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元满抹了一把额头上沁出的汗水，方才是舒展了眉头，将银针拔了出来。
“好了，幸好这鹤顶红并没有侵入心脾，不过也怕是伤了身子，要好好休养一下。至于醒来，就要看各人的造化了，可总归是平安了。”
闲散王颌首，他深深的看了元满一眼，低声道：“多谢你。”
“不用，我原本就欠她的。”
元满咬了咬下唇，她道：“这些年，你还好吗？”
“在封地上无人管着，自然是好的。”
闲散王顿了一下，他轻声道：“你，那场大火又是你自己想的脱身的法子吧，这些年你既然已经离开了皇宫，本不该在回来的。”
听出了闲散王话里的疏离，元满有些失望的看着他，苦笑道：“你知不知道，我想过很多次我们在见面时候的场景，却不知道真正和你见了面才知道你对我如此的冷淡。这么些年过去了，你也不问我好不好，不问我都是怎么过来的。我想皇后说的说错了，你原本就不是为了白夙衣才做这些事的，你为的只是自己对不对？”
闲散王没有回答。
元满的心落了下去，似乎跌倒了谷底一般，她道：“我明白了，皇上你放心，我在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我并不会再如当初那般纠缠你不妨了，既然你心里没有我，我，自然会知道离开的。”
此时躺在床榻上的季氏咳嗽了几声，元满道：“皇后要醒来了，怕她看见我又要闹了，我就先出去了。然儿，我们一起走罢。”
皇甫悠然仿若如梦初醒，答了一声忙是跟在了元满的身后出去了屋子，离开的时候似乎听见了闲散王微不可闻的叹息声。
元满一离开这地方，便是咬紧了下唇，她努力在克制着，眼泪却是一滴一滴的从她的脸上滑落下来，她胡乱的擦着，却是越擦越多，皇甫悠然好心的递给了元满手帕，元满红着眼睛道：“我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沙子进了眼睛，待会就好了。”
这个倔强的女子，即使皇甫悠然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却只觉得心下可怜的紧。
这，就是当年闹的皇家鸡犬不宁的白夙衣了吧，想不到，她竟然还活着。
皇甫悠然并不相信闲散王是如此绝情的人，刚才说的话虽然处处透着疏离，可皇甫悠然却从闲散王的眸光中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痛苦，闲散王并不是对白夙衣无情的人，从他处处为了白夙衣便看的出来，虽然不知道闲散王为什么会对白夙衣说这样的话，可是皇甫悠然宁愿以为闲散王都是为了白夙衣好。
“将沙子从眼睛里揉出来，看看花草天空，眼睛就不会红了。”
皇甫悠然温声如是道。
白夙衣看了看皇甫悠然，她道：“可是沙子太大一颗了，揉不出来怎么办？”
“并不是沙子太大颗了。”皇甫悠然道，“可能沙子只是很小很小的，不过因为在你的眼睛里存在已久了，所以你才会觉得很大一颗。可以慢慢的，慢慢的将沙子从眼睛里剔除掉，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每日里眼睛里含着沙子不舒服，还不如索性痛个厉害将沙子揉出来的好。”
白夙衣点点头，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白夙衣道：“我想将沙子取出来，可是心下难受的厉害，毕竟这沙子也在我的眼里许久了，这一时半会的有了感情，不过我会尽力的。”
顿了顿，白夙衣道：“不过然儿你可否听我说说话，让我的心中不在这么难受。”
皇甫悠然见白夙衣对自己亲近，潜意识里告诉自己和白夙衣走近对自己来说并没有好处，可是看着白夙衣一脸恳求的看着自己的摸样，拒绝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皇甫悠然下意识间点了点头。
见皇甫悠然答应，白夙衣的面上总归是有了笑意。
“然儿，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说，这些事情憋在我的心里太久了，我一直也没有找到可以说话的人，你别嫌弃我唠叨。”
皇甫悠然本以为两个人会继续沙子的隐晦一番，却没有想到听白夙衣这话里的意思竟然是想要将当年的事情一同对自己说说？
皇甫悠然下意识一怔，旋即又想到自己已经答应了白夙衣要听她说说话的，在加上白夙衣和自己并算不上有什么恩怨，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毕竟她今天听到的秘密已经够多了。
