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市解放那年，郑馥荪和周芷湘同时考进了温州中学初中部。那时候，她俩只有十三、四岁，身体又瘦弱多病，什么体育活动他们都不喜欢。到了初中二年级，学校里开展器械操运动，他们看到体育教师和男同学表演单杠、双杠，整个身子在杠上转动翻滚，是那么轻快优美。尤其是许多苏联体育电影短片中苏联女运动员表演器械操的优美镜头，更使她俩感到羡慕。她俩心里常常寻思：要是自己也能学会这样的本领，在双杠上自由地翻滚，该是多么有趣的事！一种天真好奇而倔强的愿望，使这两位女学生对双杠发生了很大的兴趣。他们常常呆在一边，出神地看男同学们练双杠，有时也禁不住要从旁边挨上去摸摸双杠，甚至试着攀登上去。那固定的男式双杠高出他们的头许多，他们把手尽量伸高还是攀不着，杠子又粗，他们抓不牢它，跳着攀上去就马上滑下来了。有时，体育教师和男同学就帮着把他们抱上双杠去玩玩，这样他们对双杠的兴趣越来越高了。
按照英美资产阶级的体育理论，女子因生理上和心理上的限制，是不适宜做双杠等器械操的，因此过去学校里的体育教师也总是不主张女学生玩双杠的。解放以后，许多体育教师受到苏联先进体育理论的影响，特别是从苏联电影中看到苏联女运动员表演器械操的事实，思想上就转过来了，郑馥荪、周芷湘班上的体育教师也是这样。当他发现郑馥荪、周芷湘和其他几位女同学如此爱好双杠运动时，他就有意识地加以培养，耐心地帮助他们进行双杠锻炼。
开始锻炼的一个多星期中，大家都感到全身肌肉酸痛，身体很疲倦，双杠动作又是那么难做，免不了有些气馁，坚持不了的同学就一个个退出不练了，最后只剩下郑馥荪和周芷湘两个。她俩听从体育教师的指导，坚持锻炼下去。不论天晴天雨，寒冬炎暑，他们每天在课外时间，始终保持半小时的锻炼，在锻炼中，体育教师特别注意他们运动姿式的准确。锻炼双杠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只要一个不留心或姿式不合规定，不是腿扎着杠子，就是手臂碰到杠子而感到剧痛，可是这两个倔强的女孩子总是用手按摩一下痛处就继续地练下去，当他们学会一项新的动作时，心里就感到莫大的高兴。
一年过去了，他们不但熟练了双杠运动的基本动作和许多较为简易的动作，而且姿势做得准确、优美。一九五一年十月底，他们就一起被选拔到杭州来参加全省第一届人民体育运动大会，他们的双杠表演，受到了观众的热烈赞许。
那次从杭州回到学校后，他们锻炼双杠的劲头更大了，每天一早起来，他们就往学校跑，练上一阵双杠运动后再上课；下午课外活动时间，他们别的体育活动不参加了，单是玩双杠，一直玩到天黑还舍不得离开。那时他们学“蹬足起”，是双杠运动中较难做的动作，两人的臂膀被杠子磨得发肿，最后连皮也擦破了，但他们把毛巾包在手臂上继续锻炼。当然，这样起早落夜地过度地运动，使他们身体陷于极度的疲劳，早晚自修不能进行，就是上课的时候也熬不住要打瞌睡来了。不久，他们体验到这种急躁的做法，不但影响学习，而且身体反而会搞坏，双杠当然也就练不好。这样他们就恢复了每天在课外保持一小时的双杠锻炼。
他们的双杠运动的锻炼也曾经中断过一年多时间，那是因为当时学校里对体育的普及与提高的关系还不明确，有些同学看到体育教师在课外时间专门培养郑馥荪、周芷湘两人练双杠，心里有些不服气，说体育教师有偏心。郑馥荪、周芷湘因此也被一些同学认为练双杠是为了“出风头”。郑馥荪和周芷湘自从参加了全省第一届人民体育运动大会以后。对新体育的目的是为了练好身体，保卫祖国和建设祖国一点虽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但对提高体育技术水平的重要性却不了解，因此，听到一些同学的批评，心里很气，他们想：随便搞哪一项运动都一样可以锻炼身体，何必一定要坚持双杠锻炼，给同学们批评自己“出风头”呢？他们两人商量的结果，决定放弃那已经进行一年多的双杠锻炼，话虽这么说，但是郑馥荪和周芷湘的心里对双杠的感情丝毫也没有减退，当他们远远地看到双杠时，心里总是痒痒的，只是为了怕给同学们取笑，不敢走到双杠旁边去。
