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过程中,寒雨默默的看着,这位曾经叱咤风云,与天一争的强人,也该到了落幕的时候了,如今收了这么个徒弟。
在她身上,依稀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同样的孤傲,只希望不会有人战到最后的最后。
两年前,寒雨透过厚厚的冰层,看着少年那张稚嫩的脸颊,两人对峙,沉默了很久,最后寒雨才悠悠开口。
“我尽力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有些沮丧,也带着一些愧疚,有愧这个人对其的信任。
“谢谢。”十月开口,看了看冰雪中的云溪。“我知道你己经尽力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十月语气平和,不象是在面对,一位曾经无敌的神王,而象是在面对一位同道中人。
“交给你?你打算怎么做?”寒雨愣愣的看着他,以他的层次自然能够看出十月此时的状况,体内伤势严重,新伤旧疾发做,自身难保,还能帮助他人吗?
“逆生死,改阴阳。”十月淡淡的吐出这么几个字。
“你……该不会准备去那里吧?”短暂的惊讶后,寒雨仔细的凝视着十月,一尺一寸都不放过,万万没想到他的胆子这么大。
“可我除了去哪里,还有什么路可以救她?”十月忽然笑了,他很少笑,笑起来出人意料的漂亮。
在云国,他也只是脸颊微微抽搐,努力挤出来个还算凑和的笑脸,影卫的记录上却是,皇子性格和睦。
可现在他是那么的决然,柔弱的外表下,却从骨子里透着一股凌厉。
冰层悄无声息的融化出一条通道,他是那么的虚弱,摇摇摆摆的走到寒雨面前,寒雨惊讶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准备干嘛。
谁知十月周身神力喷涌,一片又一片的鲜红,就这么从体内生生的挤压而出,不多时一个圆形、充满生命力的光球出现在十月手中。
“我虽想救她,但天地法则却要将其磨灭,你也应该知晓,天地意志几乎不可逆,法即是道,我难护她一世,若到了那一步,三月后,我没有回归,就用我的本源为其洗礼吧。助其重生。”
随着本源的剥离,十月白发苍苍,干瘪且沾满鲜血的皮肤,几乎贴在了骨头上,浑身的精血都流失尽了,一眼看到,就象是风烛残年的老人,给人留下活不了多长时间的感觉。
白色的发丝都己脱落下部分,瘦骨嶙峋,褶皱的老皮干巴巴,双目浑浊,暗淡无神,嘴唇翕动,像是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应知晓,此地杀机万重,一步错,便万劫不复,为何要带她来。”寒雨透过无尽虚空,仰望天外,背负双手,轻轻一叹道。“麻烦大了。”
“乱说将至,我想带她去那里看看,特来借助此地的空间祭坛,哪知让你误解,以为是外来者。”十月倒也不隐瞒,将目的地直接说了出来。
“为了这个人,你倒也煞费苦心。”寒雨道,而后他又点了点头道:“也对,就凭你对其的感情,也定会护她一生。”
“除却个人情感外,我想向你求取一滴神王精血,事后,你我因果两清吧!”十月淡淡说道,白衣胜雪,风华绝代。
要知道,一位神王所欠下的人情、许诺,注定会以天价来偿还,而十月的请求,虽然惊人但是太浪费了。
“你莫非要寻找那处传说之地?有人去过,但是都失败了。”寒雨问道。
“那就是我与她的事了。”十月说道。
“那你可知本源剥夺的后果,即使你成功了,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苍穹之下!十月一身衣裳雪白,此时面无表情。寒雨则神色凝重,非常严肃,好久都没有说话。可见,那个地方多么的非凡,足以惊世,不然的话怎会是这种表情。
寒雨通体发光,奇异秘术运转,一缕缕白色血气自其肌体溢出,将十月笼罩在内,看起来比寒雨这个神王还要璀璨,肌体晶莹,强大无匹。
两者接触,让十月身体剧震,一缕缕霞光没入体内,让其精气得到了滋养,那渐渐暗淡的眸子也开始有了一丝光彩,整个人都有了一股精神。
不得不说,寒雨所用秘术举世无双,是疗伤的神术,甚至对延长命源都有神效,甚至可以说在这一领域成为了极致。
十月,命元干枯,本源剥夺,得到寒雨秘术的治疗有了一丝好转的迹象,显然能多撑上一段时间了,不会那么的虚弱了。
“你真的决定了?”寒雨问道。他已经停手,但十月的本源己剥夺,除非以神药续命,不然根本就没有了生的希望。
“好吧!”很长时间后,寒雨点了点头,随后,一滴血从中指骨骼中流淌而出,坠落下来,太璀璨了,比之太阳还耀眼,仙光万丈,瑞霞亿万缕,足以普照山河。
“我本体己逝,不可逆转,一点残血,一具费骨,一念残魂,这就是我的全部了。”
这是一滴神王精血,蕴含的神力与规则不可想象!神王精血淌落,殷红如血钻,璀璨破苍穹,无以伦比,神圣气息弥漫,挤压满了这片天地。
这种东西,任何一滴出世都会引发大地震,这不仅是神王血,还是精血,饱含着诸天大道碎片。这种精血,堪称无价!
