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缓缓落向罗盘的过程中,杨林惊讶的发现,姬流的双眼,仿佛两条虚空银河,有无数光点生灭闪烁着,他体外有一圈圈无形的气流环绕,仿佛一条灰色巨龙,龙口裂开,獠牙疵裂,狰狞之色扑面而来,灰色巨龙身上的龙鳞,似u真似幻,如水波荡漾,令人触目惊心。
杨林没有反抗那股束缚之力,他明白,如果姬流恢复了神通,无论如何反抗也是徒然。
到了此刻,他和青牛,是生是死,已经不在于实力,而是要看人品和运气。
运气好,就能生,运气坏,就必死无疑。
罗盘自成世界,姬流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他手持玄天残刃,轻轻一挥。
罗盘上顿时升起万道霞光,两条巨龙从霞光中冲出,獠牙外露,张开狰狞巨嘴,狠狠咬向杨林和青天。
杨林眼神一阵闪烁,握紧拳头,但是紧接着闭上了眼睛。
他不是不想反抗,而是……无法反抗;他不是不想逆天改命,而是,根本来不及。
青天似乎轰出了一拳,但被巨龙轻易破碎,然后一口咬下。
神思一恍,再次清醒过来时,杨林惊讶的发现,他位于一座海面上。
海面辽阔,风平浪静,天空一片灰蒙蒙之色,沉闷而压抑。
杨林诡异的悬浮于海面三丈,在他的对面,很遥远的地方,青天同样悬停于海面之上,只是青天的面色,除了一丝惊讶,还有掩饰不住的恐惧之色。
两人中央,是一个诡异的祭台,祭台上面有黑色漩涡,在缓缓的旋转。
忽然间,灰蒙蒙的天空裂开,一把黑色的剑从裂缝中出现,对准祭坛上的漩涡,缓缓插入。
此剑漆黑如墨,状如放大了无数倍的鹅卵石,中间一条黑色裂缝,散发出一股在虚无和实体之间转换的奇异气息,好似那这黑色怪剑,并不是真正的剑。
当黑色的剑尖刺入漩涡的刹那,异变陡升——
天空,传来漫天巨响,仿佛每一处虚空都在震颤着吟唱,道:“天命罗盘十八层,古谚命塔坐石心,玄天残刃开命眼,生死由命祸福运!”
“天命罗盘,沉睡数万年,此番重现天下,生人入罗盘,必有一死一生。但或死或生,皆由天定,生者得我赐福,死者则为罗盘开命眼之祭品!”
轰轰轰……轰隆隆……
平静的海面上,突然有千丈巨浪,排空而起,海啸连天。
一个个恐怖的漩涡凭空产生,惊涛拍岸,瞬间化作一条条狰狞水龙,凶恶咆哮。
与此同时,玄天残刃轰然插入祭坛漩涡,一股黑色气出直冲云霄,喷洒出一股股滔天的戾气。
杨林置身于飓风漩涡中心,深切感受到了风雨飘摇。
一个巨浪迎头打来,仿佛一座巨山,狠狠压下。
杨林全身剧痛,忍不住龇牙咧嘴,就在这时,一条狰狞水龙从漩涡中出现,龙头扎向杨林胸膛。
杨林骇然欲绝,在龙头扎入胸膛的刹那,他只感觉一股巨力疯狂冲入身体,身体顿时传来一阵剧烈的撕裂感。令他便有了致命的晕眩,迷糊中,他感觉到体内似乎产生了另一股巨力,紧接着感受到一股浓烈的勒缩压迫之感。
而杨林脑海中,突然响起了阵阵纶音:
“道始时,天地玄黄,浮生千重梦,皆是心虚妄;道古时,宇宙洪荒,拈花笑幻灭,开众妙之门。”
“始生,古死,生死轮回,命渡无量劫,终踏轮回门,长生本是梦,长生不是梦……”
……
杨林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各种奇怪的声音,层出不穷,有的是在脑海中产生,有的是在心中产生。
还有的,竟然是在他的身体各处产生,而更加奇怪的是,他的身体,似乎拥有了耳朵的功能,能够听到这些声音。
这种奇妙的状态很短,杨林再次清醒过来时,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就好比从来没有出现过。
只是他依然位于那片海面上,周围依然是飓风滔天,大浪翻滚。
但他的脚下,突然出现了一个罗盘。
此罗盘形状与天命罗盘一般无二,大小约为原来的一半。
整个罗盘上,都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力量。
杨林置身于这股力量上,谈不上舒服,也谈不上不舒服,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因为这感觉,仿佛不是他自己的。
举目看去,透过重重水浪,杨林隐隐看到,青天脚下,同样踏着一个罗盘,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这两个罗盘,都在急速的旋转,与中央的祭台一起,成为整座大海的中心。
整片海洋,包括天空,都被三者的旋转带动,整个世界也跟着转动起来。
天空倒转,海面腾空,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海。
不知道过了多久。
可能是一瞬间,也可能是一万年。
