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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国王和渔夫(1)

古时候,巴格达城中住着一位赫赫有名的大商人,名叫格尔诺,专门做珠宝生意。由于精通商术,才华超群,他很快受到国王哈里发的重用,成为哈里发在生意场上的代理人。市场中的交易不论大小,都必须经过他才能成交。此外,格尔诺还肩负着为国王挑选王妃的重任。

这天,格尔诺正在店铺中忙碌着,有位商人带着一个年轻姑娘走进店中。商人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欲将姑娘献给国王。格尔诺仔细打量这位姑娘,只见她正值二八妙龄,身材窈窕,体态婀娜,一头金发宛如飞瀑流泻;目似秋波,唇红齿白,笑容迷人,魅力无穷。

格尔诺打量过后,连连点头称赞。商人介绍说,此女名叫黛丽丝,能歌善舞,精通书画,多才多艺,风华绝代,举国上下极难觅得。商人介绍完毕,又让黛丽丝当场献艺。黛丽丝轻声应允,随即轻歌曼舞,又著文作画,朗诵诗书。

黛丽丝的一番表演,琴声悠扬悦耳,歌喉响亮清脆,文笔细腻巧妙,画面栩栩如生,字迹纤巧娟秀。黛丽丝的高超演艺令人叹为观止,格尔诺不住地点头微笑,赞不绝口。接着,格尔诺又与黛丽丝进行一番交谈,这位姑娘博古通今,温文尔雅,讲礼数,识大体,足以登上大雅之堂。

于是,格尔诺以五千金币的高价将其买下,又用一千金币买了几套华美的服饰,将她打扮得更加花枝招展、楚楚动人,然后送入王宫。国王哈里发见到黛丽丝,立刻被她的美貌所吸引,心生爱慕之情,将她请入上座,两人攀谈起来。

国王的话题不断变换,难度逐步增加,然而黛丽丝始终对答如流,而且很有创见。国王十分欣赏她的才貌,决定将她纳为王妃。第二天上午,国王派人请来格尔诺,赏了他一万金币。

此后,国王更加器重格尔诺,但他更加宠爱黛丽丝,甚至冷落了过去最宠爱的古鲁彼王后和其他嫔妃。他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黛丽丝身上,除了星期五去清真寺做礼拜之外,其余时间都与她呆在一起,不理朝政,不闻世事。

众朝臣见此情景,个个忧虑万分,惟恐自己的国家毁在一个女人手里。于是,他们纷纷去找宰相贾法尔,让他说服国王。贾法尔一心为江山社稷着想,快意应允群臣,耐心地等到礼拜五,趁国王参加礼拜之机,诚言相劝。

宰相贾法尔请求国王,不要贪图一时之乐而误了国家大事,应重新振作起来,把精力放在治理国家的大事上。国王听到宰相贾法尔的肺腑真言,深为感动,但他面露难色地说:“贾法尔,你所言之意我完全明白,但我深爱着黛丽丝,一时无法自控,致使神志不清,因此请你来帮帮我吧!”

贾法尔不假思索,郑重地说道:“陛下,古人云‘两人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黛丽丝现在已经是您的妃子了,并且一生都将属于您,您不必终日守在她身边。您是一国之君,是属于整个王国的,黛丽丝只是您生活中的一部分,美人固然重要,可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更为重要。”

贾法尔接着说:“陛下,相信您也一定懂得‘距离产生美’的道理。两个人如果终日相处在一起,慢慢地便会发现彼此的缺点,甚至会把对方的优点看成缺点,从而产生厌烦、抵触的情绪,后果将不堪设想。当前,我建议您去打猎,那样既可以观赏到优美的风景,又可以享受骑马射箭的乐趣。”

听完贾法尔的一番话,国王茅塞顿开,恍然大悟,决定马上去打猎。礼拜很快结束,国王回到王宫,派人准备好马匹和路上必备的东西。很快地,一支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中午时分,他们来到一座深山。此时,骄阳似火,像个蒸笼一样炙烤着大地,整个森林像要被烧焦一样。

国王累得满头大汗,口中干渴,不住地停下来喝水,最后囊中的水全部喝完了。后来,国王又想喝水,便要求贾法尔弄些水来。贾法尔深知国王干渴难忍,但山深林大,人迹罕至,泉水难寻,一时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正在这时,一位随从禀报说,山顶出现一个人影,可能是护林人。

听到这话,贾法尔与国王同时高兴起来。贾法尔说要向护林人讨水,但国王说:“还是我亲自去吧,我的马跑得快,一会就能返回来。你留下来看管其他人,一起在原地等我!”国王说完,催马扬鞭向山顶跑去。

时间不长,国王来到山顶。只见那人盘腿坐在一块青石上,五十岁上下的年纪,头发蓬乱,脸色苍白,目光呆滞;浑身上下没有一件衣服,只围了一张破旧的鱼网,样子十分恐怖。国王口渴难耐,全然不顾这些,便走上前去彬彬有礼地问道:“老人家,您知道附近什么地方有水吗?”

