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面含笑意地说道:“这酒要是再凉点就好了,你说呢徐兄?”说话时右手握着酒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徐剑风心道:这里没有冰块,怎么能把酒变凉呢。只见萧玉所握酒杯上冒起了一层白气,同时也隐隐感到一股寒气传来。徐剑风心道:原来他要把自己的阴寒内力输入酒杯之中,使酒变凉。过了片刻,萧玉举杯说道:“我敬徐兄一杯。”二人碰杯之时,徐剑风特意看了一眼,见萧玉杯中有些散碎的冰块。喝下之后,嘴里还发出了咀嚼冰块的“咯吱”声。旁边的掌柜和和小二看在眼里,不由暗暗称奇。萧玉淡淡一笑说道:“让徐兄见笑了。”徐剑风心想: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向我示威吗?二人在树林中对了一掌,萧玉略占下风,毕竟有些不甘心,故此有意在徐剑风面前显示一下。徐剑风也是一时好奇,暗道:他的阴寒内力可以化水为冰,那我的‘赤阳神功’又能怎么样呢?于是他握住酒杯,催动“赤阳真气”输入杯中,工夫不大酒杯中冒起了热气。徐剑风心知若再运功,杯里的酒水必会沸腾。于是他停止运功,把杯子放下。不过这一切均被萧玉看在眼里。心说:徐剑风内力竟如此之强,我何不再试他一试。于是他对徐剑风说:“徐兄我们共饮一杯。”二人干了一杯。萧玉端起酒壶对徐剑风说:“徐兄,我再为你满上一杯。”徐剑风已经喝了三杯,推辞道:“萧兄,在下量浅,不能再喝了。”说话之时站起身来,用右手推住对方端着的酒壶,萧玉也站了起来,说道:“徐兄又何必过谦呢,让在下再给你满上一杯。”徐剑风自从上次在蓝田县被赵小三及那妇人灌醉误事之后,就已下定决心,不再多喝酒,今天喝了三杯已属例外,于是他对萧玉说:“萧兄不要再让,再喝我就醉了。”这时他隐隐感到一股阴寒之气自酒壶向手心传来,徐剑风心道:他这是何意,想试我的内功吗?心里这么想,自然而然地运内力抵抗。二人各自运功,一阴一阳两股内力源源不断地涌入壶内。曾蕊、楚湘红见他们分别用手握住酒壶一动不动,均觉奇怪。并不知二人已经开始比试内力。二人不断加力,壶内的酒水开始旋转,发出酒水流动之声,由于萧玉输入的是阴寒掌力,壶内已经形成了一个鸡蛋大小的冰块,这冰块随酒水转动,发出撞击壶身的声音。而徐剑风的亦阳掌力则会使酒水变开。当他的赤阳内力压住对方的阴寒内力之时,壶内的冰块就逐渐变小;而当萧玉的内力压住徐剑风的内力之时,冰块就会变大。如此反复三次不分上下。两旁伺候的掌柜和小二见酒壶上冒起阵阵的热气。壶内又发出奇怪的声音,一个个无不惊异,心说:这两个人会妖法不成。
过了约有一盏茶工夫,萧玉见对方内力源源不断,永无止歇,不由暗暗吃惊,心道:难道我的内力还压不住他。于是运集全力,试图击败徐剑风的赤阳内力,徐剑风也以全力相抗。壶内的冰块也随二人内力飞快旋转,“砰”的一声响,酒壶粉碎,冰块、酒水四散飞去。徐剑风用右手衣袖挡住了飞向曾蕊的冰碴和酒水。掌柜和小二被酒水和碎冰打中不由连连叫苦。楚湘红躲闪不及,被飞散的酒水打中,脸上隐隐作痛,还留下了点点红斑。心里虽然埋怨萧玉,却也不敢说出来。
萧玉对掌柜说:“把桌上收拾一下,再上几道菜。”又对徐剑风说:“徐兄内功深厚,萧某佩服之至。”徐剑风说:“哪里,萧兄过誉了。”萧玉又道:“既然徐兄不爱喝酒,那我们喝茶好了。”说完亲自为徐剑风倒了一杯茶,这次徐剑风自不会再推辞。曾蕊看了看楚湘红脸上的红斑,觉得十分好笑,说道:“楚姑娘脸上多了这些红斑,恰似花中之蕊,更显得百媚千娇。”楚湘红听了又气又恨说道:“我哪里比得上曾姑娘你,时时处处有人挂念,实在是让人羡慕。”曾蕊说:“我是从来不怕人羡慕的,你尽管羡慕好了。”见掌柜和小二都用惊奇的目光看着自己,曾蕊对他们说道:“好好伺候着,别用这种羡慕的眼神看着我,小心我吃了饭不给钱。”吃过晚饭之后,四人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徐、曾回到房间后,曾蕊先问道:“你看萧玉和楚湘红是什么来头?”徐剑风说:“现在还说不准。”曾蕊说:“那你知不知道今天晚上吃的什么饭?”徐剑风说:“有话直说。”
曾蕊笑道:“原来徐大侠连吃的什么饭都不知道。”笑过之后正色说道:“我看他们两个是辽人。”徐剑风问道:“你怎么知道?”曾蕊说:“那你就不必问了,只要记住我的话,多加小心就行了。”徐剑风说:“我觉得萧玉的武功与‘雪域二老’有几分相似,但是他和我交手时却没有拍打自上穴道,这一点又和他们不一样。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曾蕊说:“我想他们现在也一定在商议怎么对付我们,不如我们去打探打探怎么样?”徐剑风说:“以萧玉的精明,我们去打探多半会打草惊蛇,还是应该静观其变为好。”曾蕊用惊讶的眼神看着他说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徐剑风看了看她的脸色问道:“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曾蕊笑道:“这一次确实是夸你。”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萧玉问道:“徐兄,静阳派可有位姓宋的姑娘。”