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一醉方休胭脂雪(上)
许浑的家位于城东，是一座不大不小的三进深庭院。不过这座庭院却在净土闻名遐迩，因为与之相连的裙楼是大名鼎鼎的“清溪流泉”——男儿烈与胭脂雪的产地。之所以叫“清溪流泉”，是因为酒肆之内有一到天然的冷泉，用这道冷泉的水来酿酒，分外甘冽爽口。当年“酒神”卢仲素自东方西游而至，甫一发现这道泉水，便下定决心要在此建造酒肆。
许浑的夫人叫慕容子夫，二十出头的文少妇，年纪轻得大大出乎高适意料。他何曾料想这样一个少妇居然是一个六岁孩子的妈。
“大嫂好！”高适恭敬叫了声。
“高兄弟果然是一表人才，怪不得那浑汉一说你来就赞不绝口。”慕容子夫回了礼，笑道。自生了孩子之后，她便绝少舞刀弄枪，乃至抛头露面。可当初，她也净土城闻名一时的一代英雌。
“快叫叔叔好！”她推了推身边眼珠子乱转的小男孩，他是许浑的儿子，许少微。男孩虽然只有六岁，长得却健硕如小马驹。只是一脸清秀，象他母亲一般，浑然没有许浑那般粗犷。
“叔叔好！”许少微脆声道，可眼睛去始终没有离开高适腰中的狼吻。光彩流转，剑柄呈狼头状的狼吻，极大引发了他的好奇心。
“看什么看，臭小子。那是高叔叔神兵，怎能给你把玩，一边去。”许浑笑着给许少微大脑瓜嘣。许少微哎哟了一声，恼怒地看着父亲。高适大感尴尬：早知要来，就应该带点礼物才是，不过自己身无长物，除了一把狼吻，还真拿不出什么东西。
“晚饭在哪里吃？”许浑问妻子。当年慕容子夫可是朵泼辣带刺的玫瑰，可这一结了婚，便突然转了性子，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
“我在二妹的清溪流泉留了一间雅间，本想留高兄弟在家吃，怕自己手艺不好，让他笑话。”慕容子夫笑道。看了看天色，又道：“眼下时间还早，高兄弟不如在厅中稍坐，我给你们泡壶茶吧。”
“茶倒不用了，拿两坛胭脂雪吧。”许浑笑道：“高兄弟，刚从三叔哪里尝了人家苏姑娘的平湖秋月，咱家的粗茶就不必拿出来现眼了。”
慕容子夫啐了一口，转身款款离去。高适微微一笑，许浑的口没遮拦，他早习惯了。可脑中却浮现出苏雪青淡雅模样。
“去吧，臭小子，去你母亲那里。”许浑拍了拍儿子的屁股，可许少微却懒在他怀里不肯走，一眼不眨地盯着高适。眼前的叔叔，身材英挺，笑容迷人，让他感到非常的亲近，他发誓等自己长大以后，也要作这样一个英雄人物。
慕容子夫拿来了胭脂雪，便领着儿子出去了。虽然许少微不允，却也被连哄带骗，拉走了。
习习凉风从庭院内灌入，分外清爽，四周安静异常，可这表面的安静下，其实早已暗潮汹涌，虽然高适到达净土仅仅只有一天，却已经感觉到了它的剑拔弩张。有人拉拢他，有人挑衅他，凡此种种无非是看中他的使用价值、利用价值而已。高适心中苦笑，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天外来客，甫一来到，就卷入了这纠缠不清的争斗中。
当然他可以保持中立，但是真的可以中立吗？王威彦的挑衅，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树欲静而风不止。所以，如果不能置身事外，那就积极参与吧。而王无竞与银狐二者之间如果要择其一的话，高适显然只能选择银狐一方，因为与荆衣、许浑、元结等共过患难的兄弟，刀兵相见，是他所不愿意的。
“许大哥，跟高适说一说净土的事吧。”高适微闭的眼睛陡然睁开，射出一缕精光，曾经纵横太空的苍狼，在这一刻又回来了么？许浑楞了一下，他不知道一向给自己无欲无求的高适，为何突然要问这个问题。
“说净土的历史吗？”他问道。
“不是，说净土格局，也许可以多谈些王无竞。”高适笑道。许浑大喜，如果高适能够加入已方，那也许就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他本身就是可以媲美荆衣的英雄人物，再加上苍月公主这层关系，不知老狐狸知道这些有何感想呢？
“那就净土的故事说起吧……”许浑道。当下便把净土由来一一道来。
当年，“尧帝”立净土为永久中立城市，宣布万国不得刀兵相加的时候，同时也赋予净土城自治的权利。与列国的君主世袭制不同，净土城采取得是公投选举制，它的每一任治理者都是由全城百姓投票决定，每一任为期五年，由长老院负责监督。三十年前，自银狐泰蒙当选城主之后，他已经在这个位置连任了六届，至今为止，没有可以撼动他的地位。
当然，除了城主府和长老院，以及他们辖下各行政、军事部门之外，净土城里还有数股潜藏的在野势力。三年前，王无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地整合这些在野势力，成立了“血盟”，一举成为足以和官方对抗的势力。“血盟”的目的很清楚，把泰蒙赶下城主宝座，进而取而代之。
“既然是公平选举，王无竞争夺城主位置也无可厚非，为什么你们这么抵制呢？”高适沉吟道。
“高兄弟，你有所不知啊。”许浑道，“如果这王无竞的血盟是寻常民间势力也就算了。可它不是。这个所谓血盟，主要是由几大商号，以及黑道势力组建而成的。譬如刘胖子父亲的日升昌，还有烈焰狂龙朱放的烈焰宗。他们在尚未登上权利宝座的时候，就开始垄断几大商路贸易，操纵市场价格，实行强买强卖，让百姓叫苦连天。如果一旦夺取城主位置，那净土百姓还有活路吗？老狐狸这次之所以要和高阳帝国共同打造黄金商路，说到底也是为了打破他们的商路垄断。”
高适点了点头，他有点明白了其中缘由。二者之争，说白了也就是平头百姓和社会精英之争。银狐代表着净土最广大的普通百姓，而王无竞则代表新兴的巨富以及豪强势力。
他还要说点什么，这时脚步声起，却是慕容子夫来叫高适和丈夫，到“清溪流泉”用餐。
一想起能够见到女酒神许清清，高适不禁有点期待，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酿出这堪比琼浆玉露的仙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