只听那人怒气冲冲地说:“你没长眼睛啊,山的背面是底格里斯河,难道你看不见吗?”

国王听到他生硬的话语,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连连向他表示感谢,之后骑马跑下山去,连人带马一起喝了个痛快。一会儿之后,他又返回山顶,来到老人身边,问道:“老人家,您是什么人?怎么不回家?”

老人不耐烦地说:“你这人真是没长眼睛,没看见我穿着什么吗?”国王看了看他身上的鱼网,立刻说道:“噢,我明白了,您是打鱼的,是个渔夫。”渔夫带答不理地说:“算你小子聪明。”紧接着,国王又问:“老人家,您为什么穿成这个样子,难道就是为了让人知道您是渔夫吗?”

渔夫听后,勃然大怒,猛地从青石上跳起,指着国王大声喝道:“你这个装模作样的家伙,别在演戏啦!我穿成这个样子,是因为我的衣服刚才被人偷走了。整个山林中没有别人,这件事肯定是你干的!你偷走了我的衣服,又故意来取笑我,你真是太可恶啦!”

国王蒙受冤屈,急忙辩解道:“老人家,请您息怒!我刚刚来到这里,从未见过您的衣服,请您不要冤枉好人。”可渔夫不问青红皂白,一口咬定是国王偷的。原来,这位渔夫名叫哈里法,常年以打鱼为生。他有一件价值连城的长袍,平时放在小屋的木箱里。

今天早上,渔夫哈里法打鱼时把长袍放在了河边,回来时发现它不翼而飞。他痛失所爱,心生怒气,悲观沮丧,便来到山顶发泄,同时寻找盗贼。恰在此时,他发现了国王哈里发,于是把所有怒气发泄在他身上。国王见渔夫十分可怜,非常同情,就脱下自己象征着权力的锦缎黄袍,送给了他。

渔夫接过锦缎黄袍,仔细端详了一番,难过地说:“年轻人,看得出你是个好心人,是我错怪你了。但我那件长袍是无价之宝,任何衣服都比不上它。没有了它,我真的好心痛!你的这件衣服也很昂贵,但我们非亲非故,我不能要你的东西!”

国王安慰地说:“老人家,你先穿上吧。我会尽全力帮您找回衣服的,到时候我们再来交换,您说好吗?”渔夫听到这话,又看了看自己赤裸裸的身子,只好点头同意,穿上了国王的锦缎黄袍。袍子很长,渔夫用他的尖尖利指将下面撕去了一截,瞬间锦缎黄袍变成了锦缎斗篷。

渔夫穿着锦缎斗篷,得意地望着国王,问道:“年轻人,你的样子很像一个吹鼓手。如果是那样的话,你每月能挣多少钱?”国王听后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堂堂的一国之尊竟然被人看成是吹鼓手。但为了让渔夫开心,他装出很可怜的样子,回答说每月只能赚到十枚金币。

渔夫神气地说:“哦!吹鼓手,看来你比我更可怜。说实话,你一个月的收入有时还抵不上我一天的收入呢!吹鼓手,你干脆做我的仆人吧,跟我到河里打鱼,我保证让你每天就能赚到五枚金币。”国王装出十分高兴的样子,答道:“这等好事,求之不得,我愿意拜您为师。”

国王说完,向渔夫鞠躬施礼。渔夫平生第一次受人如此尊崇,激动万分,立刻带着国王走向河边,教他打鱼。渔夫先做了示范,他一边撒网一边对国王说:“吹鼓手,你看好了,先把鱼网搭在手臂上,然后使劲向河里一撒,就可以了。”

示范过后,渔夫把网递给国王,又像个学问高深的老师一样,边讲解边比划。在渔夫的指导下,国王把鱼网撒向了河心。一会儿之后,国王开始收网,可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拉不动。见此情景,渔夫也赶来帮忙。两人用尽吃奶的力气,经过一番苦力拼搏,终于把网拉上了河岸。

鱼网上岸后,里面的鱼儿翻腾跳跃,拍打不息。渔夫定睛一瞧,发现那些鱼大小不一,颜色各异,鳞光闪闪,耀人眼目,都是一些珍贵奇丽、稀有罕见的。渔夫看得目瞪口呆,一阵后才醒过神来,说道;“吹鼓手,还真有你的,一下子就打到了这么多鱼,而且都是珍贵稀有的品种。”

渔夫接着说道:“我看你正适合于这行,只要好好跟我学,将来一定有出息。现在,你到市场去买些篓子,然后我们装上鱼驮到市场上买掉。到时候,你来掌秤收钱,这些鱼可以卖三十个金币。快去快回,我在这儿等你!”

