稚拙的笔画写的日记。

苏文将这些心思当作珍贵的礼物收起来,虽然知道有一天女孩终究会忘记他这个不入流的演员,但是这份心意,真的让从来没有粉丝的他,非常心动。

一年过后,他接了一部边缘题材的电影《锦歌》。纪宏鸣是圈子里口碑很好的导演,但是并没有什么太过红火的作品,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锦歌》竟然在制作中期,突然接到了大额的投资,一亿元,在当时的电影市场,是一笔惊天的大手笔。

后来《锦歌》这部电影,又砸上了令人咂舌的宣传费用,一直到把这部片子炒到了戛纳、炒到了圣丹斯,炒到这部片子在海外获得无数赞誉,满载而归。

回了国内,电影却没机会公映。除了在海外电影市场赚回来的一小部分投资,这部电影可以算是亏的血本无归。但是即便如此,苏文还是突然多了大把的机会,接触知名的导演,接到大制作的片子和剧本。

他因为拿到了国际上众多的影帝,所以虽然片子没有公映,人气却一点不比公映差。有了专属的经纪人,有了源源不断的好片约,可是那个时候,他却不能够单纯的演戏,不能够为了自己喜欢的事情而开心了。

他记得是在庆功的晚宴过后,电影的投资商找他聊天,说是虽然这部戏没能公映,但是在国际上的影响力非常成功,很看好苏文之后的潜力,会继续投资他新的电影。

苏文觉得没能让制作人收回投资,拿了再多的奖心里也愧疚,当下就表示,接下来的几部戏可以不要片酬。

谁知投资人却说:“哈哈,不给你付工资,我家女儿还不劈了我?”

苏文困惑的问:“您女儿?”

“对啊,投资你的片子,是雨辰要死要活的跟我闹啊。你说我一个做地产的,投什么电影啊。这丫头竟然跟我扛了一年多,搬去住校,不跟他老爹好好说话,非逼的我往这个一无所知的圈子里扔钱。我就算要答应她,也得谨慎啊,所以考察了你一年,虽然第一部片子赔了,不过这部电影本来就是为你赚名气的。”

苏文听到这的时候,想起了那个十四五岁就常来他片场探班的女孩子。她总是穿着最漂亮的裙子,能够很轻易的出现在他任何一个片场,哪怕他拍戏的地点,经常天南海北,却总是会见到这个小姑娘。

那个时候,还劝过小孩子要以学业为重,不要跟着他这么跑来跑去,都被女孩子撅着嘴完全不当一回事的抛到脑后。他怎么就不曾注意到,女孩子不论走到哪里都足不沾尘,如果是个风尘仆仆追星的女孩,怎么能有这样的轻松。

后来他再见到萧雨辰的时候,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轻松了。对女儿溺爱到了天边的萧总,允许女儿辍学演戏,三十岁的苏文,和十七岁的萧雨辰,第一次合作了一部电影。两人分饰男女主角。

之后苏文的电影,几乎都被萧总的“锦绣腾文传媒公司”包办,之后接的电影,商业性摆在第一位,大部分的片子都稳赚不赔。而萧雨辰的意图,也越来越明朗。

靠着父亲的关系,她几乎想包办苏文所有电影的女一号。但是这个清高到执拗的人,每次都和导演据理力争,人物不适合,年龄不适合,一定要找萧雨辰,他就罢演。

不是不知道来自投资方的压力,但他实在受不了,自己的作品,只有这么一个女一号。而且这个人,还不是冲着对电影的喜欢。

萧总曾经很多次找他谈过:

“苏文,雨辰的心思你再明白不过了。这样拒绝她,你是什么意思?年轻人,萧某本人对电影还有你精湛的演技是没有一点兴趣的。我只知道,谁要是亏待了我女儿,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而且我听雨辰说,她可是把自己交给你了。我对女儿的意见和感情很尊重,但是你也不要因此得寸进尺。”

一席话说的苏文冷汗连连,他明白自己是被萧雨辰套牢了。这个萧家的大小姐,地产商的女儿,投资人的千金,相貌演技才学,无数圈内圈外的人盯着瞄着,可是明眼人都早已把她归为了苏文的人。演艺圈里当红的影帝,早已贴上了萧家女婿的标签。

他后来挣扎过,自己出去跑投资,和东皇娱乐解约,就是因为萧总的“锦绣腾文”公司是和东皇签的合同。和自己原有的经纪人闹僵,和有意投资的白子嘉谈新片《关河引》的制作。一直到所有合同都敲定了。

才得知女一号换上了萧雨辰。

苏文于是躲开了所有人,跑到这片竹林里呆了一个多月。这一切他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无法掌控。他不喜欢那个女孩,如果现在让他选择,他宁愿没有变成影帝,没有走红。

就在已经准备好了用自己全部身家支付违约费的时候,简洁找上门来,希望苏文能出演自己舅舅投拍的电影。

他并不欠她什么人情,两人也没有什么深交。可他竟然就这样答应了,其中曲折一字不提,只是要求简洁,在片场扮作他的女朋友。

这些年,苏文从来没有绯闻,就是因为有萧雨辰坐镇,还没有哪个女人傻到敢和萧氏集团对抗。于是他可以说是毫不客气的,利用了另一位投资人的亲信。

新片制作人白子嘉的侄女,当着女一号的面在片场大秀恩爱。这一次有新的财团撑腰,绯闻终于满天飞。

苏文的目的也达到了,萧雨辰找来跟他大闹,于是他斩钉截铁的回应:

“我就是喜欢简洁,就是不喜欢你。”

可是新的绯闻女主背后的财团,并不因此而罩着他。片约广告一律被冰冻,昔日如日中天的影帝,今朝被雪藏。

看到最后的时候,admin的日记里写着:

“演戏这些年来,积攒的片酬堪堪过了一亿元,全部都打回了萧总的账上,算是对他当日投资失败的补偿。跟他说清楚我和萧雨辰没发生过任何关系,希望他能给女儿找一个乘龙快婿。”

“演戏十年,从一文不名到浮名缠身,到今天,名与利,重新归于虚空。反而觉得一身轻了。这一次走了,也许永远都不会再回来,虽然有一个她,让我牵挂不下。”

“我并没有利用她的意思,只是想借此机会,和萧雨辰摊牌。可是我也没有资格,对她说喜欢。”

“偷偷骗她说去日本拍戏,其实就是为了帮她寻找那座村庄。想要重现她心中最完美的风景,虽然没有能力给她任何承诺和感情。”

“也许注定了我没有资格说爱,所以注定了我永远都不会被爱。”

“也只能无声的跟她说,祝你幸福。连一句喜欢,都是没资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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