白夙衣道迟疑了一下，在说当年的事之前她道：“然儿，我知道你已经清楚了我的身份，刚刚皇后说的话你想必也还记着，你是否会认为我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这个问题，皇甫悠然可有些说不准，毕竟她从小就在皇宫里长大，这皇宫中的事情她虽没参与，却也总知道个七七八八的，她总是觉得，有一句话说的好的，莫管他人瓦上霜，皇甫悠然自己就不是良善的人，虽然她也不曾害过谁，可是心里却很是清楚，在这个世界上，尤其是在皇宫，若不为自己着想，这样的人定也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不能说自私的人没有过错，可是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就伤害其他的人便总是她的不对，而白夙衣，先别说他和季氏有什么旧怨，她和闲散王之间又发生了什么，这让人断子绝孙的事情着实是说不通的，一时有些为难的不知道要如何回答白夙衣的这个问题。
白夙衣见皇甫悠然不答，心下了然几分，却是忍不住的道：“然儿，你心下定是觉得我毒辣吧，我无话可说。可是我，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白夙衣说道后面竟然有了几分匆忙的解释。
皇甫悠然很是不明白白夙衣为何要这么急促，她略一想了想，道：“白姑娘，我知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不是你，所以我并不能站在你的角度来想问题。可是你对我不坏，我没有必要为了其他人就对你有隔阂。”
天下总是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如果一个人能够对自己好上几分，自己又何必多一个敌人呢。
白夙衣听了皇甫悠然这话心下稍松，她道：“然儿，谢谢你能理解我。我，我心里真的很开心。”
顿了顿，白夙衣道：“然儿，当年的事情我想你也听闻过，当年我确实为了能跟他在一起，纠缠了他，还闹出了很多的事情来。我知道我的过错，这些年我也想过了很多，我进宫原本便是想和他说个清楚，如果他还愿意像当年一样对我，无论是留在宫中还是出宫隐姓埋名，我都心甘情愿，可是太多年过去了，他早就不是当成那个对我痴情一片的男子。然儿，我想出宫去，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我的心中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女儿。”白夙衣的目光落在皇甫悠然的身上，流露出了几分欣喜的慈爱，她道：“然儿你可愿意随我一同出宫去？宫外虽不及宫里的富贵荣华，可是我手上也有些银两，到时候我们出去盘个店里，一起生活好不好，让我弥补这些年...可好？”
皇甫悠然大惊。
她道：“白姑娘，我想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白夙衣说的话分明就是将自己当成了她的女儿啊，她定是认错人了。
白夙衣从自己的脸上摸索了一阵，将一张人皮面具扯了下来，露出了她原本的绝美精致的面容。
皇甫悠然可以清晰的从白夙衣的瞳孔中看见自己，她怔怔的看着白夙衣，几乎都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她竟然觉得自己的眼睛和白夙衣有几分的相似。
白夙衣叹息。
“当年我知道太后是容不得我腹中的孩儿，我没有法子能脱身，只好用了狸猫换太子的办法想办法让我的女儿早产以便能和当时的皇后所新出的小公主掉包，我刻意在小公主的身上下了让她身子虚弱的药物，这样方才更能以假乱真，我本是想着，若是皇后和太后能真心对待我的女儿，那么自然皆大欢喜，两个孩子都可以平安喜乐，若是不能，至少我的女儿在皇后的身边总是受不了委屈的。”
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皇甫悠然语塞，她此时在想否认白夙衣认错了人也说不了这句话，白夙衣分明就是认出了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就是长公主皇甫悠然。
皇甫悠然心头一转，冷声道：“白姑娘，本宫想你是打错算盘了，你猜的没错，本宫确实是长公主皇甫悠然，可是你想借着认亲的由头来利用本宫达到你的目的，未免也太小看本宫了，本宫凭何相信你？”
“当年的事情只有我一人知晓，为了怕其他人察觉，我还特地让了桂嬷嬷从宫外带来一个女婴来，后来我将那女婴放在了冷宫门口，或许都是命。那个女婴竟然真的顶替了我女儿的身份，成为了如今的明珠公主。”
白夙衣还不唏嘘，兜兜转转，一切似乎又都有了交集。
“既然没有证据，白姑娘就不必在欺骗本宫了。”皇甫悠然道：“若是白姑娘想说的就是这些，那么本宫想白姑娘也说完了，本宫还是先出去看看明珠。”
说罢，就好像后头有人追赶一样，忙不迭的快步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