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船上,郑一官掩饰不住内心激动,双手搓来搓去,紧跟陈衷纪身后,不住啧啧称奇。
陈衷纪司空见惯似的,说:“小兄弟,这是干吗呢?这点小小把戏,你就顶不住了?还有大批生意等着我们去赚啊!到那个时候,你还不乐死啊!”
郑一官嘿嘿一笑,说:“大哥,原谅我见钱眼开吧!这钱赚得也太轻松了。今后铁定再来!”
陈衷纪忽地沉住了脸,那狡猾、猥亵的表情整得郑一官十分不爽,便问为啥。
陈衷纪看看身边无人,拉了手悄声说道:“小兄弟有所不知。这买卖一年只能两次。”
“有钱不赚,犯傻了不是!”
“哈哈!”陈衷纪也笑了,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只有尽量减少交易,才能牢牢吸引住他、控制住他。把货物都留给他,他长时间不缺少,就意识不到你的货物的重要性,你也就赚不到大钱!我在市场上出售大批,而留下一小批拿去交换,正是这个原因。”
郑一官:*&……¥%#@*&……%#¥%……&*
-----------------------------船行数日,郑一官初次尝到商业甜头的激动心情才慢慢平息。
这日战船即将抵达厦门,陈衷纪警告士兵,必须加倍小心,万万不可轻心大意,使海盗偷袭到眼前还沉睡梦中。他把士兵分作六个纵队,日夜不停巡逻,不断检视远方海域,是否有不明船只跟随。
一个沉闷的下午,暴雨即将来临,海面静得令人害怕,船舷与海浪相击发出令人烦躁不安的响声。
陈衷纪躺在船舱内闭止养神,郑一官挺立甲板向远方观望。这时他发现战船后面,远远地露出三个黑点,黑点慢慢变大,竟是三艘高挂着骷髅旗帜的海盗船。
郑一官心跳加速,心说:终于来了!他平平心跳,回到舱内叫醒陈衷纪。
陈衷纪来到甲板上,远眺一会,又回身看看郑一官说:“敌众我寡!”
二人默不作声。
另外一艘战船满是老弱病残!这是致命的弱点!
陈衷纪紧张起来,拿着望远筒,不断地说:“一百人!二百人!三百人!”
郑一官掏出妈祖神像,祷告一翻,然后快速思考,面对敌多我少的被动局面,怎么办好才。硬拼肯定不行。苍山战船是即将退役的破烂,与敌船保持距离时,老弱病残还可以发挥战斗力,当海盗突破防线,跳到船上抢劫时,他们反成为累赘。为了保护他们,必须抽出部分兵力,这将使局面更加被动。
想到这里,郑一官胸中豁然开朗,一条妙计闪现眼前。
他忙与陈衷纪商议,陈衷纪听了摇头否定了。沉默了很长时间,眼见海盗船越来越近,几乎可以听到他们的欢呼声时,陈衷纪终于点头答应,说:“这是一招冒险棋,如果失败,将会死无葬身之地,跳海喂鱼也不能让海盗得逞!”
二人迅速布置兵力,士兵把火铳塞得满满的,端铳瞄准敌船,严阵以待。
海盗船愈来愈近,船头辟开海水的声间、海盗拉枪栓的声音都清晰入耳。在海盗呜哩哇啦的片片声音中,竟然还有一名汉人高呼:你们不要怕!我们只为抢钱!不伤人性命!抵抗者杀无赦!缴枪者不杀!
郑一官闻听,心中大怒!外夷人来到中国,杀我兄弟,抢我钱财,掳我妻女,还有这等无耻之徒,甘作走狗!我必手刃此人,方解心头之恨!
郑一官猛然挥手,两艘战船突然开火,“呯”“啪”枪声顿时四起,密集成片。
敌船的火铳也尖叫起来,子弹呼啸着穿行耳边,打破了船身,撒碎了船帆,击穿了窗户,敌船交织的火力,压得士兵抬不头。
趁敌船换火药间隙,郑一官命士兵猛然出击,双方密集的枪声又响作一团。
敌船越来越近,枪声也更加密集,呛人的火药味被海风忽地吹散而去,殷红的鲜血淌满战船。
郑一官船上一部分士兵将火铳高高举起,探出船舷,假装不敌而向对方投降。敌船的枪声果然渐渐稀疏。第二部分士兵紧跟着发动突然袭击,敌船被打得措手不及,枪声乱作一团。这时,中弹身亡的士兵已有十多名,剩余的士兵全部猫腰紧急撒入舱中,隐在暗处紧握铳把,瞄准即将登船的海盗。
见对方船上没有了动静,海盗也停止了射击。那个汉人又喊了起来。喊了一会儿,船上仍然没有回应,也没有人影晃动,海盗船的沟链搭到苍山战船上,海盗的战靴嗒嗒声响在郑一官耳边。
海盗不知是计,竟冒然前行!
