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再说句无法医治朕就斩了你!”还乡殿,赵生一改往日的昏庸,怒指御医,大喝道。
御医被一脚踹趴在地上,狼狈的他望着病床上抱头瞎画的王先师,一头跪在了赵生的脚旁:“皇上赎罪,微臣是真的再无办法医治王帝师了!除非天仙降世,否则真无办法啊,圣上!”
“天……天仙降世?你是想让吾师去死吗?逆臣,看我斩了你!”听到无法医治,赵生是直接暴走,举剑就准备劈了御医。
“咻……”“当!”
已经康复的石戍将赵生的宝剑给一叶打偏:“陛下,阿尘已经疯了!别让他再见血了,我怕他再受刺激,变得更加神志不清!”
赵生看着瑟瑟发抖的御医,嘴角抽了半天:“滚吧,从今天开始,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我肯定砍了你脑袋!”
“感谢皇上开恩!感谢皇上开恩!”御医喜出望外,欣喜若狂的逃了出去。
哐啷!
赵生一把将手中的宝剑扔在了地上,看着神志不清的王先师,他也很颓废。
“陛下,阿尘怕是……”
“我不听,我不听!师傅那么强大的人怎么会疯?他一定是装的!他一定只是想捶练我的意志!让我以后能没有你们的时候,能手掌朝政大权,不至于被权臣、愚臣所害!”赵生哭着捂住了双耳,不再让石戍继续说下去。
石戍也叹了口气,看了眼神经兮兮的王尘陷入了沉默。顿时,大殿里除了这孩子的哭泣声便是再无声响,深宫中寂寥无比。
“皇上,臣罗汤斯求见!”没有太监报信,还乡殿是皇帝的内殿,除却小皇帝的亲信外,谁都进不来!
“原来是提督来了,少见,少见!”看着来人,石戍一笑,连忙上前答话道。
这面容沧桑的老大哥自然就是那被“打入昭狱”的海师提督了,那时入京的当夜就被这小皇帝一道秘旨进入了内殿。
在王先师的导演下,一君一臣上演了场周瑜打黄盖,目的自然就是让朝上的“有心人”尽快露出马脚,好一网打尽,否则让那些人藏久了,于小皇帝而言是百害而无一利!
“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最后一位来看望王帝师,真是惭愧!”递上了一份名单,罗汤斯低下头说道。
石戍接过名单,上面备录的是朝野上各部门官员的名单。说来这也是件令人发笑的事情,小皇帝登基后向内阁索要朝政上一切官员的名单及部门资料。
内阁居然拒绝给予,当时小皇帝就清楚了,自己父亲去的太匆忙,这朝野上功高盖主的大臣太多,而且滋生坏念头的势力从大局上看,应该也不在少数!
可惜,当时他太弱小了!朝上真正为他着想的大臣屈指可数,而且太多愚忠,拉他们抗衡朝野上的众多势力,无异于鸡蛋撞石头。
“罗爱卿,多谢你了!”擦干了眼泪,赵生从石戍手中接过名单,一份份看了起来。
“陛下,这里臣子的分内之事,若无法为陛下排忧解难,做为臣子我也是开心不起来!”老大哥似的罗汤斯半跪在地,表忠心道,“其实陛下您也不必太过伤感,帝师这病是仙神痛击后留下的,要医治自然也得是仙人异士施法来医!皇上何不张贴上一张皇榜,邀天下能人异士为帝师治病!”
啪嗒!
名单掉落到了地上,赵生哭泣的双眸终于停下了抽泣,拉过罗汤斯便是激动的嘱咐:“罗爱卿,这法子,朕准了!快些拟订圣榜张贴出去!”
石戍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一切,圣榜,他早已在这两君臣相谈之际便已拟订完毕,卷着圣榜,他将其呈到了这小皇帝的面前。
赵生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接过圣榜便浏览了起来。
榜书:今我朝帝师因故重伤于床,疯疯癫癫,不成人样。今贴此榜,召见南来北往的异士为我朝帝师医治。能为帝师望闻问切找出病因者,赏金百两。能医治帝师者,以半城相赠!
“半城怎可以?再添半城!以一城相赠,只要能医好帝师,什么条件朕都答应!”小皇帝很是果决,道。
“皇上有情有义,臣定当不辱使命,将医师请到!”罗汤斯半跪在地,表完忠心后就慢慢退下了。
小皇帝也看着这已经躺在床上进入梦乡的王先师,一笑:“老师,您教了我许多年,今天也该轮到弟子照顾您了!”
很是恭敬的向王先师行了一礼,赵生为他捻好了被子,随后也慢慢走了出去。
床边,石戍没有跟着离开,他看着平平静静的王先师,一下子回想起了那年在宫中的那个凛冬。
“没想到你还真留到现在,这短命皇帝能活这么久,我想,跟你应该是脱不了干系的吧!”
