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西南氓牛山
“哥哥,等我一下啊”一个绑着冲天髻的少女背着个小包袱在山路中喊道,手上脚上的银铃铛随着她的摆动而发出悦耳的铃声。
“铃儿?你怎么来了?”一名身背宝剑的黄衣少年停在山路旁,望着眼前这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少女问道,“你是不是背着师傅溜出来的!”少年的言语愈加严厉起来。
少女心中一惊,她偷跑出来的确是真,要是被师傅抓回去了肯定免不得一顿处罚。望着哥哥那一张严厉的脸,少女面露苦色,两只大眼睛却不安分地转着,心头念想着说辞。
“快回去,紫玄洞府还不远。”黄衣少年指着少女来的方向,“要不然等师傅知道了……”
“哥哥,哥哥。铃儿也想去服泽,带上铃儿吧。”少女缠住少年的手臂撒娇道,“铃儿从小就没出过紫玄洞府,每日都在修炼,真的很闷啊。”
少年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铃儿因为体质奇特,不仅身怀水木两种五行灵根,更兼怀变异灵根—风。要知道一般身怀灵根的人要么只有一种灵根,要么身怀多种灵根,但是五行灵根和变异灵根(风雷电以及光暗)并存则是超级罕见的。因此铃儿被师傅当做宝贝疙瘩一般宠着,当然在教导上更是严格,说是以免浪费如此天赋。这就导致了铃儿自小就日复一日在修炼的“煎熬”中度过。少年踌躇了一下,“此去服泽路途遥远,更有难以预测的风险……”
铃儿一听此话立即打断哥哥的劝说,“哥哥莫要小瞧了铃儿,铃儿已经突破碎衍境了”
少年听到此语,身子一震,结结巴巴问道,“铃儿,你已经到破障之境了?”
“对啊”铃儿一摇手腕的紫玉小铃铛,笑意盈盈。
果真是上天眷顾啊,想他羸虚云还是靠天地一丝纤弱的灵气方才踏上修行之路,没想到自己这妹妹羸铃儿却天赋如此之好,这般年纪已经修炼到了破障之境。
羸虚云望了一眼紫玄洞府的方向,遥遥一拜,想必师傅他老人家定是故意放铃儿跟随他下山历练的吧。
“哥哥?你在拜什么?师傅他老人家不会知道的啦”铃儿好奇地看着哥哥的动作。
“没什么,赶路吧”羸虚云起身继续向前,铃儿一听此言,眼眸泛彩。
“哥哥,等等我”
紫玄洞府,一位仙风道骨的老叟站在门前,嘴角含笑。九洲安定,风云再起,便是你们的世界了啊。风萧萧兮,云雾缭绕,仙路漫漫其修远兮。
大荒之中,羸虚云与妹妹羸铃儿骑着前几日偶然在水泽旁收复的两匹雪白灵驹在山路上奔驰。路途漫漫,崇山峻岭更是暗藏杀机。
在这荒芜的年代,部落散居,千里无人烟也是常事,要不是羸虚云与羸铃儿乃修行之人,也不敢在出入这大荒之中。毕竟这方天地存来不久,多数妖怪颇有灵智已是非凡。化形大妖更是罕见,而高一级的大妖或立族休养或被大神通之人收归座下。在这大荒之中,真正有威胁的不过是那些群居猛兽或者传说中的蛮夷之族。
这一路风尘还算颇为平安。羸铃儿玩心四起,渐渐少了防备。这一日,羸虚云与铃儿来到一大泽旁,放马儿到一旁饮水,两人也好歇息整顿一番。
“哥哥,这服泽在何地方?我们都已经下山十数天了,一个部落都没见到”羸铃儿脱掉鞋子,将脚泡在水中,足腕上的紫玉的铃铛荡漾出涟漪音波。
泽中鱼儿欢喜跳跃,带起朵朵浪花。羸虚云长剑出鞘,串起尾尾鱼儿。
“服泽路途遥远,从紫玄洞府此去少不得数月。而人族孱弱,部落分布于这方大地而言不过沧海一粟。铃儿这就厌烦了?”羸虚云掏出打火石,在泽旁的浅滩上升起火来。“无论是在静室研习,抑或在山路奔波,人生处处皆修行。想来师傅也是为了让铃儿你到红尘炼心”
“哥哥,师傅当真知晓我和你下山?”羸铃儿转头望着正在烤鱼的羸虚云问道。
羸虚云翻转一下鱼身,头也不抬“不然你想,为何师傅为何没来寻你?”
