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水城北郊一个普通的北方农村——碱厂王，省道从村西穿过。这个混杂着十一个姓氏的村子不显山不漏水，一千多口的村子没有出过大干部，大商人之类的能人。村子里大部分年轻人都靠着给水城这个三线城市打工种菜生活。赚钱是这里大部分人最热衷的话题，当然也少不了东家长西家短之类的琐碎。村子里姓氏虽然多，但是还是比较团结的。据说这个村子里大部分的姓氏都是明朝后期迁来的，这个以前是碱厂的地方用它并不肥沃的土地和环村而过的两条河（大运河、徒骇河）养育了十一个姓氏的祖祖辈辈。如今这个民风淳朴的小村子却又在对抗国家的暴力机关。
村子各个路口站满了拿着铁锨、棍棒之类的乡亲，村里海拔最高的土坡上的小学四周更是被各种人挤得满满荡荡。这所建于八十年代的小学兼任着大队部和小学的双重功能。村里大部分集体活动都在这里举行。今天大队会议室里各个姓氏德高望着的老者和村里几个干部聚集在一起，烟雾缭绕，气氛压抑，各位脸色沉重。
“我说句吧。柱子家的小凡我们肯定保不住。这都和城里来的警察扛了半夜了，咱们算是为老林家出了力了。再扛下去怕是要出问题”，坐在主座的刘旺支书闷头抽了口烟说道。
“小凡这次闹的太大了。这些年老林家祖辈和小凡没少帮了村里，咱乡亲爷们儿也支他家的情，可这是法治社会了，咱们弄不过他们了……”众人眼角瞥着林三爷议论纷纷。
林三爷九十多岁了，边咳嗽边用烟袋敲了敲桌子，“这次谢谢各位老少爷们儿了，我老林家如今仅有的一根苗也要断了。不怨天，不怨地，就怨小凡不争气。这孩子一辈子活的窝囊，不硬气。昨天总算爷们儿了一回，值了。只是苦了这孩子家的闺女。”
“三爷，你这是说的啥话。不是咱小凡窝囊，是咱村里没出个能人护不住他。他娘的，咱俩家的亲事照旧。以后添了孩子过继一个给你老林家，这也算我们老吕家对的起你们了”，边上吕二爷插嘴道。
“好！吕二，你仗义。我替我们林家谢谢了。小凡，你这孩子从小都是跟我屁股后面跑，被我宠坏了。以前总是教你凡事要用脑子，杀了他你赚了吗？你学的东西都被狗吃了？咱老林家从来没被人瞧扁过，是爷们的自己扛起来吧。家里你也不用挂心了，会有人照顾。去，站到那边给老少爷们儿道个谢吧”，林三爷抹了抹眼里的泪。
“各位爷爷奶奶、大爷大娘、叔叔婶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我是林凡。请听我说几句吧，就当我的遗言了。谢谢大家这样保护着我，生在这个小村子我很幸福。关于昨晚的事情，我想说我不后悔。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时公平的，以前这样认为，现在也一样。几年前我昂着头骄傲的走出了这里，现在我低着头惭愧的爬了回来，这是为什么？这很简单，因为我堕落了。我带着咱们村第一个大学生的名头走向了心目中天堂般的城市，却发现自己仅仅是个二等公民，哪怕我努力地往前爬。城市对我来说就像迷一样，我在那里遇见形形色色的人，碰到各式各样的东西，我迷茫了，不敢向前走了。于是我停了下来，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小心翼翼地尝试着享受这一切。”
“后来，我才发现，我中毒了。这个毒已经无药可救。我爱上了城市的楼房，城市的汽车，城市的食物，甚至城市的姑娘。那时的城市对我来说就是一个触手可及的梦。于是我不学习知识了，开始频繁的出入各种场合，出卖自己的汗水甚至灵魂去赚些小钱。哈哈，那时候很傻，为了给曾经的她买一台电脑，我骗家里说学费涨了。其实我的父母知道那只是一个借口，可是他们还是给了我钱。因为我是他们的儿子。可我却看不到父母弯下的腰。为了在城里买一套房子，父亲卖了家里祖传的藤木床，却没有敌过一百四十平的复式。我后悔了，后悔从村里走出去之后没有尽力学习知识。我没有学会教书育人，不会栽树种田，不懂经营管理，甚至抛弃我原有的尊严和道德底线，于是我失败了，失去了我的爱情，婚姻，家庭以及所有我拥有的东西。对不起，我的亲人，我的朋友。各位父老乡亲，林凡在此给各位叩头了，麻烦老少爷们儿照顾我的亲人，来世再报。现在请各位把道路让开吧，记得教育好孩子们学好知识，学会做人。”
“外面来的警察、记者朋友，我是林凡。请不要骚扰我的父老乡亲。我曾经是一个懦弱的人，今天过后我不再是了。我爱我的家人、朋友和父老乡亲。我给他们带来了耻辱，我希望这份耻辱能用我一个人的死亡来终结。此生没能改变命运，来生必战而胜之。再见。我是林凡。”
冰冷的刀口划过动脉后，林凡感觉自己飘了起来。浮在空中看到父亲萎在墙角，母亲牵着女儿的小手默默流泪。警察闯进了会议室，一个人用枪戳了戳倒在地上的自己。林三爷走上前轻抚了自己的眼睑，拿下了自己手里的话筒。
“林凡杀人了”，这之后的几天朋友圈里最热的话题就是这个懦弱的小子将某个据说睡了他老婆的家伙剁成了粉末。有些人知道之后匆忙删掉了微信、陌陌，有些人再也不敢抱着手机摇一摇了。当天林凡的遗言被有心人整理好发到了各大贴吧，网上一阵鸡飞狗跳，之后的一段时间，这类的社会案件激增。后世有人将这种案件称为“林凡”门。
时间是治疗一切伤痛的良药。慢慢地林凡所在的城市忘掉了这个城市过客。而城北的碱厂王在林凡趋势的几年后陆续出了很多高官学者，村里的面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村里人都说天上总有一双眼睛注视着他们，很多做了错事的人总是会梦见林凡躺在地上的样子。于是经过大家的努力这个村子改名了——小凡庄。改名的当晚村里很多老人都收到了林凡梦里托言——我是林凡，我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