四周忽然响起了轻微的咒语声。
但这咒语声,在惊涛骇浪中,却清晰的传入杨林和青天耳朵里面。
与此同时,两个罗盘,一个祭台,三者突然有十八圈盘纹浮现,天空与大海翻滚的更加疯狂了。
开始还能分辨出天与海,此刻,天空与海洋完全混合在了一起,化作一片混沌。
罗盘在旋转中开始上下翻滚,唯一保持平稳的,只有两个罗盘中央的祭台。
这一片天地,就是围绕着祭台快速旋转。
杨林头脑,开始快速的晕眩,但是偏偏又没有完全晕过去,他身体内那股撕裂之力和紧缩之力,交替出现,到了后来,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现。
数息之后,中央祭台忽然射出万丈金光,射向四面八方。
金光射入混沌世界,如同开天辟地,伴随着天地旋转不休,竟然有了重新演化天地,万物生灭的迹象。
杨林已经晕眩了,但是他的心,却奇异的能够感受到外界万物生灭的画面。
只是他身体的撕裂之感,也越发难以忍受,就在他感觉自己将要忍受不住,在无止境的撕裂和收缩中死去时,混沌世界中,突然绽放出一朵血花。
血花爆射出点点血滴,挥洒着四散。
紧接着是一声天雷炸响。
然后好比真正的开天辟地,这一方世界,迅速的归于平静。
在杨林目眩神迷之中,头顶出现了一片蔚蓝的天空,一颗太阳高挂;海面同样迅速恢复平静,倒映出天空的太阳。
但杨林奇异的感觉到,海水中的太阳,并不是虚幻,而是另一个真实的太阳。
杨林没有时间去细想,因为这时,他看到了一个人。
姬流素衣赤足,头顶古谚命塔,脚踏天命罗盘,玄天残刃在背后。
他位于水中央,犹如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面目含笑,看着杨林。
杨林若有所思,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脚下的罗盘不见了,祭坛也不见了。
耳边忽然响起了姬流的声音:“杨林,命运之门已开,离开这里之前,你有何疑问,尽管说,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杨林抬头,看着姬流,思索道,“这里,就是你的大能世界吧?”
姬流颔首道,“不错,天空的太阳,便是我的神阳,也可以叫做命阳!”
杨林心中一凛,惊呼道,“命阳,神阳,你是斩神境界的顶级大能,命阳,就是修炼命运天经凝聚的大能神尊之阳吧?”
姬流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现在修为恢复,确实是斩神境界的修为,但是三万年前,我便已经达到斩神境界的大圆满,只是当时对于如何突破到更高境界,始终没有头绪。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在遇到我之前,应该见过其他的大能。嗯,你不但见过,而且还被一位大能收为弟子。”
杨林心中惊讶更甚,没想到姬流连这点都能看出来,苦笑道,“我确实远远的见过几位大能,有幸被其中一位大能收为弟子,但是他什么也没有给我,除了限令我百年之内突破到大能境界,否则就要去见他。”你本是一个散修,”
杨林脸上闪过一丝感概,忽然想起,五个一百年过去了,自己却还是神轮境界,不知道师尊姜溪阳此刻,是否还记得曾经有过自己这位弟子呢?想到姜溪阳,自然又想起了姜千羽,那一幕幕掠过脑海,杨林心中不由自主产生一股暖意。
姬流看着杨林,道,“就是在超级宗门和世家里面,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见到大能本尊,你一个散修,却能被大能收为弟子,确实有着极大的机缘。而现在,你也算是我的半个弟子了。”
杨林闻言一喜,倒不是因为姬流承认他是半个弟子,而是自己的命,总算保住了。
虽然姬流曾经说过,需要杨林帮助,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姬流修为恢复,身为大能神尊,情况自然又不一样。
杨林道,“我虽有些机缘,但是要想进入大能境界,不知道何年何月,甚至众生难以化道,也有可能。”
姬流点头道,“化道,成为大能,确实很难,但是我对你有信心。”
杨林默然,忽然道,“青天呢,他死了?”
“是的,进入罗盘的修士,必须陨落一半,陨落的修士,化作祭品,转化成命运之力,打开另一个修士的命运之门。”
“也就是说,我和青牛一同坠入罗盘,其实也有可能陨落,而青牛生存?”
“如果你陨落了,说明你命格比不过他,陨落就不再是可能,而是必然。”
“那么,你当初邀请我一起来取剑时,是否也存了,以我为祭品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