羸铃儿脸色一变,下意识吐了吐舌头。转过身,扬起脚带起一串水花,紫玉铃铛叮当作响,湖边波纹陡然一滞。
霎时,一条巨大黑影冲出泽外,巨大的压迫卷起滔天水浪,铃儿一个没防备被卷进了水浪之中。两头灵驹也没能逃出这猝不及防的水浪,反而是坐在浅滩的虚云逃过一劫。眼见妹妹被水浪卷走,羸虚云猛然跃起,祭起长剑冲向那巨大黑影。
羸虚云驭剑刺过,一声刺耳的吃痛声传来。羸虚云站在水泽旁,冷眼看着眼前这条大黑鱼,两个灯笼般大小向外凸出的眼球传递出摄人的寒意,黑鱼的腹部有一个孔洞正潺潺流淌着红色的血液,这正是方才羸虚云愤怒之时驭剑所刺。
黑鱼一扬鱼尾,猛地冲向羸虚云。羸虚云见黑鱼采取如此本能的攻击,心里已经了然此鱼不过是稍有灵智罢了,连鱼精都算不上。羸虚云脚蹬大地,一跃到黑鱼头顶,双手掐决,在黑鱼挣扎摇摆之时,一掌拍在黑鱼头上,只听得骨架崩碎之声,黑鱼的身体坍塌在水泽之上,双眼浸满鲜血,一动不动,竟然已是死得不能再死。
羸虚云气喘吁吁坐在黑鱼的尸体上,望着悄无声息的水泽,心中一阵刺痛。他扶着剑,站起身来,一边大喊一边在泽中寻找铃儿的身影,可是水泽之上风平浪静,虚云心头空落落的,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只觉天旋地转,双眼一黑,晕倒了过去。
羸虚云昏迷在地,巨大的悲恸让他虚脱。玲儿天资卓越,还未大方光彩就殒落于此?自责如泽中之水漫过他的心,使他难以呼吸。他想到了很多,师父在贼寇的大刀中救下了年幼的他们,在紫玄洞府的枯燥修炼,后山竹林的野炊……
“玲儿……玲儿……”
“哥哥,哥哥,你醒啦?”
羸虚云脑海一片混沌,翻云覆雨般的晕眩猛烈袭来,他艰难地睁开双眼,朦胧间瞧见一个少女的脸庞,隐约间与玲儿有几分相似,两行清泪从他眼角溢出,他不由闭上了眼睛。梦吧,是梦吧。
“哥哥,哥哥,你没事吧”少女的声音再次传来,夹杂着清脆悦耳的点点铃铛声。羸虚云猛地睁开双眼,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少女,“玲儿”,他一把将少女拉近怀里。这是玲儿,玲儿,他的妹妹,他的妹妹没有死。
“哥哥?”羸铃儿有些疑惑又有些感动,继而又有些自责。
“死丫头,瞎跑什么”一声责骂传来,羸铃儿瞠目结舌地望着陡然变得严肃的哥哥,暗呐,这变脸也忒快了吧!
“没事就好”羸虚云被妹妹盯着颇为尴尬,转过头去望着远方,“你刚才跑去哪了?”