雪花纷飞,石戍跃上房屋之顶,盯着这个与他一样同在深宫中修士道。他一身道袍,手中握着拂尘对石戍的问话没有否决。
“他的子嗣已经降世了,我还能保他到什么时候,还真不知道。他只想安安静静当个凡间帝君,可惜,很多事还真不是他自己能掌控的!”王先师面白胜雪,俊朗如他却实配得上美如冠玉。
“要逃走么?这地方的风暴你是可以置身事外的!”石戍摇了摇头,说道。
“不了,这帝君曾救我于危难,现在我可不敢在这关头舍他而去。而且我可是卜过的,那风暴是有活穴的,不会只有死门,相信我!不会输!”
冬风中,他是那么自信。不过,如今成这样,也是他怎么都想不到的吧!叹了口气,石戍离开了,那份圣榜他命人贴到了城口。
秋风渐起,火红的枫叶飘落到了宴阳楼的层阁上。各路落榜的考生也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那粗布蓬头的女人也在无数人的冷目窥视下,擦净了各个大老爷遗落下的垃圾。
“听说了吗?当今帝师遭到仙神的狙击,现在已经卧病在床了!”
“是吗?这么恐怖?”
一对同行的考生讨论着城口看到的榜文,当然这一切的对话自然被那女人听到了。
她虽面无表情,但手中的粗布却是被她随意扔到了板凳上,没过片刻她人就消失在了街头。
医师提着医箱包,在龙床前叹了口气。身旁,石戍连忙上前:“前辈,我这朋友到底如何了?你能否直言!”
“这天神的大脑遭到了几近毁灭的大洗牌,想要修补,除了靠他自己慢慢拼凑,不然纵使老朽也没法医治啊!”
老者左指散发着淡淡青光,石戍识得,这是仙光!不过这种青光却不是一般人拥有的,必须是尝尽万草的“医仙”才能修得的诡难青光。
据说这光即能救苦救难,也能杀人于无形。到如此境界,这“医仙”也不能以字面之意去释意了。
也因如此,守在王先师身边的只有石戍一人而已。
“多谢前辈告知了,而今朝上收获甚浅,仅能以一株‘命阳草’相赠,还望前辈莫要嫌弃!”石戍摸出一株略泛银光的嫩草,它还未长大,估摸也才有十来年的年岁。
那医师望到这草,眼角是流出了满意的神色:“还要留意件事!这出手之人手段非比寻常,以鄙人之见,还是多多留意这‘天神’的近况,若有好转还请以此丹为其服下!也不免这一药之情!”
医师取走了命阳草,留下了一枚丹盒。赵生从屏风后快步转了出来,快步来到了石戍近前,石戍已是取出了丹药,黄灿灿的丹药令赵生万分好奇:“小戍子,这是何灵丹?吾师如何了?”
石戍一笑:“他虽没有正面说小尘子如何,但小尘子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了,放心便是!至于这丹药,以我的阅历应该是‘稳魂丹’!不过,我还是好奇啊,他一个神君哪来的背景弄到这种奇丹!”
对于人而言,魂魄的重要不言而喻。而“稳魂丹”据传闻出于道祖太上老君之手,它之所以珍贵倒不是因为它药材的稀有,相反它的药材还十分寻常。
之所以珍贵还是因为,它的难炼度几乎玩爆同界的所有丹药。据传闻,它没有复杂的炼制技巧,用具也只需一鼎一丹盆一堆材料即可。
不过它需要的控火技巧,常人不可想象,顺序、时间的把控也都得严而又严,而且炼制的过程必须行云流水,哪怕一代炼丹宗师都不一定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炼成这“稳魂丹”。
那破庙的路口,那粗布女子身边,红瞳女手执一鲜花。两人虽都有久别重逢的神色,但却是相对无言,对坐半日一个都没有开口。
“霓裳姐,真是好久不见!你……变化真大!”红瞳女一笑,说道。
“你是在说我的脸吗?这是我自己毁的,不用在意,我过得还可以!”她解下了面纱,摸了摸脸上的疙瘩,不在意的笑了笑,“还是谢谢你了,放过了阿尘!”
“没有的事,他还只是个‘天神’,于我而言他真的构不成什么威胁的!”她拨开了自己的长发,回道。
“对了,我是找到阿尘了,你找到他了吗?”粗布女子看着他,笑道。
听了她的话,红瞳女一笑:“他和他不一样,他不会回来的,永远不会!”