不过，在这一段时间里，由于他们更多地参加其他各项体育运动，使他们在体育运动上有了平衡的发展，给他们以后提高双杠和其他体操运动的成绩创造了更好的条件。
随着温州市体育运动的开展，大家对新体育的认识逐渐提高了。一九五二年下学期，当郑馥荪、周芷湘升入高中部以后，学校行政就重视对她俩体育爱好的培养。郑馥荪、周芷湘自己呢也明白：我们不但要普及体育运动，而且要提高体育技术水平，也只有体育技术水平的提高才能使体育运动普及得更快更好。因此努力锻炼双杠，提高成绩就不是自己个人的事，而是对开展体育运动有很大关系的问题。目的一明确，勇气又来了，他们又恢复了课外的双杠锻炼。
这一年来的锻炼是更加艰苦了。他们练“后摆振身上”的动作时，体育教师用皮带束在他们的腰间，自己站在双杠上给他们助力。他们在双杠上练习“手倒立”、“肩倒立”的动作时，教师站在双杠上替他们把稳脚跟。为了练习“手倒立”，他们各人向学校借了一副倒立架，每天早上在家里靠着墙壁练习三四次，一两个困难的动作往往要练上一学期。到今年七月，他们来杭州参加全省体育运动选拔大会时，他们已能表演平腿侧撑，弓身上至双肩倒立，并腿前后摆荡二次至侧手倒立，前摆弓身蹬足上至双肩倒立，向后卦臂回环等高级双杠动作了，在大会上，他们又表演了自由体操和横跳箱。
他们被调到省体育训练班后，仍是认真刻苦地锻炼，由于不断地改进了锻炼方法，一个多月来进步很大。不但学会许多新的自由体操、双杠、横跳箱的动作，并且耐力大大增强了，起初他们要分开两次才能做完由许多复杂高级的动作所组成的一套双杠动作，现在他们能一气呵成地连续做上好几次而不觉吃力。
前面已经提到过，当他们进初中的第一年时还是体弱多病，一学期中要请好多次病假。可是。从他们开始双杠锻炼和因此而引起对其他各项体育运动的爱好以后，三年来他们两人既没有生过病，更没有请过假，学习时总是精神饱满，集中精力，这样就保证了他们在学习上优良成绩。而且使学业成绩得到不断的提高，他们是做到了“身体好”和“学习好”，可是他们还是为自己没有做到“工作好”而感到惭愧。他们说：这次参加华东区第一届人民体育运动大会要争取优异的成绩，并要向各地的运动员学习。这个任务完成后，回到学校里不但自己继续保持锻炼，认真学习，并且要开展学校中的器械操运动和其他体育运动，在学习上也要帮助同学，切切实实地遵照毛主席的指示，做一个“身体好、学习好、工作好”的全面发展的好青年，好学生。（项孔言）
《浙江日报》，1953年9月5日；《解放日报》1953年9月9日转载
考不上学校该怎么办
——访问经过半年停学重新考入学校的张赛珠同志
前几天，我和一些今年暑期毕业后参加升学考试而没有被录取的青年同学谈起他们回家后如何进行自修、争取升学和工作的问题。有些同学认为这次考不取，将要在家里耽搁一年，既没有教师指导，又没有新教材的课本，无法进行自修；到明年暑期，程度赶不上刚毕业的同学，一定又是考不上学校……听他们说来，似乎停学在家自修是不能获得什么效果的，要想靠自修而考上学校或找到工作是不可能的。其实，这种想法是不对的。我曾访问了几位高中的新同学，他们都是停学在家半年、一年甚至达两年的。由于他们克服了各种困难，顽强地坚持自学，并注意身体、思想各方面的锻炼，终于获得了重新入学的机会。
这里就只谈谈杭州第二中学高中部秋一年级新生张赛珠同学从停学到重新入学的过程。
张赛珠是一九五二年七月在海宁县立初级中学毕业的，那年暑假，她被保送的湖州中学高中部学习。当时，她是多么高兴！一个城市贫民家庭的女儿上高中了。可是，只读了一个学期，她就不得不停学了。原来，张赛珠的爸爸很早就去世了，家里生活比较困难，凭着他妈妈做卖粽子、山芋的小生意维持她母女和八十岁左右的外祖父母的生活。张赛珠在读初中的时候是一个少年儿童队员，懂得应该如何帮助妈妈工作。晚上她常常帮她妈妈剥山芋，早上常常天不亮便跟着妈妈起来，有时帮妈妈工作，有时自己看书。由于这样长期地缺少足够的睡眠和休息时间，在初中二年级时，张赛珠得了一种头痛症，起初她并不介意，后来越来越厉害，直到读完高中第一学期的寒假里，就发展到头痛症一发，就不能继续进行学习了。经过县卫生院的检查，说必须赶快动手术，并且需要一段时期的休养。寒假是那么短促，学校很快开学了。张赛珠先是向学校请假，可是假期满了，病况仍没有好转，眼看着学校的注册日期最后截止了。
