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在离异,很多人正在讨论离异,我不离!
不离并不是说我是多么传统的女子,也不是我有个多么优秀的男人,我只是懒得离而已!
早先我一直以为好男人都在别人家里,这么一直重复地以为着,也这么一直重复地艳羡着,直到遇见子宁。
子宁应该属于好男人。
我眼里的好男人,是他应该给予妻子起码的尊重,或者叫呵护也不是不行,尤其是在公众场合,我这么说你一定在心里有了个端倪。
是的,我和子宁是在公众场合认识的。
那天我跟老公一起参加一个聚会,千万不要以为我是夫唱妇随。我不承认我们的关系能有那么和谐,我都沦落到皇宫深闺的嫔妃地位了,偶尔他能临幸一回只怕要三呼万岁的,他就是这么居高临下的一个男人。
这样的男人,大家也都知道,是那种社交能力极差的男人,有谁见过做皇帝的能事必躬亲呢,一句话,是个没断奶的大孩子而已。
子宁和我们靠得很近,入席时,他把椅子向后轻轻挪了一下,示意他爱人坐下,那是非常笨拙的西餐桌。椅子的沉重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家那位已经大马金刀坐下去,我伸出三根指头,是大拇指,食指和中指,轻轻一捏椅背,居然没动!
我向来自认是个优雅的女人,不喜欢大大咧咧把桌椅弄得哗哗作响,皱了一下眉,刚要伸出另一只去帮忙,子宁的手过来了,轻轻一搭,椅子向后滑了两寸。
这应该是我和他的一个默契吧,不露痕迹的配合!我看了子宁一眼,眼里是深深的感激与赞许。
他的脸忽然就红了,当时我一下子想到了一个很古典的词——汗颜。
汗颜的应该是我老公才对啊!我偷眼去望老公,他已经在擦拭餐具了,看样子,他很有心情要大快朵颐一番的。
这年头,认识朋友有两种方式,聚会或者上网,跳舞已经被时代抛弃了。
很自然的,我认识了子宁,没想到,一通自报家门后,我们,竟然是老乡,同一个县城出来的。
有意思!
第二天,子宁给我打电话说,从家门口绕出来隔山隔水千里之外又相识了,该不该庆祝一下?
当然该的!
就相约了去喝茶,在西湖,湖边还有残雪,应了古人洗钵吃菜再吃茶的意境。
茶吃到七分时,子宁很突兀地说,你先生,是个没断奶的孩子吧!
我眼里就浮上了雾,为了这个没断奶的大男人,我三年没回娘家了!在伸手抹雾的时候,我看见了子宁眼里不加掩饰的爱怜。
子宁抽完一根烟,似乎在作某个决定,完了他漫不经心问了我一句,想回去不?
想啊!我淡淡收起眼里的雾,可转车太不方便了,我不习惯挤火车的!
我送你回去吧,我有车!子宁说。
开车跑上千里路?我不信,仅凭一个老乡,人家没理由的!
但我偏偏在三天后得到子宁的邀请,上车时,我的局促不安是明显的,要开十几个小时的车呢,他吃得消?
子宁笑,说我老家有亲戚结婚,非得要我开车回去给他迎接新娘子,正好路上孤单,按道理我应该给你付费的,有人说说话,精力可以旺盛些!
这话很有回旋余地,我就心安理得享受他的旺盛了。
那天的中饭,颇费周折,子宁拐了几里路才找到一处有小桥流水人家的酒舍。落座时,他望着我说,你的典雅让我不敢有丝毫懈怠,明清时期张英对吃有套别开生面的说法,秋高气爽时,进食宜在高阁厅堂,夏日放于临水阴凉之处,冬天置于温暖密闭的室内,春日,适合柳堂花榭,眼下只是初春,就只能小桥流水了!
子宁的细腻与温存就这么小桥流水般漫进我的心田。
我们是在途中歇息了一个夜晚才到达的。
千万别以为这样的夜晚会有故事发生,开房时我还在考虑,如果子宁提出非分的要求我该如何拒绝。然而,我错了,子宁拿着两张房卡过来时,我为自己的非分之想红了脸,这一回,是我汗颜!
回到老家,子宁丢下我,约好了走的时间,人和车就开出了我的视线。
老家真好啊,可以放纵自己情感的地方,娘家我呆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被朋友们千呼万唤出了家门。
我说过,交朋友的方式有两样,聚会或者上网,毋庸置疑,千呼万唤的朋友都是网上认识的!这不奇怪,离家在外的游子,血管里总流淌着故乡的河水,只要是关于故乡的就只有两个字——亲切。
毕竟,我是离异故乡的人!
尽管我的空间里晒了我N多照片,尽管视频中大家见过N次,但我真正出现在关成面前时,他还是闪了一下眼睛,事后他给我在电话中解释说,他那叫惊艳!
我不承认我艳,但他有限的思维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词语了,他就俗气了一回,盗版了别人现成的!
其实我能理解,人,谁又能够免俗呢!
关成招来了他最好的两个朋友,三个男人为我下厨做了一顿可口的饭菜,席间关成开玩笑说,你享受的可是总统也享受不了的待遇呢!
事后我听说,关成是从不下厨的,尽管他开着一家不小的酒店。
他说他要做君子,而君子自古以来就是远庖厨的!关成果然有君子之风,他夸我只用了两个字——典雅。
我幽他一默说,你夸得我都急促不安了,有夸人夸得用词这么节约的吗,能不能奢侈点?