徐剑风说:“我三师叔宋惊空有一独女,名叫宋佳。”萧玉说:“那就对了,昨晚我听开封的朋友说,卢雪莲劫持了静阳派的一位宋姑娘。”徐剑风忙问:“在什么地方?”萧玉说:“听说是在明月观,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徐剑风说:“那就对了,明月观是我三师叔修行的道观。”见徐剑风一脸凝重的样子,萧玉说道:“徐兄不必担心,我已让我的朋友去追查卢雪莲的下落,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这时从外面进来了一个手拿宝剑的中年人,徐剑风见这中年人二目如电,太阳穴高鼓,显然并非一般高手。这中年人到了近前,向萧玉拱手行礼说:“见过公子。”萧玉只稍稍欠了一下身,算是还礼。中年人在萧玉耳边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萧玉对徐剑风说:“刚才我这位朋友说,卢雪莲如今就在城外的松林中。
我们一起去会会这位轰动武林的女魔头如何?”徐剑风听了十分高兴,如果自己去救人实在是没有把握,萧玉一起去就多了几分胜算。曾蕊心里暗想,萧玉如此用心的帮助徐剑风救人有什么目的。但是她知道以徐剑风的性格,得知静阳派的人有难必定会不顾一切出手相助。所以也就不再劝阻。
四人骑快马来到松林。这时林中雾气正浓,只能看到四五步远的地方。马匹拴好之后,四人潜伏在林中道路的旁边。等了一炷香的工夫,也没有见到半个人影。徐剑风渐感焦急,唯恐等不到女魔头,无法解救宋佳。而曾蕊却越来越担心,总觉得萧玉有什么阴谋。就在这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纷纷握紧剑柄准备迎敌。却见一个道姑跑了过来,大约二十五、六岁。生得明艳秀丽,端庄娴雅,一头长发垂于肩后,由于头发被雾打湿了,所以显得又黑又亮。她不时回头张望,看上去有些慌张。她见身后无人追来,用手扶在一棵树上稍做休息。这时徐剑风离她最近,都听得到她大口喘气的声音。曾蕊见徐剑风目不转睛地盯着道姑看,忍不住说道:“你的眼睛要是再长大点就能看得更清楚了。”道姑听到有人说话,不由心头大惊,喝道:“什么人?”徐剑风忙从藏身的树后走出来,说道:“请问你是姓宋吗?”徐剑风与宋佳从未见过。道姑打量了打量了徐剑风,似乎消除了几分敌意,说道:“我是姓宋,你是干什么的?”这时其余三人也走了出来,宋佳不由后退了几步。徐剑风说:“你不要怕,我也是静阳派的,请问你是我宋师叔的女儿吗?”道姑说:“我是宋佳,你师父是谁?”徐剑风说了,并把来意说明。道姑听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快点离开这儿,刚才我趁她打座才跑到了这里,万一她追上来我们就不易脱身了。”话音刚落,就听到头顶传来几声冷笑。四人抬头看去,只见雾气茫茫,并不见人影。原来宋佳刚逃跑的时候,卢雪莲就已跃到树上悄悄跟着她。
虽然有雾看不清楚,但是卢雪莲可以听到她的脚步声,所以一路跟踪到了这里。
众人正不知所措之时,头顶传来了凄厉惨烈的哭声,令人不由浑身震颤。那哭声似一片薄刃从心头划过,令人感到奇痛无比;那哭声好似沁人肺腑的哀乐,呼唤起人们伤心的记忆;那哭声似一剂奇苦的汤药,令人心中苦不堪言;那哭声似一股渗入骨髓的寒风,令人寒彻心肺。徐剑风丝毫不敢大意,忙意守丹田,以防为魔音所惑。同时心中暗想:单听这哭声就可知道卢雪莲的武功又有进境,以往她的哭声总是由孱弱到强劲,由断续到连贯。而这次居然一开始就发出这种凄厉惨烈的哭声,可见其对自身真气的驾驭能力已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四人中宋佳的内力最弱,这时她已是潸然泪下,嘤嘤哭泣道:“娘你不要离开我,不要闭上眼睛。我要你抱着我,永远抱着我。”她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母亲临死前的情形,虽已事隔多年,但是在魔音的诱惑下,竟也宛然在目。曾蕊心智尚还清醒,双手紧紧攥着,强迫自己说道:“假的,全是假的。我不哭,我不哭。”口中虽这么说,却禁不住热泪涟涟。楚湘红双眸含着热泪说道:“师兄还记得昨日温存吗?你动情地说我是‘一支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薄情寡义,师妹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求你,只求你不要抛弃我。”脸上忽而是对往日温存心驰神往的柔情蜜意,时而又是怨君薄幸的无限感伤。以萧玉的内力自然不会为魔音所动,但是他也不敢枉动,否则极有可能使真气进入岔道。过了半炷香的工夫,那哭声仍强劲如初,绵绵不绝。这除了卢雪莲内力与日俱增以外,也和她前几天见到了白惊枕,深深触动了往日情愫,哭声之中更多了几分伤心有关。徐剑风见三女均已因为悲伤过度坐到了地上,由开始的低声啜泣,变成了失声痛哭。心道:再这样下去,只怕性命难保。想到这里突然灵机一动,气运于喉,发出了一声怪啸。卢雪莲的哭声戛然而止,她虽不怕这啸声,但是心头也不由为之一颤,所以自然而然停住了哭声。三女沉浸于悲伤中不能自拨的思绪也被这啸声打断,全都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