国王告别渔夫,很快来到贾法尔等人所在的地方。贾法尔看到国王平安归来,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并风趣地说:“陛下,您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在山顶上发现了一座花园,独自欣赏美景去了?”国王看着贾法尔等人,一言不发,只是神秘地笑,故意吊他们的胃口。

众人看到国王如此高兴,无不感到莫名其妙,便好奇地问:“国王,您本来是去喝水,可回来后却像变了个人似的,一定是在途中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您能不能说出来,好让我们也高兴高兴?”国王见众人急不可耐,便慢慢道出与渔夫相识,直到打鱼的全部过程。

众人听后,无一面带笑容,倒是个个义愤填膺,高呼“抢回锦缎黄袍,好好教训渔夫”。国王见大家的激情不断高涨,担心他们做出粗鲁莽撞之事,便说:“大家不要吵闹,送给渔夫锦缎黄袍是我的决定。现在他是我的师傅,你们不可胡来。对了,我要到市场上去买篓子,你们安心呆在这里,等我回来。”

国王说完,欲转身上马。这时,宰相贾法尔说:“国王,您一定累了,就在这里歇会儿吧。您不必去买篓子,我马上派人到渔夫那里去买鱼。”国王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便说:“贾法尔,你传令下去,如果谁到渔夫那里买鱼,我就赏给谁一枚金币。”

贾法尔立即传达国王的命令,侍从们听后,争先恐后地涌向底格里斯河边,把哈里法的鱼抢购殆尽。哈里法见大事不好,抓起两条大鱼就往河里跑,边跑边祈祷:“主啊,快让我那小徒弟回来吧,不然的话,我该怎么向他交待呀?”

可是就在这时,又来了一个官员。他看到网中的鱼已被抢光,心想:“没了鱼我拿什么去领赏啊!”这位官员急得手足无措,四处巡视的时候,突然发现了水中的渔夫,一下子计上心来,于是佯装温和地说:“老人家,你快上来吧,把鱼卖给我,我不会少给您一分钱的!”渔夫战战兢兢地回答:“这两条鱼是留给我徒弟的,你行行好,快走吧!”官员有些生气,随手抄起一根木棒,朝河里走去。渔夫害怕挨打,急忙说:“大人,您别下来了,我还是上去吧!”于是,渔夫胆战心惊地走上岸,把鱼扔给了官员。

官员拿着鱼,立刻露出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然后把手伸进衣袋,在里面摸来摸去,可他连半分钱也没摸到,感到十分尴尬,便说:“老渔夫,真不好意思,今天我没带钱。这样吧,明天你到王宫去,让门官带着你去找宦官沙德礼,沙德礼就是我,到时候我一定会加倍付给你鱼钱。”

沙德礼说完转身离去,渔夫背起鱼网走向家中。当渔夫哈里法走到巴格达城时,街上的行人看见他穿着国王哈里发的官服,下面却少了一截,都觉得十分奇怪。当他路过一家裁缝店时,店里的主人急忙跑了出来,慌慌张张地问道:“老渔夫,你身上的黄袍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哈里法若无其事的说道:“裁缝啊,你有所不知,这本是一件锦缎长袍,是一个跟我学打鱼的徒弟送的,他偷了我的衣服,只好用这个长袍赔偿。我嫌它太长,就撕去了一截,于是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怎么,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哈里法哪里知道,他身上的这身长袍便出自这位裁缝之手。这位裁缝第一眼看到长袍时,就认出了那是他亲手为国王缝制的官服。起初,裁缝以为国王遭到了渔夫的暗算,但听了渔夫的一番话后,立刻意识到那是国王哈里发在大发慈悲,因此没再多问。渔夫哈里发与裁缝攀谈过后,继续赶路。

再说后宫里的女人们。昔日最受国王宠爱的王后古鲁彼,看到国王终日呆在黛丽丝的闺房里,心里十分妒嫉,一心想要除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这天,她得知国王和宰相等人外出打猎,便策划了一条阴谋诡计,并对黛丽丝加以实施。

古鲁彼先让仆人们把宫室内外洗刷一新,然后备好一桌丰盛的宴席,准备邀请黛丽丝来做客。阴险毒辣的古鲁彼亲手在酒菜里放了烈性麻醉剂,准备将黛丽丝麻醉之后将其埋葬。一切安排就绪,古鲁彼又如此这般地教给仆人如何去请黛丽丝。

仆人见到黛丽丝之后,按着古鲁彼的旨意说道:“王后古鲁彼今天精神欠佳,胸中郁闷,她听说您唱歌很好听,便让我来请您过去,为她唱上几曲,以减轻王后内心的苦痛,不知王妃意下如何?”黛丽丝听后,爽快应答:“承蒙王后垂爱,我马上就去。”

善良的黛丽丝根本不知道古鲁彼背后的阴谋,她匆匆忙忙地打点行装,带上乐器,兴高采烈地跟着仆人最终来到古鲁彼的闺房。她刚走进房门,便毕恭毕敬地向古鲁彼鞠躬行礼,为她祈祷、祝福。之后,她站在奴婢的队伍中,听从王后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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