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苍穹再次到了白城。到了上次偷袭夕月之前所站的那棵梧桐树边。漫天飞舞的黄叶让白城的秋天看上去很美。也能让人感觉到丝丝凉意。夕月就在许愿池边,正在和一群小孩子嬉戏打闹。看得出他们都很开心。苍穹就呆在树后,没有动。
一个年老的女牧师来找夕月。她看到夕月后便叫道:“月儿!你怎么还在这跟孩子们瞎胡闹!”
夕月抬起头来,笑着说道:“这有什么关系啊,我不也是一个孩子吗。”
那老牧师说:“什么孩子,你都满十八岁几个月了,不能一天到晚就想着玩了!”
苍穹听到这几句话,低头沉思。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或许是他和夕月之间的差距吧。
苍穹再次抬头看夕月时,她已经和那个老牧师走了很远了。苍穹就一直看着她们离开。忽然,夕月回过头来——虽然已经隔了很远了,但是苍穹还是看得非常之清楚——夕月对着他,报以微微一笑。然后再转身离开。
夕月回头的那个微笑被她身旁的牧师看见了。那牧师问:“月儿,你在对谁笑啊,那群孩子吗?”
夕月轻描淡写地说:“不是,而是一个杀手。”
那牧师大大地吃了一惊,转头回望,但他不知道眼前的许多人中,哪个是杀手。她说:“你为什么会对一个杀手微笑?杀手是个罪恶的职业,他们消灭了这个世界上太多太多原本美好的事物,他们让太多太多的希望消失了!”
夕月仍旧是微笑,她看了一眼老牧师,却没有回答老牧师的话。那个老牧师见夕月不回答,也就不再多问了。两人也不再说话,继续往大圣堂赶去。
苍穹也在奇怪,为何夕月会对自己笑。
笑绝对是世界上最奇妙的表情,可以代表很多很多无法用言语描述清楚的事情。不过苍穹自己想了很久仍是不得其解,最终索性不再去想。他漫无目的地在许愿池边转悠,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忽然,苍穹死死地盯着许愿池。
许愿池里有三枚夕月投下的神迹银币,传说这玩意儿如果被用来许愿而且是投入有上百年历史的许愿池里的话,那么愿望一定会实现,并且神迹银币一旦投入池里便只有与愿望有关的人才能看见,还会对与愿望有关的人产生一种奇怪的吸引力。
我飞过去一看,池里空空如也。但是我曾经亲眼看见夕月将三枚神迹银币投到池里的。难道传说是真的?
苍穹已经走到许愿池边,看着池水。表情疑惑。
刚才和夕月玩耍的那群孩子便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道:“大哥哥,我们在白城里从来没有看到过你,你是从别的城里来的吗?”
苍穹蹲了下来,回答说;“是啊,我是从白城西方一个很远的城市过来的。”
紧接着,那些孩子就开始询问苍穹关于那个苍穹用嘴造出来的城市。苍穹不回答,而是问:“你们知道这许愿池里闪着白光的银币是谁投下的吗?”
我再看了看许愿池,里面的确是什么都没有。看来传说是真的,神迹银币确有其事,而且夕月许的愿也的确和苍穹有关。只是,如果神迹银币的传说是真的,那么夕月的愿望就应该已经实现了,可是苍穹现在和夕月仍是敌对,那她又到底许了一个和苍穹有什么关系的愿望呢?
那群孩子眨巴着眼睛,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苍穹,说:“大哥哥,你不是眼睛花了吧?这池子里明明就什么都没有啊。”
苍穹听到这话的一瞬间连我都可以听见他的心跳了。他对那些孩子说:“你们现在再仔细看看,里面有没有银币?”
那群孩子听了苍穹的话后,都围到了许愿池边,朝里面看,然后异口同声地大声回答说:“没有!”
苍穹似乎开始怀疑他自己的眼睛了。于是苍穹闭上了眼睛,用手使劲揉了揉头,稳定了情绪,然后再睁开眼。
这时突然有个孩子说道:“大哥哥,我听我的爷爷说过,这世界上有一种很神奇的银币,将它投入许愿池的话,它就能为你实现一个愿望。而且只有与这个愿望有关系的人才能看到在池里的银币。”很好,总算有人知道关于神迹银币的传说。其实苍穹很早之前也听说过这个传说,但他不会像夕月一样去相信这些东西。
然后又有孩子说:“大哥哥,你也知道关于神迹银币的传说吗?”
可还没有等苍穹来得及说什么,那群孩子又自行接着说道:“传说世界上神迹一共有三枚,可以寄托世间所有美好的愿望。如果有人能够得到一枚,并投入一个有上百年历史的许愿池,那么这个人就可以对着这个许愿池许下一个美好的愿望。这个愿望是一定可以实现的。”
苍穹想了想,似乎现在他相信了。他问刚才那个孩子:“那如果一个人得到了三枚呢?”
有好几个孩子想也没有想便回答道:“那就可以实现三个愿望了!”
