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密阁
秦策面色凝重坐在密阁正中央的椅子上,而在他不远处,有一个老者也是坐于椅子之上,正是古大师。
“太子殿下,这件事情,老朽斟酌过了,恐怕并非昊帝所为。”
大殿之中沉寂良久后,古大师方才开口打破。
“不是父皇所为?”
秦策苦叹摇头:“若不是父皇所为,又会是谁?诸多证据都是指向此事乃是父皇算计。莫非还有其他变化不成?”
“殿下你错了。”
古大师轻咳一声,摇头道:“昊帝之智慧其实我等能够比拟的?若是昊帝算计此事,最起码不会如此浅显。”
古大师所说也确实是秦策所不解的地方,依照自己父皇的谋略断然不会设计出此等明显看破的计谋,将所有矛头指向自己,唯恐他人不知道是自己做的此事,便是蠢材也不会设计这等拙计。
只是,除此之外,秦策根本想不到究竟是谁会如此恰到好处地算计自己。
“既然不是父皇所做,为何父皇会如此配合?”
秦策说道:“当初易儿杀——无心之时,依照父皇的能力完全可以干预阻拦,但父皇并未阻拦,而只是在事发之后,保住易儿,将此事暂且化解,这又是为何?”
珑京之中一切过往云烟恐怕都难以逃脱昊帝的目光,要说昊帝没有注意到当时的情形,恐怕没有人会相信。
“这也是我所不明白的地方。”
古大师叹息皱眉:“如果此时并非昊帝所为的话,那么便是有人在算计昊帝,只是如此浅计,昊帝不可能看不出来,却为何依然让此事发生,而不是即可阻拦。”
古大师手指轻点在桌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大殿之中再次陷入宁静。
半晌之后,古大师一声叹息道:“此事确实有些玄妙,依照现在所知的,恐怕还难以看透本质。“
“如今珑京之中鱼龙混杂,想要看清形势很难,况且,殿下你现在的处境也是极其微妙,恐怕稍有不慎就会失去这太子之位啊。”
古大师说的非是危言耸听之语,尽管他如今仍然是太子,但他这个太子之位并不稳妥,其一是因为皇后病逝,太子秦策在宫中势力淡薄,其二便是他和昊帝有隔阂,昊帝显然不会让一个对自己有恨意的儿子继承皇位。
“科举考试马上就要进行了,本王麾下的一些学子应该不会让本王失望的。”
秦策开口言道:“另外的升仙阁论道大典,本王也是已经笼络了一些年轻俊杰,相信在西疆平乱之中也会发挥一些作用。”
“科举考试论道大典自然重要,但如今更重要的是殿下你必须要得谕旨前往西疆平乱。”
古大师满脸严肃,沉声说道:“依照过去,威龙军向来是镇守珑京,未曾出关的,但此次却是与平乱军互换,前往西疆平乱,此次绝对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简单。”
“这事确实有些奇怪,不过我猜测父皇的意思应该是不希望威龙军远离沙场,失去拼杀的本能。”
秦策说道。
“这只是其一。”
古大师轻咳一声说道:“若是我猜测不错的话,恐怕这一次的威龙军平乱应该是选出威龙军统帅!殿下不得不防此事!”
“练兵只是掩盖,而最有可能的是,如今的威龙军统帅司空战恐怕是要卸职!”
“卸职?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古大师叹道:“司空战统帅威龙军已有百年,诸多浮沉华事都已经经历,恐怕早已对沙场厌恶,卸去威龙军统领一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所以如今,殿下必须要迎难而上,接管威龙军。殿下应该知道,赤虎军镇守东川万山之林,一向是又二皇子统治,而燎原军坐镇迟海山,瞭望南州万里浩瀚,乃是有七皇子统领,平乱军被昊帝攥于手中,只剩下如今的威龙军尚还未曾被皇子势力所笼络。”
“殿下虽然也有诸多暗中势力相助,但在明面上,与二皇子和七皇子已然有些差距,而若是能够掌控威龙军,那么便能弥补这份差距,对于之后的大事也是极其重要的!”
古大师侃侃而谈,虽只是简要分析,却直达要害。
秦策默然不语,但眼中的凝重确实说明,他对于如今的形势,也是看得极重!
