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的日子过得特别快,两三个月的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寒冬已经过去,炎热正在侵袭。
离开了学校这么久,我似乎已经不是学生了。
已经凌晨两三点了,暑气已消退,躺在床上,微凉的风从没有窗口吹了进来,凉丝丝的,很舒服,很困。微弱的台灯散射出暗淡的灯光,强撑睁着眼睛看书,其实我知道这样没有效果,我也明白这样就算看了也记不住,可是我就是不可以去睡,不看书的话我的心不好受,总有负罪感,我宁愿这样折磨自己。
炎热的夏天,风都带着热气。这样的天气即使静静的坐着也会满身大汗,密不透风的校服就像蒸笼一样,整个世界让人有种滚滚发烫的感觉。水,时时刻刻都想喝水,想喝冰凉的水。当那一股冰凉的水通过喉咙,蔓延向全身,舒服晒!
进入六月,六月的空气是窒息的,六月的每一天都是煎熬着,每一天都是湿嗒嗒的,六月的每一天都灿烂到让人害怕。
转眼间似乎一切都结束了。
骄阳炙烤着大地,空气凝重得可怕。堵校门口的大批家长更令人窒息,考场中的我们却早已麻木,只是空气中那些不安分的味道让人不能那么平静地去答每一道题。我们都明白,我们现在所写的每一个字都是在写我们的未来。
汗水浸透了衣服,让在等待着儿女考完试的父母们不自觉地咒骂起这热死人的天气,也算为这无边的等待排除一点寂寥。
收卷的铃声响起,不一会儿,大批地学生都涌向了校门口,都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挤着,喊着寻找着自己的父母。
只有我一个永远慢悠悠的在走着,只有我一个人,毫不关心考试的难度,也只有我一个人,满脸的漠然。
每个人都汗流满面,以至于分不清谁在哭。
在校道上遇到一林,森木,****,小不点,小矮人,媛媛,兔子,还有很多很多,这些我早已忘记联系的朋友们,我们互相打了一个招呼便转身投入人群,如此的陌生!我。看着这混乱的一片,每个人都沉默着,想着自己的事。
突然意识到我们就要分离了。走出这个校门我们就要各奔东西了,相聚在一起的机会是那么的渺茫。
我们各自在人群退去之后,安静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缓缓地走出校门,在校门口遇到彼此停住,对每个人说再见。平静地走回我们的家中。
这一切是那么的自然,似乎早已排练好的。我从没想过我们在面对离别的时候可以是这样的平静,这样的淡定。可以不诉离殇,不诉愁肠。
晚上,我一个人到处走着,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这个离别的码头,苦笑了一下,就坐了下来。
望着无尽的海,无边的夜,我的生命像是被抽空了一样。高考,我奋斗了三年的高考,现在高考过去了,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失去了目标的感觉是如此的可怕,整个人都颓废了,做什么都不来劲。
“嘿,你怎么在这呢?”
我转过头一看,原来是小不点。“呵呵,那你呢?你怎么在这里?”
“哎呀,你们也在这里啊。”
我寻着声音看过去,是小矮人,一林也来了。“是啊,你怎么在这呢?”
“郁闷,原来大家都在这里啊。”森木背着吉他缓缓地走了过来。
“以前常来这里玩,今晚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了。”
大家都笑了。不需要过多的言语,我们都明白。
“我也来了。”****也出现了而且旁边还站着和曦。“你们欢迎吗?”
“呵呵,怎么不欢迎呢?”他们几个男生互相寒暄了起来。
“呵呵。我不介意哦。”我对着他们笑了起来。以前的事是以前的,现在是现在不是吗?何必计较太多呢?再说谁说得准今晚过后下次聚在一起会在那年哪月。今晚的相聚,也是是我们这一生最后的一次相聚了。我这样想着。
“来,喝啤酒。”****把冰冻的啤酒扔给了我们每一个人。
“今天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殇。”
“好。不醉不归。”
“干杯!”
“为我们熬过高考干杯!”
“为我们脱离苦海干杯!”
“为我们干杯而干杯!”
“呵呵……”
“你们这群小子,跑来这里狂欢也不叫我。还好我聪明知道你们在会这里。”
伯卿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看到伯卿,我真的太高兴了,我已经忘记上次看到她是什么时候了,我放下啤酒,跑过去紧紧的把她抱住。紧紧的。好久好久。我才放开了她。
“来,一起喝酒。”我拿了罐啤酒递给了伯卿。
一阵玩闹之后,一阵寒暄之后,我们并排静静地坐了下来,慢慢地喝着自己手中的啤酒,吹着凉丝丝的风,说着漫无边际的话,后来森木轻轻的拨动起吉他,吉他声悠扬地飘荡在摸不着边的夜空中,森木轻轻地哼着我们熟悉的那首歌曲。我们都静了下来,静静的听着,轻声跟着哼着。风悄悄地带走了森木的吉他声,悄悄地带走了我们轻轻的歌声。我们都知道,但我们都不说。许久,我把手中空了的啤酒罐扔了出去,接过森木的吉他,继续弹唱下去。把我们喝完的啤酒罐都捡了起来,放在了一起,在上面点上了蜡烛,我们在不知不觉中被吸引了,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停下了歌声,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围成了一个圈,我们围着淡淡的烛光悲伤着不知为什么的悲伤。
惨白的火光跳跃在我们的脸庞上,我们陷入了各自的沉思中。火光在风中摇曳着,发出嗤嗤的声音,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响亮。
望着坐在我对面的和曦与坐在和曦旁边的****——这两个我最熟悉的人,也是最陌生的人。一个我曾经深深爱过的人,一个曾经深深爱着我的人,而我们都深深的伤害了彼此,我曾以为这辈子我是不可能再看到和曦了,再也不可能再这样坐在一起了。现在的我们好像都释怀了,用微笑诠释我们青春年少那幼稚的伤害,那幼稚的想法。一林这个让我一直琢磨不透的人,这个总对人若即若离的人,这个笑着会让会看到悲伤的人,我真的猜不透他。还有森木,还有伯卿,如今我真的觉得你们一个比一个陌生,是人的距离远了,还是心的距离远了?
