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天最后又无奈地回到了两人居住的竹屋。
他不知道吴馨儿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大的变化,但李寻天心中希冀着,她还能回来。
他在那竹屋前等待着,怀里抱着吴馨儿以前抱过的那只肥硕兔子。
他没有心思去修炼,也没有心思去看那两本书,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在这等待中完全荒废了下来。
每天天还没亮时,李寻天便会抱着那只慵懒的兔子,在那屋檐前的竹凳上坐下,然后等到天明,等到晌午,等到天黑……直到夜深了,他才会失落地从竹凳上站起,回去自己的房间睡觉。
他每晚上都会做噩梦。
这些噩梦,与他当初在开阳峰上做的完全不一样。因为,所有的噩梦,都是围绕着一个人的——
吴馨儿。
每次梦到吴馨儿出事,李寻天便会蓦地从梦中惊醒,吓出一身冷汗,然后再也睡不着。
吴馨儿的房间,李寻天每日都会进去打扫一番。那里面残留着的气味,总是时不时会让他暗暗伤怀。
床上那具赤-裸的女尸,他在回来的第二天,就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埋了。
而后,李寻天便是开始了他漫长的等待生活。
一天,两天,三天……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转眼间,已是过去了半年。
李寻天每日刻在竹墙上的刻痕,早已多得数不清,然而,他依然不知疲倦的,每天在那上面,再添上一笔刻痕。
这段时间,外界关于九玄宫的风声,已是渐渐淡了下去。
天道宗掌门剑辰,虽然知道了李寻天便是当日杀害袁冬的凶手,但无奈他并未找到任何关于李寻天踪迹的消息。整整半年,结果都是一样,就仿佛这个神秘的少年,自此从世间消失了一般。
吴馨儿离开竹屋之后,就没有再回来过。
仿佛早已忘了这里,和这里的一切。
包括李寻天这个小师弟。
转眼间,又是过去了三个月。
李寻天依旧还在竹屋前等着。他现在已是孤身一人,那只肥硕的兔子,早在几个月前就被他放生了。
他的面容,看上去沧桑不堪。头发深长得遮住了大半张脸,胡须耷拉着乱成一团,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乞丐。
“师姐,你什么时候回……”李寻天望着远处灰暗的天际,口中喃喃道。
那声音已是有些嘶哑、无力,甚至绝望。
“小子,不用等了,你那小女友不会再回来了……”
玄缘的声音忽然在李寻天心里响了起来。
听到这个声音,李寻天脸上先是一阵木然,继而,整个人便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大喜道:“玄缘,你醒了!”
“我再不醒,你这小子还不知道要颓废到什么时候……”玄缘无奈叹了一声,神色严肃地道,“依赖别人可不是什么好事。要知道,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许多事情,你都要学会独自去面对……”
“我知道……”李寻天点了点头,脸上微微有些惭愧,他低下头去,目光看下脚下地面,“只是,师姐走了,我整个人就像空了一般,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去找她,但又不知上哪找她……”
“她已经不再是你的师姐了……”玄缘叹息说道,“她被人夺舍了!”
“夺舍?”李寻天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简单来说,就是她的身体现在是被别人在用,她所有的举动,都是由别人控制,就像傀儡一般……”
“……”李寻天脸上一阵错愕,“怎么会这样?”
“这得归咎于你们相救的那个女妖……”玄缘解释道,“她身中生死印,本是活不过三天,但却幸运地遇上了你们。如今,她夺舍了你那小女友的躯体,虽然修为大降,却是活了下来……”
“玄缘,这些事,你都知道?”李寻天问道。
“我虽然陷入了沉睡,但还是留了一丝意识在你身上,若你遇上什么必死危险,我还是会出手相救的……”玄缘缓缓答道。
“那你看到馨儿师姐被夺舍,为何不出手相救?”李寻天心中有些难以接受。
“她被女妖夺舍之事,我也是在你差点被杀的时候才知道的……”玄缘解释道,“那时她已经被夺舍了,而且,就算我出手,也未必能救得了她……”
“为什么?”李寻天有些不明白。
“那时我的实力还没恢复多少,你的修为也太低……”玄缘平静道,“而且,对方占据着你那小女友的身体,你会忍心下得了手吗?”