两人相聊甚久,秦策才起身离开,大殿之中便只剩下了古大师,而古大师品着清茶,微微叹息,轻声自语:“如今秦策终于和那周易断绝了关系,此事之后,想必他也不会再如从前那般顾忌太多了吧——”
“哥哥,琴拿来了。”
小雀儿满脸兴奋地抱着古琴快步跑了过来。
小姑娘身着素丽裙装,蹬蹬跑着,群装在风中摆动,秀发随风而颤,宛若小小仙子。
周易接过古琴,轻手帮小雀儿擦去额头汗水,轻声说道:“先坐下歇会,喝点水。”
“哥哥,我不累的。”
小姑娘却是有些焦急,开口催促:“你快弹吧。”
周易好笑的看了一眼妹妹,而后又瞅了一眼旁边也是十分好奇的紫嫣教习,心中暗暗发笑,也不揭穿妹妹的小算盘,挑了挑素琴的琴弦,感受了一番每一个弦上音色的准确之后,方才渐渐收起了随意地态度。
青月小仙子坐在小凳子上,素手支撑着下巴,一脸不服地看着周易。小雀儿说他哥哥琴乐,书法,绘画懂好多东西,肯定是骗人的,他哥哥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学那么多,就是紫嫣姐姐也不会那么多的。
而紫嫣教习倒是没想那么多,既然周易敢在众人面前弹奏,那显然也绝非是徒有虚名之人,而且那些奇怪琴乐似乎也说明了了一些问题。
而至于冷若冰霜的彩云仙子,已然如故,端坐于凳子之上,不言不语,面无表情。
而此时,周易终于是将手放在了素琴之上。
微闭双眼,似乎是在酝酿着某种情绪,他脸上时柔时怒,时笑时哀,像是忆起的一些事情,让他难以割舍。
而之后,轻柔的手,便在那素琴之上,谱起了一曲温柔中带着哀伤的琴乐。
悦耳的音乐渐渐在耳边响起,如山间泉水汩汩而下,轻柔荡漾出三月春风般的温柔,回荡在耳边,却不知不觉中入了心中。音韵绕梁悦耳,回荡在人的耳边,却不知何时,入了心间。
周易弹的是那一首《兰亭序》,清澈中带着几分怀念缠绵,在这个寂寥无趣的大陆上,或许唯有这些不曾改变的音乐能够让他想起过去,回忆过去,留住过去。
周易并非是个怀旧的人,他只是希望自己能够时常保持清醒——
兰亭临帖行书如行云流水
月下门推心细如你脚步碎
忙不迭千年碑易拓
却难拓你的美
真迹绝真心能给谁
——
——
无关风月我题序等你回
手书无愧无惧人间是非
雨打蕉叶又潇潇了几夜
我等春雷来提醒你爱谁
涓涓细流一般的乐声响彻在众人耳边,让其陶醉不已,那乐曲中的留恋,无奈,以及等待,周易轻柔中带着几分哀伤的腔调与琴声相合,意尤隽永,让人仿佛身临其境,清楚地品味出了那股哀怨。
尽管几人已经听过这种与众不同的乐曲方式,但并非正统,如今周易这个本就熏陶于这类乐曲的人弹出,自然比之别人要悦耳上几分。
一曲终罢,但凉亭之中,小雀儿,青月,紫嫣依然沉浸于那种难以言明的境界之中,久久不能回味过来。便是一向冰寒不语的彩云,此时也是看着周易,呆然而立,面上有几分哀怨出现。
周易也不打扰,轻手端起茶杯,轻轻品味,静待她们苏醒。
而终于,过了良久之后,紫嫣等人也是长舒一口气,缓缓从沉浸中苏醒过来,看着平静从容的周易,眼中多了几分惊讶。
“真好听。”
小雀儿伸出小手,擦了擦不知何时眼角流下的泪水。
“哥哥,我怎么哭了?”
周易笑着揉了揉妹妹的头,笑道:“因为你听懂了。”
青月小仙子也是低着头,偷偷擦去眼角的泪水,她嘟囔着小嘴,有些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流泪。她心中依然有些不服气,想要反驳说不好听,可是她也就只是想一想,却不想说出来,好像说不好听,她心里就空落落的。
紫嫣教习绝美的容颜上也是闪过一丝哀怨,良久后长叹一声,开口道:“今日听得道友这一曲,紫嫣恐怕经年都不会思念琴弦了啊。”
“却是不错。”
坐在一旁的彩云仙子沉默片刻,似乎也是压不住心中的冲动,开口说出自己心中的看法。
“别一直道友道友的叫了,我叫周易,唤我名字就行。”
周易哈哈一笑,摆摆手,一副不在意样子:“教习不用这么夸张,一首乐曲而已,胜在你们没有听过,所以感觉很动听,等到你们听多了,慢慢就会习惯了。”
紫嫣教习不说话,玉指点着石桌,似乎依然在回味,回味刚才的旋律。
小雀儿叽叽喳喳地和哥哥说话,小青月虽有害怕,不过周易伸手送给小姑娘一些小礼物,故意施为之后,便消除了小青月的害怕,也是和小雀儿叽叽喳喳样,和周易逗弄聊起天来。
“周易——哥哥,这是你做的古琴吗?”
青月小姑娘摸着古琴,拨弄了几下琴弦,见声音松透不散,韵味悠长,便开口问道。
“不错。”
周易笑着点头道。
青月小姑娘眨着大眼睛,心里充满了羡慕。
“喜欢的话,改天我也给你做一把?”
周易那里看不出小姑娘的心思,想到青月和小雀儿的关系,倒也算是报答吧。
“真的?”
小青月顿时眼睛一亮,俏声脆语急道。
“当然是真的。”
周易品了一口茶水笑道:“我已经答应你们紫嫣教习,答应去你们稷下学院的乐艺学府去做教习了。刚好,给你们都做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