明白哥哥不好意思,羸铃儿噗嗤一笑,羸虚云的脸更红了几分。“方才被那水浪卷到泽下,偶然间我发现了一青色珠子掩埋在泥土之中,所以就潜水去取”说着羸铃儿就取出了一颗光华熠熠的青色珠子,“可是当我将要触及那珠子时,一股莫名的阴流将我和那珠子卷进了一个洞里,那洞里有一扇门,可是我打不开”羸铃儿有些希冀又有些低落。
铃儿竟有此奇遇,听完铃儿的讲诉后,羸虚云精神一振,也对那泽中的一扇门起了好奇之心。
“哥哥是想一起下去?”羸铃儿问道。
“总要去试一试,既然碰见了说不定也算是一番仙缘”
羸铃儿点点头,她自是这种想法,不然也不会发现这扇门。
下定决心后,兄妹两人各祭法器,投身泽中。
羸虚云与妹妹潜游于水泽之下,胆怯的鱼儿在阳光折射下来的光影间乱窜,摇摆的水草袅娜多姿,平静中带着一丝诡异的气氛。在拨开一层层水草后,一扇古朴的青铜门呈现在兄妹面前。
羸虚云上前,眉头渐渐皱起,这道门实在奇怪,好似是与周围的石壁浑然一体,说是门倒不如更像一幅壁画。要说哪里可以不将它当作一扇门而不是一张壁画就在于这扇门中间两个一模一样说不上名字的叼着门环的巨兽头颅。
将手掌抚上兽首,羸虚云脸色一阵苍白,神色惊惶。铃儿上前欲问发生了何事,却发现哥哥手扶的一只兽首双眸闪烁血光,“哥哥”,铃儿小心翼翼叫了声。羸虚云面无血色,似是发现了什么诡异之事缩回了自己的手,接连退后几步,目光紧紧盯着这扇门,浓浓的恐惧在他漆黑的眸子里化不开。
“没,没什么。铃儿我们快走吧”未等铃儿辩驳几句,羸虚云就牵着羸铃儿的手仓皇游离此地,就是上岸之后,羸虚云仍是心神不守,匆匆启程。
而在羸虚云与铃儿没走多久,水泽之下的那扇门内,隐隐约约传出几声怪异的吼叫,水泽之中涟漪荡开,生机绝灭。那扇门上刹时浮现出数百只诡异的眼睛。门中间的两个兽首竟然化出身形,跳出门外。两兽相互打量各自一眼,随后又朝门上的眼睛望去,口吐人言道,“错误该让神族来清扫”。
羸家兄妹离开数日之后,此处水泽再次迎来一批客人。
且说南浦云四子离开部落后,一路东行。原始莽林,高瀑悬泉,奇峰峻岭……各色美景览过,让他们心情久久难以平静。只可惜灵兽妖精实在太少,不过他们也知晓,这方世界的历史不过才开始而已,灵兽妖精又岂是如此好修炼的?碰不见也实属正常。
这一日他们来到一处水泽,浅滩处一条状若房子的大鱼尸体发出阵阵恶臭。
大鱼的尸体已经瘫软在地,像烂泥一般。
“我的乖乖,竟然有这么大一条鱼”南郑武咂舌道。
“嗯,足够族里人吃几顿了”南池莲点头,冷冷吐出这样一句话。一旁的南照盯着被池莲的脑回路一脸蒙圈的郑武,强忍着笑意干咳了两声。
“这条鱼应该是遭受了外物的攻击,并且极有可能是妖精或者修士所杀”南浦云的话传来,稍稍停顿一会,他又说道,“极有可能是修士”
“为什么?”南照问道。
“一般妖精岂会放弃这条大鱼的精气血肉。而修士……”南浦云将目光投向这林中大泽,“一,此条大鱼主动攻击修士,才招来杀身之祸;二,这泽底有修士所需之物”
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大泽,他们并不认为那条大鱼会蠢笨地攻击一个修士,一个修士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杀一条大鱼。再者,这条大鱼能成长到这样庞大,必然是有所变异。而这泽底恐怕就有大鱼变异的源头。
“倘若是后者,那这水泽下的宝物恐怕也被取走了吧”南照说。
南郑武与南池莲点点头,很赞成他的说法。
南浦云收回目光,继而又瞥了那条大鱼一眼,“整顿好,继续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