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颜梁带到山寨大厅前,陈衷纪要他先进去,他们稍后再到大厅。
颜梁回头看时,见陈衷纪一直冲自己眨眼怒嘴,那意思是杨天生还在生气之中,这会不方便直接回到大厅,他笑了笑,与两人抱抱拳,就迈进了大厅的门槛。
陈衷纪扯扯杨天生的袖子,怕人听到似的,轻声地说:“我说杨兄弟,你也太大意了。你这样的直暴脾气早晚得改一改。郑兄弟刚刚坐上头把交椅,有一部分兄弟不太服气,他这时正要立信立威,你却自动撞到枪口上去,怎么恁没眼色儿!”
“他郑一官要立信立威,管我什么鸟事!我好歹也是个首领,大小也是他的兄长,这么不给我面子,我的信我的威就不是威了?他还算什么兄弟。”
“嗯???”杨天生突然醒悟过来,捋捋袖子,眼睛瞪得像铜铃,脖子伸得老长老长:“还有人不服气郑兄弟?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我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最近山寨处于非常时期,尽量少说话多办事。用你的眼睛仔细去看,用你的脑袋仔细去想。有啥事不明白的,我们哥俩再凑一块合计合计。但有一件事,你必需牢牢记着,凡是郑兄弟交待的事,一定尽力完成,不添乱,不添堵,不惹麻烦,不找茬儿。帮郑一官兄弟渡过这个难关,让狐狸自己露出尾巴。”陈衷纪俯在杨天生耳根边,压低声音告诫他。
杨天生郑重答应下来。
杨天生虽是个直筒子脾气,与郑一官闹了小别扭,那是他们兄弟俩这间的疙瘩,一旦听到有人与他兄弟过不去,当时把自己的不愉快放到一边,与郑一官站在同个阵营,把矛头一致对外。
二人在厅外商议多时,等杨天生慢慢消了闷气后,他们才一块走进大厅。
山寨大厅里炸开了锅。
颜梁的到来,把山寨推向了风口浪尖,使山寨的危机感达到了高峰。
李旦和郑一官虽然早就知道这个消息,其他首领暂时还蒙在鼓里。颜梁把这个消息带到山寨后,众首领立刻就坐不住了,人声鼎沸,议论纷纷。
他们议论一阵子后,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帅案后面怒气未销,小脸煞白的郑一官。一时间大厅里再次寂静下来。
陈衷纪和杨天生什么时间进来的,他们都没有发觉。
端坐帅案后面,郑一官俯视整个大厅,众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郑一官清清嗓子,终于打破了沉默的局面:“陈大哥,你到前面说话。”
陈衷纪听了,忙扯着杨天生,一块走到各自的位置上。
把颜梁的话复述一遍后,郑一官问:“陈大哥可有什么良策驱敌?护佑山寨平安,顺利渡过这道难关?”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是天经地意的事儿!”杨天生强硬接过话去,大声怒喝:“借他余咨皋一个水缸那么大的胆,要是敢踏上山寨半分地皮,我活剥了他。谁和郑兄弟过不去,就是和我过不去。我姓杨的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
杨天生已经把刚才和郑一官闹的不愉快抛到九宵云外去了。
陈衷纪听了,心中暗叹:杨兄弟就是这样的人,不管什么事,说过就忘,做过就不再想。在这一点上,倒不像心思细密的那些人,专门在暗处下手,总让你抓不到把柄,恨得牙根子发痒痒,却也无计可施。
可爱啊!心中能够装下天地的人,福大命大啊!
想了半晌,陈衷纪提提衣服下摆,向前走了两步,站在大厅正中,抱抱拳说:“只可智取,不可硬拼。论兵力,敌方举全力围攻我们,偌大个明朝,还怕凑不来百八十万的兵力?可我们只有一千来人,守护山寨还十分吃力,那就更不要提主动出击,大败敌军于两军阵前了。”
“这智取之计,还请陈大哥不吝赐教!”郑一官冲陈衷纪抱了抱拳,客气地问道。
“智取其实也是冒险之计。必需安排一人前去投降,等两军开战,在生死关头,再杀他一个回马枪,趁他们阵角大乱之际,前后夹击,才有险胜的可能。”
“只是……”
说到这里,陈衷纪沉吟不语,望一眼郑一官,又环视一圈大厅一众兄弟们阴晴不定的脸色。
众人心中都在想,谁会是陈衷纪所说的,身当大任,到敌军大营诈降的人。
杨天生蓦然跳到大厅正中,扯着大嗓门吼道:“都是胆小怕事的人?没人敢去,我去!我去把他奶奶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杨大哥莫要惊慌。稍后有更重要的事安排给你。这事你就不要抢功劳了。”郑一官示意杨天生坐下,嘴中淡然地说。
杨天生听了十分满足,原来还有更重要的事给我,一时就不再言语,老老实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翘起二朗腿,悠然悠然,完全不把山寨遭遇大敌的事放在心上。
“要不还是我去吧。”陈衷纪心中暗叹,事到临头,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于挑大梁的。
郑一官听了,微微摇头:“陈大哥是出这个计策的人,也我们山寨须臾不能离开的人,怎么能让你去呢?”
“有没有其他兄弟,愿意自告奋勇代替陈大哥前去的?”郑一官伸长身体而问,大厅里更加寂静了。
等了一会儿,大厅里还是沉默如水,没有任何人吭声。
陈衷纪又说:“这个计策其实也是个好差事。如果顺利完成,也不失一件美差。我是这样构想的:由一位首领带一百兄弟投敌。每人分发5000两银票,到敌营之内,专门拉拢敌军的小头目吃喝玩乐,把他们收卖为我们的人。待两军交锋之时,你们再和这些人呆在一起,首先造出明廷要败之言,以祸乱其军心。军心不稳,士气必然跌落。我们趁机率兵攻打,则此役必胜。”
“既然是件美差事,就让我们兄弟俩同去,如何?”大厅一角终于响一起一个声音。
众首领都甩脸齐齐向他们观望,心中同时也长舒一口气,由他们兄弟俩个同去,此计可成啊,自己也可摆脱身陷虎穴这个大危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