“是吗……那,再会了!希望下次,他能再一次站在你旁边!毕竟就你一个是说不过我的!”看着她黯然神伤,粗布女子搭着她的左肩,安慰了一向后便化成一缕南风飘离了这乡野的路口。
过了几日,朝野的早朝竟如期举行。与往常不同,今日的帝君竟一改往常的昏庸,坐有坐姿,言词铿锵有力,如此行作,还恍惚间有那千古一帝的派头。
“爱卿们,朕今日如此,你们是不是很意外?”赵生沉着脸,手掌龙椅道。
大臣们是面面相觑,谁不惊讶?平日里没个正形的昏帝如今是如此的正派,真的反差太大了。
“朕宣布一件事,帝师因事归乡了,自此朝上的专位就不用留了!而且朕的仙师团也都已解散,门外两侧就多添点朕的亲卫军,各位爱卿有何想法,不妨一说!”
赵生看着朝上这些“爱卿”,眼角是不经意的流露出了伤感。
朝上,那些臣子各种颜色,或兴高采烈,或神色严肃。赵生暗中的咬牙切齿在此刻却只能归于平静。
他不能露出一点不悦,王先师和仙师团的离去让他变得独木难支,他还要继续演下去,不过现在面对群臣已经是再也没人为他出谋划策了!
三天前的御花园内……
“陛下,陛下!有一民间女子求见,她说能医治帝师,是否接见?”罗汤斯从园口一路飞奔来到了赵生面前,跪地道。
赵生是喜出望外,指着罗汤斯是一阵着急:“即然有此神医,你还站在这儿等什么?还不快些请进来!”
清风扫夏叶,长长的园林道上,那女子缓缓随罗汤斯走了进来。
赵生在观莲亭上来回着踱步,远远的看到走来的粗布女子,他也不顾什么身份不身份了,直接一路小跑来到了女人面前。
女人虽头戴纱帽不见其真容,但妙曼的身姿却是表露无疑,令人赞赏。
“仙子,你真有医治吾师之法?”小皇帝很是着急,神色略显慌张道。
“帝师之事吾已知晓,至于能否医治还请帝君领我前去,我才能告知!”女子点了点头,对赵生抱拳道。
“那是,那是,仙子还请这边请!”
曲径通幽,园林深处的竹林口,王先师坐于石凳之上,他双眼无光,但左手上却是停了一只蓝蝶,他看着它,没哭没笑,看似很是正常。
赵生踩着步伐走了进来,后面那女子看着鬓角上霜的王先师,步伐不自觉的停了一步,口中喃喃:“你,怎么老了?”
“师傅,徒儿给您请来了一个医师!记得要乖哦!”赵生低头向他行礼,但疯傻如他却是依旧不动声色的盯着蝴蝶。
赵生说完后便不再站在二人旁边,向女子做了个请的姿势,就自觉退到一边了。
女子点了点头,随之上前想一触王先师的脉搏,但王先师突然就一把抓过了她的右手,口中疯言疯语:“你是谁?为什么,让我感到如此温暖?为什么!”
女子见她如此大反应,顿时就不说话了,右手却是任由他端详、触摸。
“仙……子,怎么了?”见到此情景,赵生是心中颤抖了一下,这女人和先师绝对认识。
“帝君,我却实有办法让他恢复成原样,但我有一请求!”女子颤抖着双臂,略为有些激动道。
“请说!”
“我希望带走他,让他与我一起,我觉得终有一天他会醒过来的!”她看着他,似乎满怀着期待,说道。
“这个……”
小皇帝站在一边,他没有说话,他的大脑现在很乱。这仙子居然要带走先师,若是换成三个月前的他,他肯定一口就回掉她了。
但看了看面露呆滞笑的王先师,他攥紧了拳头,在粗布女的目光下最终放开了双手。
“行,只要能医好先师,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不过我也有个要求,你必须把石爱卿也带上,不然不行!”赵生讲了自己的意愿,道。
“陛下!”石戍一愣,正要说些什么却是被赵生伸手打断了。
“可以,帝君不放心我也实属正常,来!”女子将一张符拿了出来,上面画有龙的图案,灵光闪闪很是不凡。
“这是……”
不只赵生看呆了,石戍也是看着这符吃了一大惊!
“帝君,这是符名曰灭界,这符除正统人皇外,无人能使!它的威力纵使天神也没办法在他面前撑一秒,有它在,哪怕一‘人仙’你都大可不必给他面子!因为这符,符如其名!”女子一笑,“这符三界仅此一张,可别小看它了!”
腰间,那符依旧散发着令他温暖的气息,果然如那女人所料一般,那些仙家没有动手,这符的威慑力真不是一般的大。
“先师,你们还好吗?”
小皇帝的思念随那大风刮出了皇宫,古道上,石戍走在后面,前面那女子挽着王先师玩水摸虾,他们交流不多,但仅仅一个眼神的交汇便能让两人对视许久,至于其中之意石戍自然是心知肚明。
“仙子,我们往何处去?”陈戍虽一路无声,但此时却是冷不丁问道。
那女人一笑,看着王先师满眼的含情:“去个他必须要面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