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卫兵蜂涌围住郑一官,那少年并不相信,他是幕府派来的。
郑一官大急,辩解道:“我有三个证据,证明我是幕府派来的。第一,我只身来到这里,并没有随从,你们却有三万大军,我一个人来,有什么企图,岂不是自寻死路?第二,我虽然与守卫士兵动过手,我并没有伤害他们。”
郑一官指着被打倒,现在坐起来,摸着被打痛的地方不住唉哟痛叫的士兵说:“可以问问他们,我用的是不是刀刃?”
有士兵点头回应,说他确实没用刀刃,用是的刀背。
少年见了,不作回答,继续问:“第三是什么?”
“这第三……”郑一官把玄铁宝刀举得高高的,在众士兵眼前晃了晃说:“这把玄铁宝刀是何人佩戴的?”
少年惊异地问:“宫本武藏大师的宝刀,怎会在你手上?”
宫本武藏是日本三百年才出现一个的武功奇才,他早年行军入伍,中年看穿世事,遁入空门理经念佛,无论功夫还是修行都臻化境。他的赫赫威名早就被日本人所熟知,玄铁宝刀只听其名却从没见过。
众士兵听少年说,宫本大师的宝刀竟落入郑一官之手,不觉后退一步,望着玄铁宝刀惊喜不已。
郑一官朗声说:“这就是宫本大师派我前来的明证!不过,有些话,我想单独谈谈还是比较方便。”
少年命士兵退后,并对郑一官作出请的手势。
郑一官从众士兵包围圈中走出,来到中心大帐内。
少年坐在椅子上,其他两人分别站在他两边。
见郑一官身上衣服精湿,少年忙让人给他换一件日本武士装,又命人搬来火盆,放在他身边,问:“不知少侠高姓大姓,能赐教吗?”
郑一官坐在火盆旁边,身上才觉得暖和些,听少年问自己,忙答说:“不敢!我姓郑,名一官,字飞虹。明朝泉州人氏,到日本有段时间了。”
“如何认识宫本大师?”
“机缘凑巧啊,有缘得到大师指点功夫。大师称杀心过重非将帅之才,力劝在下以苍生为念。宫本大师心怀芸芸众生,得知九州烽烟突起,便赠宝刀,让我来为将军解围。”
“少侠何出此言?”
郑一官便把德川家康请荷兰海盗炮击九州的计策详细解说一遍。
少年听了大惊失色,他身旁的两人听了,也悚然动容,说:“这可怎么办?将士都聚集城外,一旦遭炮火袭击,恐怕死多生少!必需赶快疏散军营!”
郑一官摆手制止了他们,说:“我要与几位单独谈这事儿,就是担心士兵们知道后,军心大乱,一哄而散,那各位就更加危险了。”
少年问:“这话怎么解释?”
“中国有句话叫作:擒贼先擒王。如果将士们一哄而散,幕府后续人马开到,将军手无一兵一卒,如何抵挡?只有束手被擒的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可是,难道就坐着等死?”少年坐座上起身,向前走了两步,站在郑一官斜侧问道。
“我有一言,不知将军是否愿意听我罗嗦几句。”郑一官卖起了关子。
“少侠请讲!我等洗耳恭听!”
“德川家康最忌恨的事有两件,其一是天朗时贞将军为祸九州。其二是百姓随将军蜂起。最重要的还是将军首先举起义旗,为其他领地开了先河。如果天朗时贞将军以百姓为重,以天下苍生为重,应当亲自到幕府请罪。”
“这不是笑谈吗?”少年豪气万丈地说:“我天朗时贞从举义旗那刻起,就没有想着要活着回去。”
“将军应该想得到,三万之众的百姓并非都愿意、陪将军命赴黄泉!荷兰火炮威力巨大,这起义的三万百姓,半日不到就会灰飞烟灭!将军既然毫不畏惧死亡,何不舍弃自己,来保全百姓?”
“将军亲自到幕府请罪,在下愿以性命担保,将军不会有生命危险。这刀的主人也会为您力争,在幕府面前保你毫发无伤。”郑一官举起玄铁宝刀,又说:“幕府解除了心头大患,又怎会降罪于你?解铃人还需系铃人啊!”
“先遣散百姓为何不妥?”天朗时贞问道。
“先散百姓,你就成为空头将军。毫无一兵一卒的将军,幕府怎会把你放在心上?只有令百姓继续守城,你再去请降才有良好的效果。那幕府降罪于你,百姓们岂会答应?”
“少侠说的倒是这个理儿。事情可绝不会这么简单。那幕府贪婪成性,被我们九州起义撕破了统治面纱,怎会轻易放过我们?”
“其实,并不是将军想像那样,德川家康另有打算的。”郑一官便把为德川家康治病,他和洪臣商议扼制荷兰人的事,一一讲明。
“恰巧在这个时候,”郑一官叹息:“你们举起起义大旗,他们不得不改策略,请荷兰人来炮火袭击。”
“哈哈!”天朗时贞狂笑不止,猛地回到主座,按着座位扶手气愤吼道:“那幕府阴险至极!请荷兰人袭击我们,既可消灭义军,又可损伤荷兰人的威信,让日本百姓对荷兰人恨之入骨,荷兰商货在日本就没有销路。荷兰人如果打不败我们,那德川家康就找到借口,师出有名,再把荷兰人赶出日本领土!”
郑一官听到天朗时贞一席话,大惊失色,自己一直呆在幕府内,常常跟随德川家康身边,竟然没有看透他如些缜密的心思。那么,他赠送十几名少女服侍自己,难道也有什么更深远的企图?
是了!德川家康令她们日夜跟随,难道不是监视我的行踪?郑一官惊出一身冷汗,心中暗暗庆幸,还好把她们赶出了房间,不然旦兄怎能把解药准时送到自己手中?
“也罢!”天朗时贞感叹:“同样是死,如果能够保全百姓不受牵连,我愿投入虎口,前去幕府请罪。”
郑一官这时,反倒犹豫起来,德川家康用计如此深远,如此令人难料,天朗时贞被我私自劝降,他再使出人意料的计策,怎样保证这位少年将军的性命?
天朗时贞身边两人听了,满脸戚容,哀求:“将军不可听他一面之辞!”他们指着郑一官说:“这人说话之时,眼珠游离不定,谎话连篇,万万不可相信于他。”
“唉!”天朗时贞仰天长叹,眼角滚出两行清泪,悲痛却也不输豪气:“死都不怕,还会担心什么诡计?举起义大旗,不就是保全百姓不再遭受苦难吗?如今生命危在旦夕,悬于毫发之间,我等又有什么办法?”
那两人还要说什么,被天朗时贞摆手制止,他要他们留在营内以稳定军心,“我随这位少侠先去拜访宫本大师,向他请教良策,纵使不能再次回到军营,你们也不要轻易与德川家康死扛到底,家中有木柴,不怕煮不烂这个猪头!”
天朗时贞与郑一官走出营帐,那两人跪拜,担心其他士兵听到,他们不敢大声哭嚎,强行抑制心底悲伤,双肩猛烈抽动,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还的哀绝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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