张赛珠在家里经过了一段时期的休养，病慢慢地好了。可是她已离开了学校，离开了熟悉的老师和同学，她心里感到万分的懊丧。张赛珠狠狠地责问自己，为什么早不生病，迟不生病，偏偏要在学校开学注册的时候生起病来？她想：休学半年不打紧，现在学校没有春季班，暑假里不能插班高中一下年级，只有从高中第一册重新读起，这样就等于浪费了一年的时间，这样就要迟一年才能参加国家的建设工作。同学们写信来鼓励她安心养病，身体好了再回原校继续读书也不迟。但是，张赛珠不肯白白花费掉休学在家的时间，决心利用在家里的时间来温习初中课程，并想重新报考学校来测验她自己在家温习的效果。虽然，复学对她要方便得多，但她不想挑容易的路子走。她下了决心努力自修，把功课温习好，并且养好身体。即使考不取，自己学到的东西总是实在的。这样，她就订出计划，按计划来进行温课，不但温习初中的功课，同时也不让学过的高中第一册的功课荒废掉。
在家里坚持自修是要有极大的毅力和决心的，特别是像张赛珠那样的家庭。不然，就会给困难挡住，不是中断自修，就会使自修效果很差。张赛珠在执行自己的温课计划中，碰到了不少的困难。上学期校里采用的初中几何、代数、英文等教材都与她自己在初中时所学的一套不同了，另外许多课程，老师也加授了许多补充教材。当然，张赛珠不但要把自己学过的初中功课温习起来，而且必须以自学的方式来学习这些新采用的教材。没有新书，她就向镇上在初中读书的同学借用（海宁县中就是设在他们住家的硖石镇上），候同学们不用的时候借来自己学习，并把书上的习题抄下来，自己试着做。在自修中，无论是对于已经学过的或没有学过的功课，常常会碰到不能理解的地方，遇到这种情况，当然很难马上解决，她只能把问题记下来或在书上做记号，等到夜里和星期天，就到同学家里去请他们帮助解决，有些问题往往连正在学习的同学也搞不清楚，她就请同学把问题带到学校去转问教师，求得解决。
在学校里，有的是宽敞和安静的教室，同学们尽可以专心地在教室里学习，谁也不会来扰他。可是在家里进行自修就不一定有这样适当的环境。张赛珠的家里是一爿粽子小吃店，楼下是店堂，楼上便是她一家四人的卧室。卧房里光线、空气都不好，张赛珠只有在店堂里看书、做习题。那店堂临近闹街，坐在店堂里，一面学功课，一面还要照顾买卖。起初，张赛珠真没法把书看进去，思想老是集中不起来，但她一次一次地试着在温课的时候以最大的努力来控制自己的思想，使它集中在学习上，这样过上一个时候，她就习惯于在热闹、喧哗的环境中学习了。除了温课以外，张赛珠经常到文化馆去看报纸、杂志和革命文艺小说，让自己得到各方面的提高。
张赛珠在家里不光是努力温课，死读书。前面说过，她在上学读书的时候，常常是起早落夜地帮着她妈妈做些事，现在停学在家，她当然不愿看着妈妈一个人担负所有的家务。虽然她妈妈爱护张赛珠的身体健康，不让赛珠帮忙，可是赛珠还是尽可能地帮着妈妈裹粽子，洗衣服。但自从有过那一次病以后，张赛珠也已比较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了。她已经亲身体会到，没有健康的身体，就不能很好地学习，将来也不能很好地为祖国服务。虽然在那么一个家庭环境里，她仍努力设法过着有规律的生活，让自己得到充分的休息，并且坚持适当的体育文娱活动。她经常到她家对面的文化馆去打乒乓球，有时约镇上的同学去野外爬山，在家中自修的半年中，张赛珠的头痛症从未复发过。
今年暑假，张赛珠和许多应届毕业的同学一起到杭州投考杭州第二中学，当她知道报考人数超出了录取名额五倍之多的时候，曾经使她害怕过。但事实证明了她在家半年时间的艰苦学习并没有白废。她终于以中上的成绩被录取了，她又重新回到学校的怀抱里来了。
因为今年考不取学校而有点丧失信心的同学，可以从张赛珠同学的事实中相信，在学习上如果你要真正地得到优良的成绩的话，艰苦不懈的努力是一定要每个人自己来支付的。谁愿意付出多少精力，将来就会有多少收获。（孔言）
《浙江日报》，1953年9月18日
