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看见一个人正在大街上发着呆,毋庸置疑,那人一定是我。
一个在大街上发呆的人,还好意思主动承认?你一准这么想了,这人有毛病!
我恰好没毛病,手里正捏着一张权威医院的体检证明。
不妨饶舌一句吧,发呆其实是一种学问。一个懂得发呆的人,也多是一个深刻的人,深刻不是皱着眉头思考出来的,深刻需要阅历和悟性。
我要是解释这么多了你还不明白,那你就不配做一个发呆的人!
我目光散漫地在人群中穿行,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确切点说,是个女人!再确切点说,是个年轻的女人!如果你还想知道得更确切点,我不妨多啰唆一句,是个很漂亮的年轻女人!
是误撞,与别有用心无关,也与艳遇无关,这点我得声明,我可是个有内涵的男人,要不我能发呆?要不我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授人以柄?
我在书上读过,中国的漂亮女人撞不得,她会赏你富裕的耳光不说还会万般委屈地打110报警,好像从某种意义上说她遭到了你的非礼,或者——强暴!
女人居然没反应,我说是居然,她两眼目光飘摇着。一个发呆的女人?抑或,一个深刻的女人?
我的呼吸忽然加重了几分!
你一定在想一个深刻的问题吧?我问女人。
深刻?女人收回目光,望着我,不像刚才那般清澈了,多少含点杂质。
是因为寂寞吗?我说,寂寞让女人美丽!
那么你一定深刻了!女人说,孤独让男人深刻!
奇怪,她能读懂我的深刻,我的眼中也有了杂质。
我在想啊……女人叹口气,女人为什么过得不幸福?
我笑了,不幸福的都是漂亮女人,窦娥冤,秦香莲,黛玉葬花,孔雀东南飞,自古红颜多薄命!
她也笑,悲愤的都是深刻男人呢,文昭关,野猪林,苏武牧羊,关羽走麦城,从来男儿怀悲愤!
我望着女人,忽然有了种贴心贴肺的感觉。
想通了吗?女人为什么过得不幸福!我追问。
想通了!女人又叹口气。
想通了应该高兴啊!我很奇怪望着她。
因为想通了而替天下的女人难过!她说。
愿闻其详!我支起耳朵。
你知道的……她顿了顿,女人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找一个好男人托付终身,然后生下一双好儿女膝下承欢。
有什么不对吗?女人的天性就是作贤妻良母啊!我用目光询问。
可这世上还有一个好男人吗?她低头前看我一眼,当然也包括你在内!她一点也不在乎我的尴尬,或者——悲愤!
我吗,算0.8个吧!我自嘲地一笑。
所以啊,好多女人看起来幸福,实际是冷暖自知,明明三五月得不到男人雨露滋润一回,却要一付润透了墒的样子在人前招摇!女人冷冷一笑。
你,这么肯定?我不敢苟同,问她。
当然!女人点头。
就在刚才,一个女人开着帕萨特在美容会馆做皮肤保养,说是下午陪丈夫出席一个重大宴会,可他丈夫呢,却猴急猴急爬到另一个女人身上鼓捣一番才走,你说,一个蒙在鼓里的女人幸福吗?她问我。
不幸福!我回答得很肯定,打死我也不会承认她幸福!
我就不抱这个奢望!女人笑着点燃一根烟,很优雅,是我欣赏的夹烟姿势。
当然,我更欣赏女人的深刻,谁说过漂亮的女人不深刻了,眼下这位不是很有内涵吗?她一定是从事社会心理调研的高层知识分子。
你怎么能看这么透啊,像个哲学家!我问。
因为……因为……女人咬了咬嘴唇,因为……我的职业!
什么职业?我的眼里盛满了期待。
走夜的女人,我是!女人把话说得次序颠倒了起来。
走夜的女人?我不懂。
她愣了一下,当然,也有另一种说法,霓虹灯下的哨兵!
你演戏的啊,那可是部老片子了!我说,难怪呢,戏如人生,帝王将相荣华富贵皆如云烟,我们这儿习惯上把演员叫演戏的。
是演戏,逢场作戏!女人笑了一下,脸很白。
逢场作戏?我又云里雾里了。
女人见我老是曲解了她,女人咬了咬牙说,卖春的不是逢场作戏是啥?
婊子啊!我一声惊呼。
瞧你说的!女人嗔怪地望了下我,应该说,是为生活所迫的女人!
为生活所迫,真够深刻的!我潜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有没兴趣找个地方坐坐?女人把烟头弹出去,我需要倾诉,尤其是对一个懂得倾听的人倾诉!
我脸一红,抱歉,我这会儿没时间!
唉,深刻如我的人居然用了这么个浅薄的托词。
那么,留个电话吧!女人说。
给鸡留电话?有病!我转身就走,剩下女人在那儿发呆。
走不多远,我听见女人声音急急地追上来,先生你贵姓啊?
我停下脚,想想,回头冷冷地说,姓叶,叶公!
叶公,很熟悉的名啊!女人呆呆站在那儿,望着天上的云,云端里有一条龙,隐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