我仔细地把每个人的脸端详了一遍。这些陪着我走过风风雨雨的人,这些我最熟悉的人在此刻显得如此的陌生。平时活泼好动略显幼稚的他们静下来的时候竟显得如此深沉。是我们不再年少,还是我们一直沉浸在我们孩子的世界不愿醒来。而此刻,我们都知道,明天我们要走的将是一条沉重的生活路,而谁也没有权利说“不”。
我们就静静地看着蜡烛慢慢的燃烧,静静地看着蜡烛灰飞烟灭,静静地互相对望着,静静地站起身,静静的示意离去,静静地转身走向回家的路,静静地在这个静静地夜中静静地留下两行冰冷的泪。
明天的定义是什么?明天只是生命的挣扎,挣扎中的憧憬。
小矮人说突然很想大声说:“我不想毕业!”可是谁肯让我再穿两年校服?大家只会说你校服已经不属于你的了。
突然很想很想到学校去看看,发现最后离开学校的那一刻,我是走得如此的坚决,没有回头看看我那个待了六年的母校。不是不会留恋,只是没有勇气回头,只怕一回头就无法坚决的往前走。怕那些好的,不好的回忆会把我牵绊住,让我痛苦不堪。
踏着月色,趁着酒意,最后一次翻过学校的墙,最后一次游走在学校里的每一个角落。最后一次游荡在宽阔的操场上。
我像一个精灵游荡在这黑暗寂静的学校中,走过长长的走廊,走过一间又一间的教室,摸着一张又一张的课桌。脱下身上的校服,我对于这个学校来说就什么都不是了。这眼前的课桌,这眼前的教室已经不属于我的了。在三个月前就已经不属于我的了。
从一楼走到四楼,再从四楼走到一楼,这一百几十级的台阶我走了三年。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一个笑脸,一步一点记忆,拼凑出了我的高中生涯。
我记得我曾这样问过自己,当我毕业了,脱下了这副曾让我自卑的校服走在路上,听到还有人在骂我的学校,我会不会生气?还是会庆幸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学校的学生?当我离开了这个学校后我不再自卑,那我有什么好自豪?当我走出校门,我可以否认我在这个学校呆过的事实吗?我可以否认我在这个学校有过的喜怒哀乐吗?
不可以。现在答案很肯定。烙在身上的印记怎么会因为穿上衣服就消失?
这个每天被我骂了千百遍的学校,这个让我怨恨了六年的学校,今天我要以一种什么感情来面对你呢?六年,太长了。长到我忘记了当年那个满怀信心,幼稚傻气的我刚刚踏入学校的样子。长到我不知道现在的我又长成什么样子。我想只有你懂。因为只有你见证了这六年我蜕变的全过程。只是对你的恨也与日俱增,到现在,我还是无法释怀。
今天我就要离开了,离开你以后,我会懂事的,我会更加坚强勇敢的,我会更加的爱惜自己,爱惜生活的,我会更加真诚的去对待每一个人的。
离开了学校以后,一个人我不会孤单,我知道你送给了我很多莫逆之交;离开了学校以后,一个人出发我不怕,因为生活已经给了我莫大的勇气,这足够我去做任何事;离开了学校以后,我不会再自卑,因为我知道除了自己看不起自己之外,没有什么能让你自卑。
今晚,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独自享受“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和“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两种境界。
这也是你教给我的!
思绪转着转着又转到我那几个朋友身上,我想他们几个人算得上生死朋友吧!
高中这三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了,现在想起来就像一场梦。一场充满忧伤,欢乐,泪水,烟,酒,还有痛的暗淡又华丽的梦。
高中这三年,是一场生命的蜕变,是欲火凤凰之后的重生!
和曦,****,伯卿,一林,森木……我把他们几个人的名字细细地念了一遍又一遍。
曾经我们彼此相爱,曾经我们彼此伤害;曾经我们携手同行,曾经我们独自前行;曾经我们一起玩闹,曾经我们矛盾吵闹。
曾经我们有很多曾经,记得住的,记不住的,都切切实实地发生过。我知道这一切会随着时间沉淀在记忆的最深处,成为我们内心中最柔软且不可碰及的地方。而我也知道总有一天我们会把这美好的一切慢慢淡忘,淡忘在我们走过的某一段路上,坐过的某一辆公共汽车上。我们会开始一段新的生活,结识新的朋友,追寻另一个梦想。
其实并没有所谓的永恒不是吗?永恒只不过是对于宇宙来说的那其中的某一个回不去的时刻。
初中三年是一场梦,高中三年是一场梦,青春是一场梦,我们的人生只不过在做一场又一场的梦,梦醒了就什么都结束了,人生不过如此。
我们都是时间的孩子,我们都是被岁月骗着长大的。而我从不后悔我长大了,至少我经历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