李寻天微微沉默,深深吸了口气。
一会儿,他又是开口问道:“那馨儿师姐被夺舍,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这个很难说……”玄缘脸色凝重道,“如果那女妖想一直占据着你那小女友的身体,她恐怕就会直接抹掉她的意识,到时,你那小女友就危险了;但如果那女妖不是这样想,你那小女友就还能活……”
“那怎么知道那女妖心中到底是何种想法?”听到这,李寻天不禁紧张问道。
“这个,就全凭那女妖个人心情好坏了……”
“难道就一点别的办法都没有?”玄缘的回答无疑让李寻天有些崩溃,他可不想将吴馨儿的性命押在一个女妖的心情上。
“有是有,不过太难……”玄缘缓缓道,“那女妖乃是以元婴夺舍你那小女友的身体,你只要在其动手抹掉你那小女友的意识之前,修为步入元婴,并且元婴进入你那小女友的身体内,将那女妖的元婴赶出去,这样,你那小女友就安全了……”
“那这需要多久?”李寻天连忙问道。他现在的修为才是炼气境二层,要步入元婴,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
“就算以你的资质,也至少需要三十年……”玄缘淡淡道,“而且,你还得保证在这段时间内,那女妖不会动手抹掉你那小女友的意识,她也不能死,或是出别的什么差错……”
李寻天:“……”
“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李寻天犹豫着问道。三十年的时间,实在太过漫长,而且,他根本无法保证玄缘后面所说的那几个条件。
“有。”玄缘淡淡道。
“什么办法?”
“做梦。”
“……”
……
玄缘的苏醒,令李寻天渐渐找回了失落的自我。在第三天时,他也终于下定决心,好好修炼,尽早将修为步入元婴。
修炼的场所,依然是在封尘魔石内部的空间。那里元气浓郁,对于李寻天的修炼,大有帮助。只是,李寻天毕竟才刚刚步入修道之门,体内经脉还未完全适应元气的洗礼,因而,一开始的修炼,依然有些缓慢。
李寻天足足耗费了一年时间,才是步入了炼气境三层。按照现在的修道境界来说,则是相当于凝气境七层。一年时间,从炼气境二层步入炼气境三层,这种速度,不可谓是不快。这当中的原因,除了因为李寻天资质绝佳之外,也是因为封尘魔石内部空间中元气浓郁,而且还有玄缘在一旁引导修炼。
李寻天修炼之余,也会按照玄缘的要求,在脑海中翻阅《铸剑录》与《神农本草经》。《铸剑录》乃是一位铸剑大师毕生的铸剑心得,其上不仅有那位大师平生所铸之剑的图谱,更有各种铸剑材料的介绍和说明,书卷浑厚,洋洋洒洒有数千页。不过,李寻天只看了一遍便是尽数记忆在心,如此过目不忘本领,自是玄缘一族与生俱来的天赋。
《神农本草经》乃是一本绘有世间各种草药、植物的奇书,其上所绘数十万种草药、数百万种植物,李寻天都是一一熟记在心。按照玄缘所说,这《神农本草经》乃是当今之世那些炼丹师梦寐以求之物,至于玄缘是从何处得来的此书,李寻天有问过,玄缘只说是好友相赠。对此问题,李寻天也并未太过深究。
修炼,向来是一件单调而孤独的事情。李寻天修为步入炼气境三层之后,并未停下来休息,而是继续接着修炼。按照玄缘所说,只有李寻天的修为步入炼气境五层,也就是相当于现在修道境界中的凝气境九层顶峰,才能够让玄缘发挥出结丹境初期的修为。
至于在那之后的修炼,玄缘则是没说。
时间流逝,转眼间,又是过去了两年。
这两年里,吴馨儿还是没有再回来过,李寻天也一直处于修炼之中。
这一日,天气晴朗,阳光普照大地。
“元气如江河,奔流不息……”修炼中的李寻天缓缓睁开眼睛,眼中格外的清澈明亮,“这,便是炼气境五层吧。”
“是时候离开这里了……”李寻天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熟悉的竹屋,心中暗暗感慨道。
如果不是玄缘的苏醒,他或许会一直在这里等下去,等到天荒地老,等到海枯石烂,等到他再也无法继续等下去的那一天。
但如今,他却是必须离开,因为,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他需要自己去体悟修行,而不是一直靠着吃封尘魔石内部空间里的那点老本。
此外,他还要去找那女妖,与之达成一个协定,一个绝不能伤害吴馨儿的协定。
按照玄缘所说,那女妖如今修为大降,玄缘就算只能发挥出结丹境初期的修为,也足以严重威胁到她。
“玄缘,我们要去哪?”李寻天看着前方苍茫的天地,问道。
“此去正东方向,一千五百里外,有一座修真人士的城池,我们就去那里……”
李寻天点了点头,抬起脚,缓缓往前迈了出去。
他的腰间,两个储物袋正经悬挂着,一直以来都没有打开过。
其中一个,是吴万的;另一个,是袁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