关成就奢侈地又添了三个字,女人花!女人花让我想起了梅艳芳,关成曾在网上说过,我是有着梅香的女子,与桃花的张扬绚丽不可同日而语,梅香是可以暗香盈袖的,是经得起风风雨雨的。
诚然,我是老公拳头与冷漠下开放出来的一朵梅花。
因为关成的夸奖,我多喝了一杯,醉意朦胧中,我看见一朵失了血的桃花在泥泞中玉殒香消,这样的花我不要做!
自信一点点爬上我的额头,我在梅香与茶香中安然入眠,没半点防人的心思。
是子宁的电话叫醒我的,故乡的清早就这么被扎破在电波中。关成没有送我,他要作君子的,君子不夺人所爱,他以为,子宁千里迢迢送我,已经是示爱的了,很委婉的示爱。
回去,依然没有发生故事,一路上我偷偷望着子宁,我认为他应该试探一下的,哪怕是浅浅的,蜻蜓点水般的试探也行。
但子宁只顾开他的车,在重复了一个地名又一个地名,重复了一道风景又一道风景后,我们回到所工作和居住的城市。
在这样的重复中,一朵梅花所应该做的,只是沉默。
我回到朝九晚五的生活,按部就班着度过属于自己的光阴,只是心里,多了一丝风雨的滋润,风是和的,雨是细的。
如果硬要给和风和细雨落实到人的话,和风应该是子宁,细雨则是关成。
我知道,子宁的做法是随风潜入夜。关成的则属于润物细无声了!
这两种滋润都令我心动,心动归心动,我不敢轻言离异。我不是个对生活有太多奢求的人,只是吧,女人一到三十岁,青春更多呈现出的是减法的过程,减法啊,你能轻易减下去吗?一旦减下去去了,连最后一丝暗香都会消失殆尽。
我知道,我只是一杯将凉未凉的茶,饮掉了,就是饮掉刹那芳华,我只想让这杯茶在子宁和关成心里安营驻扎,留守青葱岁月最后的一丝淡雅,到老时,一一供他们酌饮,他们酌饮时,应该选择一个天色微茫的黄昏吧!我经常在这样的遐想中走神。
只是,那样的一个黄昏提前来临了,我清楚地记得当时天色正微茫着,我接到子宁的电话,说车在楼下等我。等我去西湖吃茶,这一次,没残雪,但有残阳。
茶还没能泡开,子宁让小姐退下了。
子宁一双眼盯着我,说,这么久了,你就不曾主动约我一次!
我很奇怪,为什么一定要我主动呢?
子宁摊开双手,大马金刀靠在座位上,我忽然想起来。这一回,他没有帮我挪一把椅子。
子宁看茶叶在水中沉沉浮浮,冷不丁说了一句,这水不开!
我说是吗,古人说了的,冷水泡茶慢慢浓!
子宁皱皱眉,点燃一根烟,我以为,你好歹也要回请我一次的,千里迢迢送你回去,你总该表达你的谢意吧!
我笑笑,非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么?
子宁不笑,子宁把手揽上我的肩头,没想过要以身相许我一次?
我愕然,以身相许,或许我可以,但不是在承了他的恩惠后,我喜欢平等,等式跟减法是有区别的,跟互换也有。
我眼里再次起了雾,一任他的手粗暴地解开我的衣服。
有风袭上我的身体,不是随风潜入夜中的那种和风。
我在他的潜袭下身子一点点变得僵硬,再僵硬,子宁的手终于知趣地退了出去。
回到家,我开始拼命冲洗身子,冲洗子宁手指游走在我身上的痕迹。茶香还在,只是却有了另一层意味,就像子宁曾经于我的美好遐想。能永久在脑海中重复,再版,心里既能看见也能感受,却永远说不出口。
我把这段心情文字记录在个人空间里,以期给人生一个交代,但我忘了,还有一个人知道我的空间密码,那就是关成。
关成给我的电话是在入夜响起的。
我以为是子宁,没接,但电话很固执,我知道子宁不是固执的人,就接了,在黑暗中接的。我不开灯是因为我心情是黑暗的,跟老公分床后我一直习惯了黑暗的夜晚。
是关成的声音让我听出了一线光明。
这么黑的夜,有人关心着你,在千里之外的故乡,你能不看见光明吗?
关成说,看见你的泪了。
我说,有吗?
关成说,有,在字里行间。
我的啜泣声响了起来。
关成说,回家吧!
我说,回家能干啥?
关成说,想帮你拭一把泪。
然后呢?我在黑暗中发问。
关成喉咙响了一下,然后,如果你同意,我们可以走得更近一些!
近到什么程度?我摇了摇头,希望他不要给我一个乘虚而入的答复。
零距离!关成忍了忍还是说出了口,我可以娶你的!
娶我?我的声音冷了下来,有几十秒钟才回答过去。
是的,我可以离异了娶你!关成以为我在考虑这个问题,回答变得急促起来。
君子也可以离异的么?我无语,真的是润物细无声呢,在这个无声的夜晚,我突发奇想,决定捉弄一下关成,我说,娶我你就不必了,但我可以以身相许的,为你的知遇之恩!
真的!关成的声音明显颤抖着爬进我的耳朵,我甚至看见,目光炯炯的关成正一步步向我走来。
确切地说,走向他的零距离。
我不说话了,一任他的声音在我耳边絮叨下去。
整整五小时!直到手机自动断了电源。
我没能睡。
第二天,我把QQ上的个人说明换成了我已离异。
是的,离异了两次!
很和风细雨式的离异,没惊动任何人!
打那以后,我再没参加过聚会也不上网了!
认识我的人都说,我更典雅了!
典雅,应该是古典的优雅吧,我这么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