“胡说,这个我知道,”第一个提起神迹银币的那个孩子叫道,“我爷爷也告诉过我这个,他说命运安排人类一生只能拥有一枚远古银币。能够拥有三枚的,那就不是人类了,因为其他族需要三枚才能实现一个愿望。”
这应该会让苍穹又想起天罚部落的传说,想起他从来就没有见过的传说中的奥精灵和黑精灵。他又陷入了沉思之中。我想要提醒他一件事,也许这个时候飞到他的身边他便能够想起。不过我不小心惊了起池边的一群白鸽,它们从苍穹头上掠过,那群白鸽的影子投在了苍穹的头上,使得苍穹不经意地抬头一看。他发现我在这群白鸽里面,向他飞来。我明白我殷红的羽毛在这群纯白的鸽子中间较之在玄武殿里,更加刺眼。就好像苍穹是一个冷血的杀手,却站在一群天真的孩子中间。
此情此情,估计又会让苍穹这个表面寒气逼人实际多愁善感的杀手在内心深处唏嘘一番了。
我落在了苍穹的肩上。很好,他的眉毛颤抖了一下,然后问我:“神迹银币一共只有三枚,我记得我曾经捡到过一枚的,后来给了你,这里面有没有我给你的那一枚?”
这实在是一件讨厌的事情,我不知道那个该死的造物主为什么要给我思想却不给我说话的能力。好吧,我应该知足,我不应该要说话的能力,但是为什么我现在发现我连点头都不会?我是如愿以偿地让苍穹想起这件事了,但是有何意义?难道我对着苍穹“嘎”地怪叫一声就可以告诉苍穹:“这三枚银币都是你妹妹夕月投下的,这愿望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铁定与你有关?”
最终苍穹还是定了定心神,不再去想这些他觉得莫名其妙的事情。朝杲尻教堂走去。
在教堂门口,苍穹又遇见了子浮。
子浮一见到苍穹,笑着说道:“瞳天兄弟,我们俩可真是有缘啊。”
苍穹不明白他说什么,但见他带着很多包袱,甚至连被褥都带着,问:“你要离开这?”
子浮笑了笑,说道:“是啊,我被开除了。”
“开除?”这让苍穹吃了一惊,问道,“你犯了什么大错啊,要开除你?”
子浮说道:“我得离开白城了,我们边走边聊吧。”
苍穹点了点头,跟着子浮向城外走去。
原来子浮之所以被开除,并不是因为他又犯了什么新的错误,只是因为子浮离开考场的理由涉嫌挑战已巳大主教的权威,恰恰子浮又认定自己为了求证教材这一点并没有错。于是杲尻教堂的主教便认为他这么做不仅仅是无视考场纪律了。质疑大圣堂的教材,质疑乙巳大主教至高无上的权威,就得被开除。
两人走到了护城河边,子浮最后感叹道:“通过这件事,我觉得离开了教堂也好,反正呆下去也没什么前途。”
说着他还把包袱里那本《巨龙族详解》取了出来,朝护城河里一扔。然后接着说,“不过你呢,别学我,也许你留在教堂会更好。”
苍穹对子浮这个人有一股让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的好感,也许是佩服子浮这种敢说敢做的行为吧。苍穹在天罚部落可是从来不敢对北护法、领主、部落议会的任何决定有所异议的。苍穹笑了笑,说道:“离开教堂,我也不说支持你这么做吧,总之祝你好运。”
两人说话间,忽见一道黑影闪过,从城桥上冲到河面上,再回到两人旁边。整个过程在一瞬间完成。
子浮已经是惊得目瞪口呆,发愣地看着这个黑影。而苍穹略略一惊,随即缓过神来,右手轻轻按住袖管里的血剑准备随时出招——这个黑影的身法绝对不会在苍穹之下,敌友不明。
这个黑影是一个女子。她十八九岁的样子,黑发齐腰,弯月双眉,明眸双目,朱唇皓齿;左耳一条墨色细链直垂到胸前,右耳一弯缀饰微微晃动;纯黑色的长袍随着微风轻轻摇曳。——这女子的长相竟然和夕月一模一样。不过细看之下,除了长袍颜色不同外,她右耳耳环和左耳细链的缀饰并不是弯月和六芒星,而同是一个半圆形的东西,一端尖细,一端粗平,像极了一颗断了的獠牙。另外最重要的是,两人的气质完全不同。夕月的眼神清澈淡定,嘴角自然舒缓,美丽中更显一丝纯真;这女子的神色凝重深沉,嘴角紧致微浮,艳丽中略带一丝狡黠。比较两人,既然不凡则必定脱俗——既然是比较脱俗,那么夕月的清新淡雅必然胜出。但事实却是这个女子隐隐的有着一股洗净人间一切污垢的脱俗之感,夕月万不能及,再加上她身上不知为何会有的那种本应是杀手所特有的凝重杀气,从她的眼中慢慢游出,竟成了道道能够射穿人眼杀人于无形的奇异的利剑。而且还能让人死得心甘情愿。
这个女子微笑着看着子浮和苍穹两人,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她扬了扬手中那本子浮扔到河中的《巨龙族详解》——这本落水的书在她的手中时已经完全干了,这应该只有法术才能做到——她说道:“这本书是你们扔了的,不过我想要,可以送给我吗?”
子浮答道:“好啊。”
那女子笑道:“那就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