寒雨丰神如玉,生前潇洒,是一个绝世美男子,但已经殒落在远古之乱中,不可逆转,他重新化成一具乌黑的骨骼,从指端挤压出一滴血。
“多谢前辈,大恩不言谢,他日,只要我活着,无论过去多少岁月,一定会还上这段恩情。”十月说道。
“不用。”寒雨摆了摆手道,希望他能恢复,在这一个乱世活下来。
“今日,前辈赐我精血。他日,无论其在哪里,哪怕涅槃,轮回往生,我若还在世间,必以生死相还,助你再次踏上绝巅。”这可以算是一种誓言,涉及到了古咒,他在主动绑因果。
寒雨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人死后,还有什么往生吗,还有轮回吗?恐怕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
“十月,你说……这世上真有轮回吗?”寒雨问道。
“有……但也可以说没有。”十月仔细想了想,神色凝重的说。
“哦,愿闻其详。”寒雨笑了笑,按理说,以十月的镜界还接触不到这个层次,又是如何这么肯定?
有些人不信轮回,他也不信,他独自立于世间,坚信此生无敌,便可以碾压一切,解决所有问题。
但是,人力有穷尽时,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不在了,自身消逝,他也伤感,虽然不相信轮回,但他还是希望有。
轮回不计岁月,有亿万载的轮回,也有一刹那的往生!故老相传,有无上强者投胎转生,开启一段新生,这是一种大轮回,可是世间谁可证实?自古无解。
轮回就是一段经历,跳脱出原本的生活轨迹,在另一条路途上开启,这就是一段轮回。刹那顿悟,体验人生大起大落之悲喜,犹若渡了一段岁月长河,大彻大悟,人生陡然转变,就是如此,这亦是另类轮回。
世上没有轮回的人,但却有轮回之事,自开天以来,一个又一个乱世,埋藏下大世繁华,不正是一个轮回吗?
寄托于世间有轮回?这实在飘渺,也很可悲,但是寒雨没有其他选择,因为当年之乱己经证实,其无力回天,身上早已留下必死之伤。
若有轮回,他只想要惜日的故人归来而己,这世间,没有轮回的人吗,或许,只有相似的花,相似的人。
那一场乱世之后,寒雨可以确定,天地精气会急剧减弱,天地再那么恶化下去,可能会坠入末法时代,灵气彻底消失,只能凭万物中的精粹修炼,想要恢复灵气。
需要等到下一纪元,天地恢复、末法时期消失时,灵气才能回归,渐渐丰富。
寒雨暗然了,很伤心,漫长岁月间,他都在自问,何为轮回,将会沦落到什么地步,那是一种大恐怖。
“是否真有轮回,如末法时期一般,就像经历轮回,就此哀弱,生灵浑浑噩噩,亿万年后方才能够恢复。”
在这一刻,他突兀的想到,若有轮回,那最大的轮回是否蒙蔽的范围更广,涉及的到生灵更多?
他像是有种挫败感,这般想道,并称自身生前不够强,但是在乱世中也不过一切成空,还是不够看。
他又想到了那九幽之地,因为,黑暗之地,黑暗本源,都还只是以一种秩序规则体现,就足够镇压他了,或许其中有真正的生灵都没有出现呢!
他严重怀疑,时间长河上方的尽头,黑暗之地的最深处,可能会有什么真正的生灵!
皇!帝!那是一种新的镜界吗?
固然,黑暗之地可能与神王之上有关,可是若无法击破黑暗壁垒,被关押在黑暗牢笼无数岁月后,万丈雄心、一切自信都将会被打掉,哪怕以后功参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