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张琚,杀主自立,坐拥长安。却对追凶一事,只字不提,百官虽心有疑惑,但却无人追问。
一来,张琚自封为秦王,亦对百官大行封赏,诸位官员都官升一级,赐良田丝锦,既然受他人之利,怎可揭他人之短呢?再者,一个已经死去之人,对于自己毫无价值,死因谁又会在乎呢?而且,那张琚非是善类,铲除异己,更是他的拿手绝活,这事在长安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谁又会傻到去自讨苦吃呢?
古话说:“人走茶凉。”生于乱世,更是如此。
刘显杀石祗,无人垂怜;冉闵杀刘显,众人更觉应该;今者那杜洪突然暴毙,事过时移,谁在乎呢?
张琚有称帝之心,行称王之事,但终究不过是一介莽夫,徒有愿望罢了!
张琚觉杜洪乃贪图享乐之辈,并非明主,自己如今取而代之,似乎也与那杜洪无异。
苻健亲率五万士卒,从长安东门发起了进攻。
张琚见东门进攻猛烈,又是苻健亲自带兵,以为氐军主力尽在东门,故而调兵东门,全力抵抗。
初时尚未察觉。待到从辰时到午时,只见城下氐族士兵,只是摇旗呐喊,时进时退,并非真正攻城。张琚方知其中有诈,却又不得其理,思而未定,悬而未决,突得阵前战报。
“大王,长安北门失守!”兵士神色凄然,看来是经历了一番惨战,才能跑回此处回报战况。
张琚此刻明白了,“声东击西”,只是他明白得有些晚了!
他知道,他败了!
他依锏自立,长叹一声:“时运不济,天要亡我乎?”
古语道:“杀主而自立,有违天道,天必灭之!”
可灭他的,不是天!是人,是他一向看不起的胡氐蛮夷。
自作之孽,自当食其果。岂能怨天乎!
长安城既然已经被破,死战不过是徒伤人命耳,他张琚非是善类,却也对城中百姓怀有悲悯之心。他不愿意牺牲百姓无辜的性命,无意再做无谓的抵抗。
他解甲、奉印,打开东门,自束白带而请降。
兵家有言:“不战而屈人之兵,战之上策!”现今张琚请降,苻健正求之不得。
若是张琚据城死守,他苻健有自信,那长安城终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但,恐怕到时候自己得到的长安城,是一幅:断壁残垣满灰烬,尸横遍野鸟无踪的长安。
若真是这样,这样的长安取之何意呢!
战乱连年,耕作尽废,人口匮乏。
各方诸侯,你方唱罢我登场,胜者胜在兵多粮足,补兵储粮,是乱世王者的共识。处在这样的时代,人,便是成败的关键。有人的地方,才有希望,生存的希望,列土封侯的希望,甚者,称雄天下的希望。
记得长安,苻健自然不再甘心依附他国,久居人下。于是便在一片“大王万岁万万岁!”的呼声和朝拜中,建国为王,因据有古秦之地,便定国号为“秦”,史称“前秦”,自称秦王。
有道是:
三秦大地风云变,
氐人苻健入长安。
秦王旦夕便易主,
乱世枭雄成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