陈衷纪蓦然大叫,两艘战船枪声突起,打得对方不及提防,首先登船的海盗一一倒下,四肢抽搐一阵便不再动弹。
郑一官的士兵天神一般挺身而出,冒着枪林弹雨,向海盗近距离射击,第一拔射击完毕,第二拔紧跟上前,第三拔……一盏茶的功夫,来到苍山战船和福船的海盗全部倒地而亡。
其他海盗见势不妙,落荒而逃,丢下一艘伤亡惨重的海盗船,还有百余名尸体!
毫无疑问,郑一官打了个大胜仗。
郑一官巧用老弱病惨的兵士,破烂不堪的战船,打了一个大大的胜仗。
装备极度简劣,胜仗却来得这么突然,全因海盗遇到了对手。
他们本不应该遇到这个对手,因为他们本就不应该来到中国海,更不应该没经郑一官点头同意,便大肆劫掠!
这个对手还包括海盗首领颜思齐、陈衷纪。
陈衷纪带领十几名士兵,登上海盗船,把海盗尸体抛进海中,身受重伤倒地号叫连天者,毫不客气,一一射杀,使他们早日步入天国,免除忍受临死前的种种苦楚。受轻伤的海盗给予药物治疗,严加看管。
海盗船上的火铳、弹药,全部搬运到福船,归陈衷纪所有。
海盗沿途抢劫来的货物,全部搬运到苍山战船,归郑一官所有。
海盗船上的货物,二倍于陈衷纪在南洋交易所得价值。
郑一官得到这批货物,大大受用,硬要分给陈衷纪一部分。陈衷纪随手取了几件放到福船。
郑一官十分好奇!陈大哥如此漠视钱财?神富贵如粪土?
陈衷纪见郑一官疑虑重重的傻模样,说:“愚兄身为山寨二把交椅,富拥整个山寨,这区区小钱不在话下!”
郑一官目瞪口呆!
陈衷纪说:“与钱财相比,我更看重这些来自西洋的武器,这是新式武器,射程远,威力大,补弹迅速,后挫力弱。用起来十分顺手。欲先攻其事,必先利其器。”
陈衷纪说着,手动扳机,向远处的海面射击一发子弹。果然,如他刚才所说,子弹坠落到数百米远的海水中。这意味着,海盗在数百米外便可以开枪射击,不需与郑一官的战船近距离搏斗,他们刚才施用的诈降计,自是凶险万分。
“这次海战,海盗受损而逃,难保他们不会,在不久的将来,再次席卷而来。我们必需对他们的武器加以研制,熟悉其强项和弱点,作到有效避免更大的损失。何况,将来即使遇到不测事端,我们也要用这武器,挫败他的阴谋。这当然也包括派你前来缉盗的知府叶继善了。”
“兄弟年纪还小,这些行军作战的事情,还要慢慢加以琢磨和利用。这次,老哥我就笑纳了!”
“那些货物,就全部归你了。你的那些老弱病残,也亟需钱财养家糊口。叶继善也正是为此,才派你前来缉盗。眼下,钱财比武器,更适合于你。”
陈衷纪侃侃而谈,大有被意料之外的胜仗冲昏头脑一样。
郑一官听到陈衷纪的话,心中咯噔一声,血往上冲,大脑迅速思考着:难道今后,真有与陈大哥、颜大哥短兵相接的那天?想到这里,他怯弱地偷视陈衷纪。
陈衷纪正指挥士兵,忙碌着把武器弹药搬到福船上。
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子,直到陈衷纪把武器弹药妥善安排停当,他还没有回过神来。陈衷纪以为郑一官得到这批钱财,又像初次得到那批货物一样,乐得发了傻,会心一笑,闪入福船仓内。
郑一官暗自叹息,此时的好兄弟,他时的冤家对头!真是命运弄人!
转念又想,只要有自己在,叶继善的阴谋便永远别想得逞。可他又想到了年迈的父亲,还在叶继善手中作事,这就如一只风筝,无论你飞多高,跑多远,总有一根你难以弃舍的线,被人牢牢捉在手中,受控于人。
这时,一个大胆而又凶险的计谋,在郑一官年轻的脑袋中,渐渐酝酿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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